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深。”他爹相当认真地看着他,“我觉得你很快就要失宠了,儿子。”
年夜饭是夏青禾和楚奕一起做的,原本陆霄想进厨房帮忙,可夏青禾一想起他做的那些菜,就直接勒令他不准踏进厨房一步。
陆霄可怜巴巴地看着楚奕,楚奕笑着帮他说话:“他最近的厨艺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然而夏青禾并不买账,还是把他赶了出去。
陆霄没办法,只能摸摸鼻子走回客厅,被楚教授叫过去下棋。
“……我不会下这个棋。”陆霄看了看棋盘上的楚河汉界将帅兵卒,额头上都快滴下汗来了。
楚正桓特别和蔼地问:“那你会下什么棋?”
于是当楚奕穿端着做好的美味菜肴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老一少聚jīng会神地趴在茶几上下……五子棋的场景,直到年夜饭都上了桌,两人都还意犹未尽地不愿离开战场。
楚奕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年份和产地都深得他心的西班牙红酒,夏青禾从厨房拿出四只高脚水晶杯,楚奕和陆霄坐在楚正桓夏青禾的对面,四个人同时举起酒杯,杯沿稍低轻轻碰到两位长辈的杯壁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新的一年要事事如意,越来越好。”
窗外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点燃了鞭pào,噼里啪啦的声响带着阖家团圆的喜庆将chūn节的气氛带上了高cháo。仿佛所有的家庭都被感染,迫不及待地要将幸福快乐传递给别人,此起彼伏的pào竹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带着丝丝缕缕温暖的硝烟味道,经久不息。
陆霄仰头喝了一大口红酒,以掩饰自己因为眼眶发热而逐渐模糊的视线。
吃完这一餐陆霄二十三年的生命中最为美味的年夜饭,楚奕说带他出去转转。楚爸楚妈没有意见,他们很清楚两个年轻人一定不会陪他们看chūn晚。
陆霄问去哪里,楚奕说找个宽敞的地方放烟花。
“去美院吧。”陆霄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美院这个时候根本没有门卫在,两人把车开进去,到了cao场边才发现附近有很多居民和教职工都带着小孩在cao场上放烟花。
他们找了个比较靠边的角落,将车里所有烟花全拿出来放在脚边。楚奕分给他几支小孩玩的窜天猴,自己去摆弄那几组大的礼花pào。陆霄对此相当不满,蹲到他旁边,蹭了蹭他的胳膊:“我也要玩这个。”
“小心炸着你。”
“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呢。”
“你不是吗?”楚奕回头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喂,到处都是人。”陆霄吓得差点坐一屁股墩儿。
“人都在玩烟花,谁有空注意你啊。”
“那也不行,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我害羞。”
楚奕仰头望了望漆黑的天空,除了偶尔冲上天际的零星烟火,还真看不出来哪里是光天化日。
“那我们找个黑灯瞎火四下无人的地方好了。”
“找那种地方gān嘛?”
“gān你。”
“……”陆霄对无时无刻不在耍流氓的楚总彻底无语了。
而就在他认真严肃地思考楚总是怎么做到人前人后大相径庭的时候,楚总已经点燃了礼花pào的引信,然后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嗤啦啦一阵金花四溅之后,一声巨响传来,陆霄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有什么东西腾空而起,空中已经爆开了一朵五彩斑斓的偌大烟花。缤纷如同水晶碎片的花火旋转飞舞,摇曳坠落,照亮了大片漆黑天幕,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盛大美景所吸引,惊叹欢呼着追寻它绽放的轨迹。
一束又一束光线冲上云霄,一响接着一响在空中炸开,形态各异姹紫嫣红,似九天星辰陨落银河倒灌,又似月宫仙子不小心打碎了手里的琉璃花盏,明亮i丽妖娆曼妙得让人移不开眼。
楚奕握着身边青年略显冰凉的手,轻声问道:“美吗?”
“美。”青年仰着头,声音有些哽咽,“大一那年的chūn节,我跟林越还有靳南,也在这里放烟花。林越说,对着烟花许愿跟对着流星许愿是一样的效果,我笑他幼稚,他却告诉我他刚刚许了一个愿,希望我们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你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吗?”
陆霄看着夜空中不断绽放盛开的绚烂花火,仿佛看到林越的笑脸在空中一闪而过。
“找到了。”陆霄收回放在空中的目光,转头看着楚奕,眼中流光熠熠,比烟花更加璀璨夺目。
他想起曾经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苦难和坚持都会成为你的丰碑,老天终将偿还欠你的所有温柔。”
他以前不能理解这句话,直到遇见楚奕,他才知道,过去二十多年的颠沛流离踽踽独行,都只是为了在未来的某一天,遇到那个人。你的生命会因他而chūn暖花开,丰沛圆满,而那些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东西都会离你越来越近。
比如亲qíng,比如爱qíng,比如他以为早已碎了一地的梦想。
当你怀着一颗永不被黑暗所湮灭的虔诚之心,把那些如同玻璃渣一般的碎片重新粘合,你会发现,它变成了一枚多面切割的宝石,每一面都闪耀着动人心弦的光芒。而每一面的光芒,都与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关。
“楚奕,谢谢你。”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爱我,谢谢你在我逃避退缩的时候没有放弃我,谢谢你带给我的一切幸福与快乐。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楚奕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他揽住他的腰,回应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对不起,让你独自等了二十三年。”
“不,你来得刚刚好。”陆霄说完送上自己的嘴唇。两人紧紧相拥,在漫天火树银花的盛景里,jiāo换一个深qíng缱绻的吻。
――正文完――
番外一、灰烬
1、
两人chūn节假期一直住在父母家,大年初一例行是楚家所有人回大宅给老爷子拜年的日子。按照夏青禾的话说,就是哪家添了人,必须得第一时间向老爷子报备,不然老爷子发起火来大家都Hold不住。
很明显,陆霄就是他们家今年添的这个人。
老爷子住在Z市迎宾馆附近那片专门划出来的别墅区里,这片别墅区很老,老得十分有年代感,门口有荷枪实弹的警卫站岗,必须核实身份才能进入那扇沉重古朴的雕花大门,比军区大院还守卫森严。
整个别墅区并不大,只有十来栋,掩映在重重繁茂的林木之中,楚老爷子住在尽头最靠后的那一栋。
三层的灰色建筑,看起来并不奢华,但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主人非同一般的身份和地位。
蔓延了整面墙体的爬山虎掉光了叶子,剩下蜿蜒曲折的藤蔓以及上面一串串紫黑色的浆果在冬日的暖阳里散发着诱人光泽。
主建筑外有个庭院,院子里种着老爷子喜欢的花花糙糙,即使在寒冬腊月也是花团锦簇热热闹闹,一看就有专人定期打理。
院门外停着几辆车牌十分敏感的轿车和军用吉普,看得陆霄心里有点发怵。
楚奕将车直接停到了那几辆车子前头,楚正桓和夏青禾先下车,陆霄和楚奕跟在他们身后。
陆霄看着那幽深威严的院门,忍不住附在楚奕耳边轻轻问了句:“你爷爷到底是gān嘛的?”
楚奕只是笑了笑,并未答话。
楚家家风严谨,处事低调,老爷子前些年又已经退了下来,虽然现在大伯和姑姑都还在高位,但因为势力基本都在京里,Z市除了上头掌权的那几位,倒确实很少有人知道楚家真正的背景。
四个人刚进院子,就与正从里面出来的两人打了个照面。陆霄仿佛是吃了一惊,而走在父亲身旁的卓俊森则比他更惊讶。
卓副市长先上前与楚正桓夫妇打招呼:“楚教授,楚夫人,新年好。”
楚正桓跟他握手:“卓副市长今天倒是来得比我们还早,有心了。”
“应该的。”卓副市长说完看向楚奕,“这位就是令公子吧?”
楚正桓笑着应答:“是,在英国待了十来年,去年才刚回来。”说完转头向儿子介绍,“楚奕,这位是卓副市长,你应该叫叔叔了。”
楚奕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卓俊森,后者脸上甚至还残留着小年夜那一拳头的淤青痕迹。他温文尔雅地笑了笑,礼貌地叫了声“卓叔叔”。
卓副市长对这声“叔叔”十分受用,又向楚正桓夫妇介绍了自己的儿子,互相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带着俊森告辞了,从头到尾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儿子和这位楚公子之间的暗cháo汹涌。
待那两人走远,夏青禾才跟楚正桓一起踏上了大宅的台阶:“这位卓副市长往年不都得初二初三才过来,今年怎么这么积极。”
“今年市委的领导班子要换届。”楚正桓答完话,老爷子的警卫员已经迎了出来,将几人带往正厅。
另一边卓家父子走出院门,卓俊森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好陆霄也在看他。两人的视线刚在空中一撞,他便看到楚奕揽住了陆霄的肩膀,将他带进了楚老爷子的地盘。
卓副市长走到车前,见儿子没有跟上,回头叫了他一声。卓俊森转过身,跟上父亲的步伐,两人一起坐进车里。
司机把车缓缓开出去。卓副市长官场混迹几十年,早已是个人jīng,见儿子沉着脸不说话,就知道有问题,于是随口问了句:“你跟楚正桓的儿子认识?”
“不认识。”卓俊森摸了摸脸上的伤痕,舌尖顶了顶那颗刚刚补好的牙齿,说了一句差点把他爹吓出心脏病的话,“不过你儿子脸上的伤是他打的。”
“什么?你跟他有过节?”卓副市长一脸震惊。
“嘿嘿。”卓俊森转过头,对他老爹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容,“不止我跟他有过节,你跟他的过节更深。他身边那个你从头到尾没正眼瞧过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是谁?”这几年卓副市长对儿子的yīn阳怪气已经习以为常,也懒得去猜他这个笑容背后有什么别的含义。
卓俊森看着他爹的这张脸,一字一句地说:“是陆霄。”
“谁?”日理万机的副市长早已把这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忘到了九霄云外。
“陆霄。”卓俊森又说了一遍,“那个被你以抢劫伤人的罪名弄进桐山监狱的美院学生,我的师弟。怎么?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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