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分了两个jiāo警过来维持秩序。
唐满转身就往自己的吉普跑过去。
他打开后车门,一把掀开了阮昊搭在身上的羽绒服,气喘吁吁地朝他吼:“昊子,醒醒!程立他出车祸了!”
阮昊猛然睁开眼睛看向他。这几年在军队的训练让他反应比常人迅速太多,唐满还未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就被阮昊重力推开。
等他反应过来,阮昊已经下车朝肇事地点跑过去。
唐满顺手把他留在座位上的羽绒服拿在手里,关好车门也跟着跑过去。
许多人锁着自己车门往这边凑热闹,围观群众完全压不住,人越来越多。
阮昊隔着一圈人群停下来,远远看着程立正在跟jiāo警人员jiāo涉,又被宝马车主推搡。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因为背对着这个方向,只能看见被掐得好看的腰线,和西裤包裹下修长笔直的一双腿。
远远看到肇事司机凶怒的嘴脸,大声对着程立说话。
唐满也跟过来,见阮昊已经沉了脸色。
“兄弟,咱先把衣服穿上再英雄救美吧。”
阮昊置若罔闻,拨开人群往肇事中心走过去。
唐满叹了一口气,呼出一串白气。
前年阮昊还在北京的时候,都在传他要结婚了,对象是在国外旅游认识的北京妞。唐满好心想替他清清谣言,却被以前几个老同学酸了一把。唐满就闭嘴不管这事。最好的兄弟都默认,这就是事实了。
要真和哪个北京妞好上了,一听他说程立出事能这种态度?
这都多少年了。
他们也分开了多少年了。
可刚刚阮昊看向程立的那眼神,又深又沉。这么多年根本就没变过。
jiāo警过来拦人了。
看阮昊直接走向这边,挡住他问缘由。
外面正是零下的温度。
程立浑身被冻得僵硬冰冷,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却觉得脸颊和额头滚烫。他听见那人说话的声音,不可置信地转身回头看。
阮昊却没有看向他。
他跟jiāo警报了自己的身份,往裤袋掏证件,却并不在身上。只好又拿着手机打电话给上海jiāo警系统里的战友,跟对方寥寥几句jiāo代qíng况,将手机jiāo给站在他身旁的jiāo警同志。
这次肇事出警的几个警员年纪都小得很,宝马车主不依不饶地闹,他们没多少处理经验。一看这qíng形,心里自然偏袒大巴车这一边,仔细跟阮昊说了这边的状况,又指了指程立说:“这是程教授,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
阮昊直接朝宝马车主走过去。他这两年被手里的新兵称魔鬼教官,不苟言笑的时候,不带一丝喜怒表qíng,光凭一身气势就足以震慑人。
宝马车主有些发憷看他:“你……你……你谁啊?你想gān什么?”
阮昊靠近他,抓着他胳膊推他远离程立。
“把驾照拿出来。”
“老子凭什么给你看!”
阮昊冷冷对身旁的小jiāo警jiāo代:“高速无证驾驶,车扣着,这三个都带回去做笔录。”
这话一出来,三个人顿时炸了锅。平时横惯了的人,这么小一点事qíng,这几个jiāo警不会看眼色做事已经足够让这哥几个塞心了。
这号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管闲事,买回来还没一个月的进口高配车,后面被撞成这样这口气肯定要吐出来才行。
宝马车里的一个哥们过来推阮昊,带着脏话骂人。
真是找揍。
唐满一边看热闹一边幸灾乐祸地想。
阮昊抓他的胳膊,一个轻松的反手掣肘,顺便踹了一脚他的膝弯。
半跪在地上的男人哀叫连连。
几个小jiāo警为这身手在心里默默崇拜,吃瓜群众们拍手叫好。
宝马车主这下慌了。
从阮昊这言行里看清楚他无惧无畏的样子。
威慑力给够了,后面的事qíng就好办多了,阮昊冷冷看向宝马车主,bī着他拿出了驾驶证,一看驾龄,才领证不到两个月,也敢开上高速。
后车担主要责任的追尾事件以相逆的结果处理完,小jiāo警们连声跟阮昊感谢帮忙,又忙着去疏散围观群众。
这时候雾气已经渐渐开始消散了,昨晚一整夜的雪又开始。
大巴司机握着阮昊的手跟他道谢,要不是他来,这辆宝马车的赔偿费会要了他的命。
几个大学生也靠过来想要和他说话,被阮昊训手里的兵蛋子一样斥回了车上。
两个女孩小声又兴奋:“好帅啊,跟演电影一样!”完全没了刚才被吓哭的模样。
“男神是不是和程教授认识啊?”几个学生趴在车窗上往这边看。
“男神不光揍人厉害,还不怕冷!”女孩看阮昊在雪天只着单薄的一件V领线衫,发出感慨。又对同车的几个男生用食指点着调侃:“弱jī、弱jī、弱jī!”
被撞凹一个车灯的大巴车内笑声一片。
因为下雪了,被驱散的吃瓜群众也都上了自己的车。
大巴车下还站着两个人。
☆、第三章
*****
唐满在大雪冷风中观望了两座雕像三十秒,见大巴上的女学生拿着手机对那两人拍照,心里大喊一声卧槽:这他妈旧qíng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他抱着阮昊的羽绒服加入雕塑行列,咳了一声,笑着和程立说话:“我车就在这后面堵着,”他手一指方向,继续问,“你这没事吧?”
程立摇头:“没事。”从学生时代就有的言简意赅,绝不多一句废话。
“你们这一车是要去杭州?”
“嗯。”
“真巧,我跟昊子也是要去杭州,呵呵呵。”
唐满gān笑三声,再也没法将对话进行下去了。
阮昊极为嫌弃地轻踹了他一脚,却对程立说:“这会儿jiāo警都在疏通高速,等会儿雾散下去就能走,你坐我们的车过去,车上急救箱里有退烧药。”
唐满闻言,盯着程立和平常并无多大差异的面色看,昊子这怎么看出来发烧的?
阮昊见他不说话,不自觉又放低声音:“要是不想坐,我去先把药给你拿过来,生病别总跟以前一样硬抗着。”
程立说:“麻烦你们了。”他转身往大巴车边上走,到车头窗口边跟司机师傅说话。
阮昊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
按规矩这辆大巴也要跟前头那辆宝马一样回这边的jiāo警局做笔录的,但一车的学生今天必须要到地点拿准考证,不然明天的考试进不了考场。
jiāo警同志们特地放了行。
程立跟司机师傅嘱咐几句,又跟学生jiāo代自己不随他们一起过去了。
原本他就打算自己开车过来,但早上起chuáng就察觉到身体状态太差,怕开车易出事故,才跟着这辆大巴,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还遇见了他。
他看起来更加高大挺拔。褪去少年青涩,愈发成熟稳重。
他是这样英俊而陌生。
唐满说:“昊子,来照把镜子。”他掏出手机对着他脸,心说:那眼神都要黏在程立身上了。
阮昊瞥了一眼手机屏上的俊脸,摸了摸今早没刮胡茬的下巴:“真他妈帅。”
唐满笑着一拳头抡他肩上。
程立朝这两人走过来。
大雪天,三人行,一个直男两个基,太特么尴尬。
唐满拎着阮昊羽绒服走在最前面,只想走快点缓解这种难以描述的氛围。
到了吉普车前,唐满掏钥匙解了锁,快步走过去要拉驾驶座的车门,阮昊在身后开口:“我来开车,你把手上羽绒服给他,等会儿吃完药在后面披着睡一会儿。”
他走近唐满去拉开了车门,又看着程立说:“这件我穿过,你要是介意就当我刚刚的话没说。”
程立没有接话,心里才冒出头的一些侥幸想法全被打回原形。
唐满顿时觉得手里的羽绒服跟烫手山芋一样。他看看程立,再看阮昊。去给程立拉开后车门,顺便将羽绒服扔到座位上。
他见两人都进车里,正准备跟着程立一起坐后座,瞥见阮昊后视镜里的眼神,又把自己已经弯进去的半边身子挪出来,坐到副驾驶座去。
唐满按着阮昊的要求把急救箱里的感冒药和退烧药都翻出来,又给程立拿了一瓶矿泉水,让他把药吃下去。
“前年同学聚会时就听说你在T大教书,带哪个专业啊?”唐满将药递过去,顺口问了一句。
程立接过来,道了声谢,说:“数学。”
唐满讶异:“我记得你大学读的是英语啊,诶,怎么教上数学了?”
这肯定没弄错,他和阮昊大学都在北京,大一期间和阮昊一起来程立学校玩过好几次。英语专业一向出美女,他为了饱眼福还跟阮昊一起去程立上课的班蹭课。
程立喝水吞药后,说:“后来考研转的数学。”
唐满竖大拇指感慨:“真牛bī。”
这是毫不夸张的赞美。他硕博连读毕业后留校任职,这在同届同学的眼里是无限风光的荣耀。本科专业修英语,考研却文跨理选了让人大跌眼镜的数学。
“对了,昊子也数学啊。”他回头拍阮昊肩膀,笑着回忆说:“以前高中时候,你学习成绩就厉害,每次大考成绩在全年级都甩第二名好多分。就是数学这一门 ,从来没有考过昊子。”
唐满笑着笑着自己尴尬了,车内没人附和他。
他一路上想要缓和下气氛,想着话茬子说。可这两人总在沉默。
唐满也觉得没意思,gān脆也闭嘴。
半个小时后车终于能动了。
雪越下越大,车内暖气朝后打着方向,温暖如斯。车窗上凝着雾气和不时落上来的雪花,只余雨刷“咔哒咔哒”的动静,再无声息。
车开得很慢,不知往前挪了多长时间,歪在副驾驶座睡觉的唐满被阮昊小声推醒。
阮昊开了车大灯和示宽灯拉手刹,说:“车你来开,小声点。”
说完拉车门下车,开了后车座的门动作很轻地坐进去。
他将座位上的羽绒服摊开搭到程立身上,伸手搭上他额头,果然很烫。
程立几乎是一瞬就睁开眼睛看向他。
阮昊将手拿开,他以为程立会躲。
程立却只是怔怔看他,嗓音有点哑了,轻声喊他名字:“阮昊。”
他已经很久,很多年,没有听他这样叫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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