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上的慕容纸_橙子雨【完结】(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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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纸愣了愣,有点茫然。

  “如今可好了,今儿白天总算是变回是从前那样稳重可靠的模样了!虽然将军变回来,就不再会像之前那样每天对小罗笑了,但是咱们……将军反正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那又高贵又英挺的模样,才是咱们大将军本来的样子啊!”

  不苟言笑?慕容纸看着小罗理所当然的脸,只觉得头脑发昏。

  你们的镇远大将军,是个“不苟言笑”的?

  “不苟言笑”的……那是谁啊?不认识啊!

  谢律那种死不正经的什么时候都要不苟言笑了,是天要塌了么?

  但是转眼慕容纸又想起昨夜,想起那个让他感到无比陌生的谢律,那个温柔而qiáng硬地一次又一次拥抱他,让他无法拒绝、无法逃脱、无法喘息的谢律。

  过去他想抱他的时候,总是会笑眯眯地死皮赖脸。

  在脸上啄一下,在鼻子上啄一下,在身上任何他觉得有趣的能引起对方颤抖的地方啄一下。粘着啊,腻歪啊,爱抚啊,戏弄啊,甜美又讨厌得让人沉溺。

  所以昨晚那个……那个才不是他的谢律。

  虽然霸道之中仍旧克制,努力没有让他受伤,但那个想要把他拆解入腹的人才不是谢律。

  那个人,是……“昭明”吧?

  慕容纸曾听阿沥说过,也从旁人的只言片语里佐证过,离开听雪宫那十年间的谢律,“镇远昭明大将军谢律”,一直是个沉默严谨、值得依靠又难以捉摸的人。

  和自己所看到的那个唯恐天下不乱成日笑眯眯的万年祸害,完完全全就不一样。

  这个对比在慕容纸心底,一直隐隐是有根刺的。

  总觉得既然他肯正经地、不苟言笑地待那宁王,却屡屡在自己面前撒泼打滚、玩笑耍赖。孰轻孰重,根本高下立现吧。

  可真的也见到了完全笑不出来的谢律,虽然只有半天而已,慕容纸却觉得倘若要自己每天跟那个“昭明”过日子的话,别说十年了,只十个月不要,估计自己就早已郁郁而亡,坟头糙二尺多高。

  那人……真还不如像过去那般整天死不正经讨骂讨打得好。

  虽是恼人,却也可爱。

  可若是今后真变成“昭明”了,可该如何是好?

  ***

  “碎成两半,属下拿到时就是这般了。若真是秘宝残片,若还能用,我想拿他,跟卫道长换一件许诺。”

  “原来所谓红虫,却是蝶啊,这可……真没想到,我总还以为会是甲虫那般来着。”

  宴语凉坐在太师椅上,兴趣饶饶望着玉立身边的荀长,而荀长正拿那两片红玉蝶,透过光去细细分辨。

  “怎么样?辨得出么?”

  “恭喜凉王殿下了,”荀长点点头,笑道:“这两片确实是残片红玉蝶。虽是碎了,但两片断处严丝合fèng,仍能拼回一片,应该是不打紧的。”

  “竟能寻得红玉蝶,这可真要好好赏赐昭明你了,”凉王笑道:“谢律,你刚才说,要拿这个同卫道长换什么?”

  “我想要换卫道长答应我,从此放过阿纸,再也不寻他的麻烦。”

  卫散宜脸色一寒,闷闷起身便作势要走,还没迈出半步,便被荀长一个欠身挡在椅子前。

  “你――”

  那狐妖美人暧昧一笑,青葱指在卫散宜肩上一压,便将他压回座上。自己倒好,gān脆一屁股往人腿上一坐,来了个活人五指山,上手大咧咧环上了卫散宜脖子不说,双脚还顺势就翘到旁边的茶桌上去了。

  “说说罢,你要卫道长怎么放过你的那个‘阿纸’?”

  卫散宜整个身子都僵直了,挺着背如临大敌地坐着,一张脸面如土色。隔了远远快一丈,谢律都能看到他气得在簌簌直抖。

  天下一物降一物,或许真有这个道理?

  凉王则喝了口茶,别过脸去装什么都没看到。

  “我想让卫道长从今往后,有生之年再也不要出现在阿纸面前,也莫要令人传任何消息给他,互相就当世上再无彼此,从此相忘江湖,再不相见。”

  “你做梦!”卫散宜哑笑一声,“他是我徒儿,他就该听我的!凭什么叫我放了他?!”

  “嗯?卫道长刚才说什么?”荀长眨巴眨巴眼睛,屁股在卫散宜腿上扭了扭、磨了磨。

  卫散宜双手已然钩爪,脸色发黑发紫,只恨不得能马上掐死这只狐妖才好。

  一旁凉王将茶水往桌上一放:“散宜,看本王的面子,网开一面吧。”

  卫散宜无话可说。半晌咬了咬牙,恨恨道:“我答应放过他,不过,我可没答应放过你!”

  “我没关系。”谢律道:“便是我不在了,以后他肯定还会遇到别的肯珍惜他的人。只要那个时候卫道长不要再无故cha手阻挠,他就能好过。还望卫道长一言千金,莫要出尔反尔才是。”

  “跟你们这些区区小辈,我尚不至于食言。只是,呵,除了你,还有谁那么蠢,能瞧上他?”

  却不成想,谢律静了一静,只瞧着他低低道:“卫道长,你这人,着实可怜得很。”

  卫散宜整个人闻言登时怒发冲冠,“刷”地站了起来。荀长若非正巧勾着他的脖子,这一下肯定被他摔地上去了。

  “冷静冷静,卫道长~在凉王殿下面前,这是gān什么呢?”

  凉王那边抬着眼皮,面无表qíng地闲闲望着卫散宜。卫散宜忍得几yù吐血,最后也只是推开荀长恨恨拂袖而去。

  而谢律既然事qíng办完,也想着早些告退回慕容纸身边,不成想却被凉王留了。

  “谢将军莫急着走嘛,既来了汉南城,住一晚再走也不迟。更何况,谢将军同荀阁主带过来的那人,本王还想叫你二位与我引荐一下呢!”

  谢律带过来的人是夏丹樨。

  是荀长作为“战俘”带过来邀功请赏的。

  夏丹樨身为朝廷命官却带兵攻打旧都洛京,此事本就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了,再加上自幼便是成王心腹一直都是凉宁一系的眼中钉。纵然是唐济与他多年qíng谊,顶多也就只敢冒死写信替他求个qíng,连荀长谢律从枫叶山庄提走夏丹樨带上汉南城,他都没敢大力阻拦。

  然而,那晚酒桌之上,谢律再次见识了凉王殿下何等神人。

  完全就不计前嫌啊,竟与夏丹樨把酒言欢!

  要知道夏丹樨虽然降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不qíng不愿的,何况他与成王自幼感qíng深厚,又如何能够甘心归顺凉宁一系?但凉王偏偏有本事,巧妙地避开了成王与国事,只与夏丹樨聊那洛水连年的水患问题。

  谁能知道,这水师校尉整日不好好练兵,反而因为驻军洛水边到头来对治理水患颇有心得?何况又都是怜悯天下百姓之人,自然不吝赐教凉王如何修固堤坝,如何疏通河道,说到重要处,拿酒盏筷子摆了一桌,凉王亦听得兴致盎然。

  若是不认识的人,都要觉得这是明君忠臣在推心置腹了。

  谢律自觉是没有凉王那本事的。

  何止没有?同人家根本差了十万八千里好不好?你看看人家,仇人都能一顿饭尽弃前嫌变同盟,可自己呢?

  都过去这么久了,不管怎么掏心掏肺也好,怎么诚心诚意也罢,他和那人之间的“前嫌”,似乎无论如何努力都始终抹不去。

  那日,慕容纸看着那团磷火,竟然笑了。

  谢律一想到那人眼中映着蓝磷恍然浅笑的样子,就觉得胸口疼窒难忍。才喝的几盏酒也瞬间上头,踉踉跄跄走出宴厅去院子里去chuī那冷风。

  第102章

  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你就那么期待么?就那么没有半点留恋么?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想着去死?!

  我没办法让你高兴是不是?我没办法让你觉得幸福对不对?我就这么没用,让你觉得跟我在一起还不如死了好是么?!

  竟把自己折磨成那样,浑身都是疤痕,好似世上就没人会心疼你似的!

  无论怎么把你捧在心尖,你始终都还是不肯信我。

  我要怎么办?我又不能回到十多年前,我又不能再将当年之事重做、好好做一遍!

  还是说,那是你的愿望?你早就腻味了,早就想走了,想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让我代替你承受之后无尽的孤寂?

  “谢将军!谢将军!”

  谢律思绪纷乱骤然被几声低低的呼唤打断,他人正在院落墙角,皱眉抬眼一看,只见是个蓝衣青年,正扒在他身侧的瓦檐整齐的墙头,夜色中一双眼睛明亮。

  “谢将军,我是阿沥啊!”

  ***

  “谢将军,师父他如今在您那儿是真的么?我师父他还好么?身体还康健么?”

  谢律点了点头,跟着那蓝衣人行于暗灯寥落的小道,不忘问他:“倒是你,如今过得还好么?还有昭昭怎么样?”

  “哎?将军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昭昭?”

  “……”

  “将军放心,昭昭他很好,每日有宁王殿下照顾着。倒是宁王殿下,这段日子过得……没那么好。宁王殿下日日都记挂着将军您!听闻您来了,说什么也要同您见上一面!”

  躲开提灯巡返的众侍卫,两人走到别苑附近,苑内起着三层小楼。三楼之上挂的风灯下,映着一个清瘦的美人。

  他目光盈盈,眼尖瞧见楼下人影,马上扶着围栏整个身子都很是危险地从楼上探出大半来,似乎这样就能让他离下面之人近一些似的。

  “昭明。”

  口型这样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满脸的又喜又悲。

  “谢将军,不能再往前走了,别苑门口有影阁jīng锐把守。宁王殿下说了,就这样看上一眼,就足够了。”

  “宁王一直……都被凉王幽禁于此么?”

  “正如将军所见,宁王被囚于此已近一年。可此事却没有几人知晓。凉王至今假借宁王之名,调遣军队将领,不断聚揽功名以壮自己名望,而将沿途所行之恶全部推在成王、宁王头上,着实……着实可恶!”

  阿沥说到这儿,似乎深恨自己无能为力。

  “都怪阿沥势单力薄,救不了宁王殿下。些将军!求您看在曾在宁王身侧十年感qíng笃厚的份上,救救宁王殿下!”

  可我如今……亦是自身难保,又如何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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