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时辰是妈妈远房亲戚的儿子,两家人血缘不亲,但是从前苦的时候妈妈受过那家人的恩惠,所以厉时辰考上这边的大学之后,妈妈就时常帮衬他,从前她们还小的时候,厉时辰还在家里住过一段时间。
从那时候起,倾人就很仰慕这个英俊聪明又少年老成的哥哥。
后来厉时辰读博便搬了出去,但每回过年过节,厉时辰总要过来吃顿饭。
虽然爸爸和妈妈都没有察觉,但是纪倾人早就看出来了,姐姐和厉时辰偷偷在一起了,就从厉时辰去读博士的那一年开始的。
“我要厉哥哥给我补习。”纪倾人忽然开口道:“我不要外面那些小老师,我就要厉哥哥。”
厉时辰一愣,疑惑地看下倾人。
纪倾城也终于把注意力放在妹妹身上,皱着眉说:“他读的医学院,平时睡觉都没有时间。请个专业的老师不好么?为什么要làng费他的时间……”
纪倾人心里气闷,是啊,跟姐姐见面约会就可以,来教她学习就是在làng费时间。
姐姐凭什么那么傲慢?
纪倾人不肯罢休,撒着娇道:“厉哥哥给我讲过几次作业,我觉得他比补习老师讲得好。老师讲得我不懂的地方,他一讲我就懂了。我不管……哥哥,你教不教我嘛……”
“那你应该做的事qíng不是求厉时辰,而是换老师……”纪倾城面无表qíng地说:“或者变聪明一点。”
纪倾人心里不舒服,却没有表现出来,嘟着嘴道:“姐姐你怎么这么说我,好讨厌哦……”
“你姐姐又没说错。”魏芳也在旁边帮腔道:“也不知道心疼一下时辰,他平时多辛苦啊。”
16岁的倾人还不像现在这样会隐藏qíng绪,她把手里的碗筷放下,噘着嘴一副委屈得要命的模样。
倾人楚楚可怜地说:“妈妈,你为什么总是站在姐姐那一边!”
“我是站在道理这一边。”
“爸爸……”倾人又可怜兮兮地看着爸爸。
纪国栋皱眉道:“时辰平时在医学院里那么忙,哪有时间教你,不要胡闹!给你请专业的老师,你要是觉得不好,就一直换到能让你听懂为止。”
倾人几乎就要哭出来。
“你们都不疼我!”倾人撒起娇来,把最后一丝希望放在了时辰身上,“厉哥哥……”
厉时辰看一眼坐在一旁的纪倾城,想了想道:“我每周有一天休息,可以抽一天时间过来,你就把平时小老师讲了你不清楚的问题集中起来,每周我给你讲一次。”
“好啊!”倾人终于得偿所愿,高兴地恨不得蹦起来,她对厉时辰笑得甜甜的,语气可爱地说:“谢谢厉哥哥。”
“你太惯着她了……”魏芳无奈地说:“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跑来跑去多辛苦啊。”
“没事儿,不辛苦,对于我来说这也算是休息。”厉时辰又转头看向纪倾城,微笑着问:“我就周六过来吧,倾城不是周六也在家么,你学业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拿来问我。”
纪倾城莫名其妙,皱着眉问道:“我又不是高中生,我俩又不一个专业,问你什么?”
厉时辰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高数、C语言、物理、化学、线xing代数,这些公共课我还是可以教教你的。”
“不用,我都觉得不难。”纪倾城没好气地说。
厉时辰脸色笑意不减,故意做出一副长辈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你学校的生活遇到什么烦恼也可以跟我说啊,我经历过,有经验。或者是遇到了什么学业上的瓶颈,想要突破,我也可以把我的经验告诉你。”
纪倾城似乎终于领悟了厉时辰的意思,脸红了红,偷偷白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那太好了。”魏芳给厉时辰盛了一碗汤道:“那gān脆,你每周六就住家里算了,别回去了。”
“好。”厉时辰答。
倾人坐在对面,看着两人说话,原本雀跃的心qíng一点点的黯淡下来。
那时候纪倾城还在读大学,每周五晚上回来,周日早上走,所以周六一整天姐姐都在家。
所以倾人知道,厉时辰并不是想给她补习,他只是想找机会来看姐姐而已。
他们把她当成了暗度陈仓的工具……
……
电梯内外的三个人僵持着。
倾人愤怒,厉时辰冷静,纪倾城无奈。
眼看电梯门就要合上,纪倾城眼疾手快抵住了电梯门。
“先让我们出去好不好?”纪倾城无奈地对倾人说。
倾人浑身都在颤抖,双眼通红,却还是忍住愤怒,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向后退了一步。
纪倾城有时候也蛮佩服自己这个妹妹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倾人比她高级多了,至少倾人非常善于控制qíng绪,明明眼神都已经把她千刀万剐了,却还能够克制住自己不发作。
纪倾城正准备往外走,却被厉时辰挡了一下,他先跨步走出去,然后纪倾城才跟着出去。
见到厉时辰这个动作,倾人无声地笑了笑,脸上满是嘲讽。倾人向来都是个极度敏感的人,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厉时辰的防备呢?
他担心自己伤害姐姐么?
等纪倾城走出去,厉时辰也依旧挡在她身前。
倾人忽然发觉,厉时辰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她。难不成她还会冲上去打姐姐、骂姐姐么?这样自降身价的事qíng现在的她怎么可能会做。
现在她是受害者,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怎么可以让自己变成令人憎恶的泼妇?
三个人站在地下车库里,中午并没有什么人经过。
倾人掉下泪来,问厉时辰:“你没有什么话需要对我说的么?”
纪倾城真正厉时辰后面,见到他原本防备的背影松了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出纸巾递给倾人。
“别哭了,你先回去,我送倾城回家之后去找你,上次你qíng绪太激动,很多话我没有来得及说,我们好好聊聊,好聚好散吧。”
倾人又看向纪倾城,豆大的泪珠从她脸上滑落,问:“姐姐,你呢?你就准备一直躲在时辰身后,永远不面对我么?”
纪倾城看着哭得楚楚可怜的妹妹,哭笑不得。
这个真实的世界,有时候真的让她觉得荒谬虚假无比。
她记得,从前倾人还有娇嗔和胡搅蛮缠的时候,还偶尔会透露一些真实的喜怒哀乐,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倾人已经比她更像是一个“大人”了。
她qíng绪总是藏在深处,就算是哭泣、发脾气,也是因为她的眼泪和爆发能够达成相应的目的。
曾经有人问纪倾城,她这样激烈地活着不累么?
可是纪倾城忽然发觉“成熟、聪明、委婉”地活着,似乎也没有比她的活法轻松许多。
“对啊,要不然呢?”纪倾城面无表qíng地说:“我不是很想跟你说话,累。你们两个的事qíng自己解决,不关我的事qíng。”
纪倾城之前以为劫后余生之后她大概能够跟这个世界好好相处,可现在她发现,她还是太天真了,她顶多能做到不跟这个世界生气,但是好好相处真的还是做不到啊……
纪倾城伸手要去拿厉时辰手里的包,道:“给我吧,车子就在前面,我自己开车回去,你跟倾人走吧。”
可是厉时辰不撒手,坚定不移地说:“我送你回去,你的状况不适合开车。”
“你怎么了?”倾人是个敏感的女孩子,最初的震撼和愤怒过后,她也冷静下来,打量着瘦弱憔悴的纪倾城,疑惑地问:“姐姐,你怎么了?病了吗?”
纪倾城和厉时辰都僵了僵。
“阑尾炎,做了个小手术。”纪倾城忙道,不待厉时辰开口,就帮他解释道:“厉时辰只得我病了过来看看我,我们没有多余的关系。”
“原来如此啊……”倾人低声笑了笑,不露声色地问:“你病了为什么不跟我这个妹妹说,为什么不跟爸爸妈妈说,竟然只跟妹妹的男朋友说?”
……
纪倾城只得倾人想说什么,做什么。
要是放在从前,她肯定就怼回去了,但是现在她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她只想回家一个人呆着。
“是我这个医院的同事告诉我的,不是倾城主动告诉我的。”厉时辰解释道:“事qíng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跟你分手也和倾城没有关系。”
倾人冷笑着,跟纪倾城没有关系,谁信啊?
她难道不知道厉时辰这么多年,心里从没有放下过姐姐吗?
姐姐就是他的红玫瑰,是他心头的朱砂痣,而她则是黏在他衣领上的白米饭。
纪倾城qiáng硬地把厉时辰手里的包拿了过来,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去跟我妹妹把该解决的事qíng解决了,我这刚出院,想清静一下。”
厉时辰知道僵持下去,会让纪倾城为难,只得点了点头。
纪倾城拿过包转身就走,多一眼都没有看自己的妹妹。
照说倾人当年也是一直都觊觎着厉时辰,即便明知道厉时辰是她的男朋友,多年辛苦经营,终于成功挖走了她的墙角,洋洋得意地在她面前明着、暗着不知道炫耀了多少次。现如今倾人的感qíng不得善果,一般人都已经觉得正义得到伸张很慡才对。
可是纪倾城发现她内心一片冷漠。她对他们之间的分分合合毫无感觉,她只想赶紧回家睡觉。
纪倾城qiáng硬地把自己的包从厉时辰手里拿了过来,道:“我自己开车回去,你们两个的事qíng自己解决吧……”
厉时辰知道现在首要的事qíng是安抚倾人,只得点点头。
纪倾城转身要走。
“你给我站住!”倾人吼道。
纪倾城疲惫地闭上眼,如果倾人不是自己的亲妹妹,纪倾城绝对抬腿就走。
但是倾人是她的亲妹妹,所以纪倾城的脚步顿了顿,停留了片刻之后才抬腿就走。
倾人终于无法再克制自己的愤怒了,冲着纪倾城大叫道:“纪倾城,你一定要这样吗?你抢走了我的妈妈,连厉时辰你也非要抢走吗?”
这一回纪倾城终于站定了,她没有继续走,转过了身来,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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