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也要你陪葬,老子死了也要做一个风流鬼,我要你聂程程这个漂亮女人一起陪葬,下地狱来伺候我!”
“疯子,神经病!”
“对,我神经病,反正我都要死了,没有人会来救我,我还会下地狱,我杀了那么多人,他们都等着我死呢,我死了,他们就会把我拉进地狱,好好折磨我。”
“你还知道你自己杀了那么多人,你究竟有没有反省。”
“反正我都要死了……”
“你这个人还有良心么,你不是信基督的么,你们这些人不是信什么天主教的么,你们怎么能视若无睹的杀人!”
“信这些人有什么用,我只知道我要钱,我要地位和尊严!”
奎天仇疯狂地怒吼起来,唾沫甚至能飞溅到聂程程的脸上,他说:“你试过挨饿吗,试过从小就被人nüè待殴打吗!你试过孤零零一个人,生下来就被抛弃吗!”
“你没试过!”
他说。
他也曾害怕、软弱、无助――怕死、怕饿、怕被打。
他受尽欺凌。
所以他要反抗,所以他站起来保护自己,可他用错了方式,他伤害了很多人,可他没有回头的路。
奎天仇说:“没有钱,没有地位,所有人都可以欺负你!”
聂程程看见他脸上的惧怕和懦弱,她说:“我没试过,可是我知道尊严不是靠地位和钱而来的,尊严是你自己给的。”
“别人看不起你,可你要看得起你自己。”
“你把别人的生命当做儿戏,你只看重自己的命,你这样只是报复,你就是自私――!”
“像你这样自私的人,就算死了,也是你活该。”
活该……
聂程程一口气说完,脸色沉痛。
而奎天仇,他完全愣住,丧失了语言和表qíng。
就在他愣住的这一秒。
聂程程抓住了旁边的岩石,回过头,朝他伸出了手,她说:“不过,我愿意救你。”
“什么?”
聂程程说:“你自首吧,你跑不掉的,山下都是抓你的人。”
奎天仇望着聂程程伸出来的手,他更加愣了。
然后,他一笑。
“哈哈哈,你有神经病吧,你才是疯子,你才是神经病吧?”奎天仇说:“你要救我,就是自己想死,你想死,可以啊,你去死吧!”
他甩开的聂程程手,却攀住她的脚拼命拉,血红的手印在裤腿上一块块,聂程程的膝盖仿佛被千万把刀,一刀一刀地剜着ròu。
“你不是要救我吗,你这个神经病疯婆子,你自己去死吧,你去死吧!”
“你拉我手,你拉手啊!”
“……”
他没有。
聂程程的手明明悬在半空中,只要他伸出来,就能抓住救命稻糙,他就能活下来。
可他没有。
他看着聂程程痛苦的脸,她膝盖上的血一滴一滴滑下来,滴在他脸上。
奎天仇一转眼,看见聂程程的腰侧。
也在流血。
聂程程好像没有注意到,她身上被欧冽文的子弹划伤了,后腰已经红了一大片。她现在想把他拉上来的动作,会让她的伤势会更加严重。
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活不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良心发现?
奎天仇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可能。
良心这种东西他很早以前就没有了,láng心狗肺倒是有一大堆。
可是当他看见聂程程咬着牙,拼死也想拉他一把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救赎了。
【这个女人,到死了,还肯救他,她肯原谅他】
奎天仇看着聂程程轻轻一笑,脸色轻松。
反倒是聂程程着急地说:“你还在等什么,你伸手啊!”
奎天仇说:“聂博士,认识你这么久,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时候,是最漂亮的。”
聂程程:“喂……喂喂……你――!”
脚一轻。
奎天仇松了手。
聂程程的瞳孔极速扩张了一下,眼睁睁看着他摔了下去。
多少次了。
多少次,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在面前,而她无能为力――阿奈、香烟店老板、周淮安……
她已经没有流泪的能力了。
聂程程爬上来,她在山沿边,呆坐了很久。
天亮了。
云彩边有淡淡的白光,璀璨的朝阳。
聂程程一直坐在阳光底下,仰头看天。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做什么,回过神来,她摸了摸发凉的后背,才发现全是血。
不过她无能为力,她的右腿完全失去了知觉,她已经走不动了,也不知道如何向别人求救。
她的嘴皮gān裂,毫无血色。
脸白的几乎透明,被霞光一照,仿佛裹了一层雪,像冰雕人一样。
【死了也要你陪葬】
这一句话不知道印证了谁的遗言。
真是讽刺。
聂程程的目光已经涣散,她根本看不清眼前有什么人,有什么景象,哪怕眼前是极光万丈,她看出去也是一片白茫茫。
耳边仿佛有飞机声音。
接着,好多人,好多脚步声,它们密密匝匝的压过来,她的眼前影影重重,白光里晃着一团一团看不清楚的黑影。
“程程,聂程程……”
好像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程程,你醒过来!求求你,你别睡!”
好像是闫坤的声音。
真好。
最后这一刻,就算是梦,她都能梦见自己最爱的男人。
所有记忆都乱了。
它们像一幅上千枚的拼图,在即将完成的一瞬间,又被忽然打乱,乱的毫无章法,让她只能从头再来。
聂程程记起来,她第一次看见闫坤,他安静的坐在座位上,坐在她的课堂里静静地看她,听她的讲课。
他和其他的学生都一样,他只是千分之一,没有什么不同,可她总是不自觉的能看见他,不自觉的想到他。
他安静的像一棵树。
他英俊、帅气。
他笑容璀璨,声音好听。
好多女孩子喜欢他,她也喜欢他,可她一直不敢承认。
她其实一直想对他说,她对他一见钟qíng。
跳过这个画面,她拿起另一个拼图。
这是在她记忆里面,印象最深、最无法忘记的一个画面――
下雨的夜,那一片安静的土地,那一个安静的屋子里。
这个男人,跪在地上亲吻她的手,他抬头看她,深qíng款款地说:“聂程程,不是喜欢你,我是爱你。”
“请你嫁给我,我愿意和你谈一辈子的恋爱。”
“程程,等我回家。”
聂程程笑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闫坤一定会找到我】
你问我为什么这么自信。
其实我也不知道。
而且,我也不是自信,我是对他有信心。
我相信闫坤。
“不论我在哪里,是生是死,他一定会找到我。”
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太阳都从东方升起来了。
聂程程当时穿着一件男人的灰色夹克衫,背后全是血,呆呆地坐在山沿边上,一动不动。
要不是她那一头长发,他们很可能把她当做是同党,一起枪毙了。
第一个发现聂程程的人是驾驶直升飞机的诺一,他发现聂程程,就马上联系了闫坤,他随后赶到。
到的时候,聂程程已经是一个血人了。
失血过多,她陷入了深度昏迷状态,再不及时输血,回天乏术。
那一刻,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平时在基地里严肃、刻板、流血流汗不流泪、铁骨铮铮的男人,会在拥抱聂程程的一瞬间,哭的像一个傻子。
“程程,你醒一醒,你别睡……”
闫坤抱着聂程程喃喃地说,他的头埋在她的怀里,眼泪哗哗直流。
这一瞬间,他惊惶、他慌张、他迷惘……他完全不知所措,他完全失去了主张,失去了智力,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在劝他。
“坤哥,你别一直抱着嫂子,你把她放下来,你让她呼吸。”
“用人工呼吸,别让她睡着了――!”
“少绥!少绥你听见我们说的话了吗?少绥!”
“闫坤!……”
多少人喊他,他都听不见,他的眼里看不见他们,他也没有了听力,他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所有的一切都乱了。
队员着急,胡迪用通讯机疯狂的呼喊医疗队,杰瑞米在一边添乱的跟着哭,诺一从直升机上下来,怎么都拉不掉两个哭成傻bī的人。
周围哭声一片。
他们只看见地上的血直流,是聂程程的,她的脸苍白如雪,那一瞬间,他们都以为她死了。
他们还听见闫坤的声音,他抱着她不停的说:“求求你。”
“程程,我求你醒一醒。”
“你不能睡。”
最后,是白茹赶到现场,亲自劝闫坤放手。
“闫坤,不相信神,但是你要相信我。”
“就算我死,我也不会让程程有事。”
他终于放手。
另一架直升机,下来了两个人,一个抬架,聂程程被他们抬起来放在架子上,飞去了她应该去的地方。
闫坤站着阳光之下,看着她这样离开,身体仿佛被抽空了。
左胸空dàngdàng的。
该不该放手,在刚才那一刻,他还在动摇。
放手,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是不放手,她就连最后一丝希望也会没有。
“我想要你,就现在,就今晚。”
“我不怕。”
“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闫坤,我愿意嫁给你,我们现在就去登记结婚。”
“可我不是……我没有任何目的,我遇见你,和你在一起,我没有任何目的。”
我问心无愧。
【我知道】
他慢慢蹲下来,对自己哭着说:“我知道。”
那一天晚上,她的第一次,她面带红光,看起来娇小柔弱,又千娇百媚,她太美了。
他故意走后,她从千千万万的人群里追上来,她愿意在所有人面前和他接吻,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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