好烫!而且,你们这一群人,穿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虽然没什么特别qiáng大的攻击力,身上的藤甲却甚是坚韧,若非像之前偷袭一般只对着□□的脖子割下去,只是打斗的话一刀下去戳在藤甲上根本见不了血,反倒是匕首滞在其中,要大力才能拔出。
这不行,经历过多年征战的镇远大将军立刻就明了――如此消耗战下去,只对自己不利而已。
又是几道金铁jiāo加之声,谢律虚晃几招,便踩着一人剑尖凌空而起,踏过那人的肩头便向外突围而去。他刻意放慢了速度,便是让那伙人来追着他,如此拖延出时间来,唐济便可带宁王先行撤走。
云锦行宫三面崇山峻岭,两条出路皆为水淹,好在偷袭之人全自通往洛京的大道这边出现,而另一条路,则通往汉南城道,若是能从那边顺利泅水出去……
谢律记得四皇子英王,此刻人正在汉南城中。汉南城中常年有轻骑驻守,虽然不过,但军纪严整。
而他所要做的,就是死死拖住这群黑衣人。如此而已。
……
可以……逃走么?
我可以逃走么?黑夜之中,谢律双眼突然灼灼生辉起来。
这伙黑衣人,十之八九是成王的人没差了。也就是说,整个洛京城已在偷偷潜回洛京成王的控制之下。宁王若此番真去了汉南,再想往雪山去,无论如何不可能绕过洛京,但是洛京城有成王驻守,他除非搬倒成王,否则便再也去不了雪山。
而我一个人,恐怕尚有同宁王府侍卫周旋之力。
若能借用“羽化”之功,闯过洛京城直奔雪山,是不是还有一线机会去听雪宫带走阿纸,从此之后隐匿于南疆,再也不叫任何人找到?
阿纸他……应该还在生我的气吧,会愿意跟我走么?
还有“羽化”折损阳寿,我已用过一次,倘若再这般滥用,到时候去了南疆却英年早逝了,可怎么才好?
但是,那些如今都细思不了了。
想见他。
就只是想见他。他再看到自己时会是冷淡也好、会是愤怒也罢,想见他,想像之前一样赖在他身边,一辈子都赶不走。
我啊……真的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他的事qíng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不懂事,更不会再丢下他一个人了。
会照顾他,会宠着他,每天给他念故事逗他笑,每天给他烤小糖饼。
如果上天能给我最后一次待在他身边机会,我一定会用尽全部的力气好好珍惜。
一定。
冰冷的风中,手臂一阵温腻。在尚未感觉到*辣的疼痛之前,耳边只听一声金鸣jiāo响,以及一向温和的枫叶山庄庄主绝对难得一见的怒吼。
“你在发什么呆?!就那么想死吗――”
余光之中,一身夜行装蒙着面的唐济,正替他挡下侧面的凌厉来袭。而他身后,还带了十余众宁王府侍卫,那侍卫虽然人数不多,身手却个个敏捷,很快解决了身边的围敌之际,谢律也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你来添什么乱?回去保护宁王!”
“宁王有贴身侍卫还有你那大徒儿护着,安全得很!宁王知道你在此断后,不放心命我前来支援。莫要忧心,我已放了灵鸽到频迦城和汉南城,通知凉王和英王前来接应。二者距此皆是不远,只要我们守住这边水路,该来得及才是!”
可话虽这么说,在唐济话音未落之际,谢律陡然嗅到空气中一丝若有似无的麝香。
荀长?他回来了么?他人在……
却还未及反应,突然水路旁边幽黑的漫山遍野之上杀声四起,回响在山谷,仿佛整个天地之间都地震山摇起来。只听耳边一声破空之响,身旁宁王府身子一滞,摇晃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
微暗的月光之下,漫天的箭矢突然落雨一般破空席卷而来,像一张滚天覆地的大网,像这边寥寥数人包围收拢过来。
只在一瞬间而已,谢律便开启了“羽化”。
凌厉的箭矢在他眼中开始变得缓慢,抢下身旁中箭身亡侍卫的佩剑,剑尖疾速格挡着纷纷利箭。但无奈箭矢太多太密,此番格挡自顾不暇,对他人来说,这满天箭雨更是密密麻麻无处可躲,甚至唐济都中了数箭在肩,而其余侍卫片刻便东倒西歪,被利箭穿成了筛子。
“庄主!”
谢律足间蹬地,跃至负伤的唐济身边,一手持剑挡箭,一手将其整个人拽起。旁边生着一棵粗壮古木,堪堪能遮蔽一人行迹,他将唐济扔在树后,便红着眼狂吼着冲破箭雨向那黑茫茫的水路口的直冲而去。
看得见,虽然是在黑夜里,“羽化”却让视野变得清晰到可怕,令那些在黑暗中的黑衣人无处遁形。一眼望去,最少也有四五百人,或许还有人正在陆续泅水过来,可见成王此番是认真要收拾云锦行宫,再不给晏殊宁留后路了。
荀长的气息明明似乎在,却始终看不到人影。他到底躲在了哪里?他想做什么?难不成、难不成他真的叛变宁王,但是他跟了宁王十几年,一直是宁王的左膀右臂,又怎么会――
管不了这么多了。
四五百人弃下弓箭,利刃晃晃围攻上来。都是不俗的身手,比影阁的杀手并差不了太多。若非仰仗“羽化”,谢律一人绝不会是他们这么些人的对手,而今,却出手只见血花四溅,残肢断臂洒向空中,耳边惨叫声连连。
谢律的意识是清醒的,手上的动作却像是疯了一样地大杀特杀,在微明的月光下满脸满身全是血污,红着一双眼睛仿若地狱恶鬼。但他着实也没有退路,这伙人不愧是训练有素的侍卫,明知实力相差悬殊,却还是不要命地一层一层往上扑,他也就只好一层一层地,翻来覆去甚至砍卷了五六支剑刃,人,终于越来越少了。
周遭一片安静。若非站在尸山血海上,若非呼吸粗重心脏即将爆裂,这就仿若是一个寂静的明月夜而已。
连谢律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真就这么硬生生把好几百人全杀光了?提着断剑的手臂还在微微颤抖,“羽化”的时间应该还剩半个时辰,现在,他还不能放松――
那个人……他在哪?
荀长他在哪?周遭流动的满满血腥气中,那一抹淡淡的麝香始终不去。那个狐面人一定就在附近,一定。
空气每吸一口,都冷飕飕的。冰冷的月下,有什么人悄无声息地到了他的背后。
谢律恶狠狠回过深,手中断裂的剑尖只差半寸,就要削去对方的鼻尖。
可在看清对方的脸时,却微微一惊,眼中猩红骤然散去,月下清冽的空气,刺得谢律脑尖一阵疼痛。
“夜璞?你怎么会在这?”
谢律觉得自己像是在梦中,连忙环顾四周,却没有慕容纸的身影。
“镇远将军,师父他……师父他被成王的人抓去了!夜璞是到云锦行宫寻您不见,才一路寻到此处的!”
夜璞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一阵狂风掠过,混杂着血水的腥味,狠狠打在谢律脸颊。
原本恢复了些清明的眼睛,再度染上一抹迷茫。
第76章 努力11月完结这个文
他握紧了剑,脑中轰轰作响,只听得自己问他:“哪里的成王府?是洛京城里的那个,还是城外的玉城山庄?”
“在,在那边的……”夜璞遥遥指向水路一侧通往玉城山庄的方向,谢律便只听得耳边呼啸风声,夹杂着那少年在身后大喊:“镇远将军,您等等我!”
等?不能等。阿纸被他抓去了还得了?片刻都不能耽搁。
成王宴玉城擅用酷刑,且趣味恶劣,最喜欢剥人指甲,阿纸绝不能落在成王手里,一刻也不可以。
路上的积水已褪了不少,他之前还在奇怪,如此chūn寒料峭,宁王府竟不惜那么多人如何泅水过来,却原来最深之处如今也不过没了大腿而已,不像白天一般深不见底。
身子在“羽化”之下比平日里更加轻盈,点水而过,踏遍林间烂泥枝头,月夜下仿若一只飞燕,直奔高山险峻之中成王府的玉城山庄。
如此飞速掠过层林山间,在半山腰的玉城山庄已映入眼帘之际,身子逐渐开始越来越重乏累,喘息也越来越困难。羽化可以支撑的时辰,不过一两个时辰而已,之后便是反噬。
陡然头昏眼花,双腿一软,一个踉跄半跪在地。
但是,没事的。撑着地面上沾着夜露的糙,谢律紧咬牙齿,我还有……还有一战之力,就算没有羽化,生生拼了我这条贱命,成王府、荀长……也未必是我对手。
大不了跟他们同归于尽。
无论如何,阿纸不能有事。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竟会让阿纸落在宴玉城手里。
不该放他一个人的,为什么自己那么蠢?真的以为宁王放他一马,其他人便不会再觊觎他的能力了?若是他真的落在宁王手里倒也罢了!晏殊宁心思再难测、手段再冷硬,终究也不至于不可理喻。
可成王那个混账能做出什么事qíng来,谁又知道?
不该离开他身边的。明知道阿纸根本不怕死,他怕的只是被骗,怕的只是孤零零被一个人丢下而已――
“呵……”
耳边陡然传来一声低笑,谢律整个脊背的汗毛几乎都炸裂开。他骤然停下脚步,那是荀长的笑声。
在明月之下风高林间,他终于看到了那人的身影,在通往玉城山庄的笑道口,那狐面人远远站着,面具下的唇角上扬,一如既往。
断剑紧握在手中,谢律屏息凝神,荀长武功高qiáng,而自己在羽化之后的不应期,与之狭路相逢,必是一场鏖战。
“夜璞!回去!你别过来。快走,走――”
吼向身后气喘吁吁赶上来的夜璞,谢律深知一个荀长已难以应付,而夜璞的武功,绝不是荀长身后那成王府十余名严整侍卫的对手。更何况月下荀长衣袂清扬,那排黑压压的侍卫之前,还站着侍卫都领――
成王心腹,夏丹樨。
荀长背叛了宁王而改投成王麾下之事,当下怎么看已然是铁板钉钉。但是为什么?谢律不解。晏殊宁对荀长一向信任有加,而成王昏庸实非良主,聪明如荀长,不该不懂如何权衡……
“咳……”
胸口骤然一阵冰凉,一口血从口中咳了出来。
“……?”
谢律低下头去,讶然看着由自己胸口穿透出来的白色利刃,茫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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