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今天应对得还不错,纯粹是以前这方面训练得好,而且只是偶尔一次被接机,除了有点不习惯之外,也没什么不能忍受。
要是到陆宴那个地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走到哪里,永远都跟着一拨人,不戴墨镜口罩不能见阳光,连坐在路边吃个夜宵都成了奢望,还能这样始终如一、温柔又绅士地对待他们,才是真正的行业榜样。
我比不上陆宴,但也不会像周律那样,人前还撑得住,只是偶尔摆个冷脸,人后却直接把自己粉丝都当取款机,张嘴闭嘴骂傻bī。
我并不靠粉丝赚钱,这世上有粉丝多所以唱片卖得好的人,可没听过谁粉丝多写的歌就卖得好的。
何况我这人虽然脾气坏,对喜欢我的人,却总不会太差。
除了纪容辅。
☆、戾气
回来的出租车上,我已经搞懂她们在迷什么了。
节目组大概是不甘心花钱请了我来只当个绿叶,而且前两期我和陆宴都是一起行动,所以给我们剪得很亲密,徐艺放不开,林小白又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季洛家跟律那组更是勾心斗角,没什么看头,重点全放在了我跟陆宴身上。
现在是腐女时代,十八线小明星都知道,拍个耽美网剧就能火,不管综艺电视,只要两个男主年轻英俊,甚至不需要年轻英俊,只要感觉对了,可以套进她们的模板里,就能火得铺天盖地。
何况陆宴的脸摆在那里。
SV台玩得很大,第一场就有泳池戏码,陆宴穿的黑T恤,水一浸湿,身材显露无疑,他的脸轮廓深,头发湿了也好看,全部抹上去,湿漉漉睫毛,转过头来看摄像机时,眉眼灿若星辰。弹幕跟疯了一样,疯狂刷“舔屏”。
我和陆宴的CP火,qíng理之中的事,我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不然当年也不会差点进了偶像组合。我自己不喜欢自己的长相,脸尖,皮肤白,眉眼像狐狸,完全区别于主流男星,有时候甚至像女人。
女观众喜欢。
我的脾气,放在生活中没人敢惹,在屏幕上看却有种特别的戏剧效果,真人秀就是这样,不怕你过火,只怕你没有特色,距离产生美,日常生活中被人声讨的特质,“刻薄”“狡猾”“贪吃”“偷懒”,都可以成为萌点。比如现在她们就脑补我和陆宴之间是一个傲娇另一个宽容宠溺的状态,等今天在糙海录的这期出来,估计要达到顶峰。
他们还给我跟陆宴的CP起了个名字,叫“惊艳”,因为她们叫我小妖jīng,前两期还好,第三期我一出场,铺天盖地的“磨人的小妖jīng”,连脸都挡住了。
认真说起来,这个CP,我的名字在前,也不算我吃亏。
而且CP火不了多久,等这个综艺完了,没什么jiāo集,新的综艺出来,观众就渐渐忘了,忍忍也就过了。
我在出租车上看了一路视频,节目没什么看头,倒是她们剪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视频,配着各种有剧qíng的歌,我一面觉得不忍直视,一面又忍不住点开一个又一个。爬楼梯时本来要继续看的,结果一下车,发现我家楼下停了辆非常漂亮的黑色跑车,油光水滑,车子的流线型外表简直跟镜面一样,这棵大叶子杨树也是三生有幸,这几个月里,不仅见到了大概是这座城市最好看的几个人,树下还停过了城中最好的几辆车。
付雍站在车下,穿着身瘦得不行的深黑色西装,缎面青果领,大概是DIOR,卷卷的长棕发,他脸窄,一副墨镜遮住大半张脸,嘴唇薄,浅红色,身架子像个模特,一脸骚包地在那守株待兔。
搞不好车里坐着季洛家。
看见我,他嘴角翘起来,双手cha裤袋,摇摇摆摆地走过来,我把手机放进背包里,免得等会打起来摔坏了。
“怎么才回来。”他笑着问我:“等你一天了。”
我拿行李箱碾过去,bī得他让开。
他继续不依不饶地追在后面,伸手勾我肩膀:“别不理我嘛,这两个月你躲哪去了,我天天守在清樽都没等到你。”
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卑劣的心xing来猜度付雍这个人的,而且他也每次都不让我失望。
知道今天的事没这么容易了结,我走到楼梯口,把行李箱往楼梯上一搁,背包卸下来,手撑在墙壁上,转身跟付雍对峙。
“墨镜推上去,大晚上别装瞎子阿炳。”我直截了当:“问你几个问题。”
付雍真的把墨镜推了上去,露出一双漂亮桃花眼,他眼中是带水光的,笑起来弯得像月牙,要是这绣花皮囊下不是这么龌龊恶毒的一个人,我大概真能考虑睡他一睡。毕竟他演技也不错,尽管满肚子男盗女娼,看着你的时候还能笑得一脸深qíng款款。
“你问。”他露出标准的小狗眼,要是我第一次见也许就真信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火了?”
“就昨天啊。”他坦dàngdàng地承认了:“我去给季昀探班,他一天到晚除了看这节目就是看娱乐新闻,你最近火得不行了。别说,你扮那个男宠还挺好看的。”
付雍这个人,兼有纪永山的变态和章文彬的庸俗,可惜全被锦绣皮囊遮盖,看着他这张脸,你绝不会想到他也用当红不当红来决定要不要睡谁,和睡了之后的价位。
所以昨天发现我火了,他今天就来了。
“既然这样,你不如顺便告诉我,为什么要睡季洛家?”
付雍笑了。
“因为他长得像你啊。”他一脸好奇地侧过头来,把脸伸过来窥探我表qíng:“季昀说以前陆宴喜欢他,被他甩了之后开始追你,是不是真的啊?”
我一拳就揍在了他脸上。
我从小没人管,长得像女孩子,也受欺负,打了不少架,所以练得手黑心狠,全往要害处招呼,打肋下,cha眼锁喉,用膝盖撞□□,手里藏着钥匙当指虎,一拳下去打得人岔气,在地上打滚。我高中学校很烂,住宿,男生寝室基本等于小型的丛林社会,对xing的好奇刚刚萌芽,我这种娘娘腔长相是要在走廊上被当着女生面扒下裤子“开玩笑”的。整个学校的混混都长得丑,就只有我这个“娘娘腔”在横行霸道,新到的体育生不懂规矩,对着我大放阙词。那时候学校食堂是自己带的,吃完饭在水池边洗碗,我走到他身边,用一张餐巾纸把自己的叉子擦得gāngān净净,在他嘲笑我之前,把叉子□□他手背。
当时恰好离体校来招生不到半个月,他手腕受伤,完美错过所有篮球队甄选。校长找我谈话,我复述他原话,说这人心理变态,要我晚上去找他,帮他打飞机。校长当场变脸,说“林同学你先回去上课,今天这些话以后不要跟别人说。”
后来进了摇滚圈,我更是一身戾气,如果不是后来遇见尹奚,也许我现在在监狱也不一定。
不管后来发展到怎样难堪境地,至少他教会我一件事,这世界虽然很烂,人xing很烂,但是我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不值得为这些人渣们陪葬。
就像我不会给付雍陪葬。
所以我打他从来不下杀手,刀都不带,最多打他个鼻青脸肿,按我以前的脾气,早把他倒吊起来阉了。
我这人就是这样,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就给你什么样的脸。这世上最幸运的人莫过于纪容辅,他连我一句重话都没听过,我还深qíng款款给他弹吉他。
跟付雍打完一架,我手指挫伤,脖子上多一道伤口,是被付雍保镖按在墙上时划伤的,老式公寓楼的外墙是水泥混合沙子的,沙子里面有那种半透明的石英颗粒,我被按在墙上,下巴仰起来,一道伤痕从下巴直接擦到锁骨,沁出一溜血珠子。还好我百忙之中还记得自己多少算个明星,被按住时仰起了脸。
付雍身上唯一像人的一点,就是跟我打架时从来不叫帮手,这次也迅速制止了保镖,当时我一拳打中他侧脸,他嘴里出了很多血,正弯着腰往地上吐血沫。
他这人大概是个受nüè狂,每次都知道打不过我,每次都要来。
打完了他还笑,问我:“真不考虑一下我?我能捧得你比陆宴还红。”
我的回答也言简意赅:
“滚!”
他一点心理障碍没有,拿保镖递的手帕擦gān净嘴角的血,哼着小调走了。
哼的竟然还是我的歌,真他妈变态到了骨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最近拖延症犯了。
☆、喜欢
我把我挫伤的手指包起来,站在浴室洗澡。我这人心理洁癖,加被害妄想症,自己怎么脏都无所谓,别人在我眼里就等于细菌培养皿,录节目住酒店的事先不说,那个糙海里脏得不行,搞不好还有寄生虫。
我里里外外洗了一通,电话响起来。
认识纪容辅之后,我的手机就没离开过身边三米,洗澡都放在浴室门外。
我等了两声才接。
“喂?”
大概是刚打完架的口气太冲,那边顿了一下,才笑着叫我名字:“林睢。”
“gān嘛?”
“我回来了。”
“知道了。”我gān巴巴说完,问他:“你在哪?”
“伊颂附近。”
“过来接我。”我也觉得语气太冲,补充了一句:“我车坏了。”
纪容辅大概察觉到了我的示弱,笑了起来,语气更加温和:“好啊。”
我又进去用热水冲了一通,穿衣服时感觉自己像个刚出炉的包子,冒着热腾腾的气,外面在刮风,我不想穿毛衣,随便摸了件长袖套上,揣上手机钱包,松松垮垮地下了楼。
纪容辅也没比我好多少,一身风尘仆仆,知道的是他刚回了趟家,不知道是还以为是出差刚回来。但是他什么时候都jīng神好看,西材质挺括,身材好的人穿西装,最好看的一块是肩膀到胸膛,看着就想摸,他今天穿深青色,领口处露出服帖的衬衫领,眉目温润,皮肤好,他的鼻子和陆宴那种偏欧式的不同,直而jīng致,整个人在暗处像带着光,深琥珀色眼睛温柔地看着我。
外面刮大风,他像一块暖玉,由内而外散发出温度来。
“站住,”我制止他:“你敢脱外套给我披,我打断你的手。”
纪容辅无奈地笑,说了一声好,替我拉开车门。
司机还是上次那个。
车里很暖和,我这才觉得刚洗过的头发有点湿气,被风一chuī有点凉。
“你吃饭没?”我问他。
“回来之前吃了晚饭。”纪容辅摸摸我头发:“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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