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戏演完,谷亦峰让大家休息十分钟。化妆师过来给邵晟扬补妆,他摇摇手说稍等一会儿,然后走向甘士宇。甘总正独自生闷气,懊恼地叼起一根烟,忽然有人将打火机送到面前,给他点着。他以为是祁泽,可抬头一看,却发现是邵晟扬。
邵晟扬笑眯眯地对他躬了躬身子:“甘总,先前是我口没遮拦,说了不该说的话,冒犯您了。您骂我我也认了。”
甘士宇狐疑地看着他,思索这到底是诚心诚意道歉,还是在给他下什么套?
谷亦峰听见了,也过来说:“Sean你这个毛病得改改,不然太得罪人。甘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计较,他就会演电影,别的屁都不懂。”
甘士宇心中一派清明:这是当着众人的面bī他们和解呢。如果他原谅邵晟扬的冒犯,那他们表面上仍是和和气气一家人;如果他不给人台阶下,那就会落下“摆架子、不近人qíng”的坏名声。好啊谷亦峰邵晟扬,你们算计我!
见甘士宇不说话,谷亦峰接着说:“Sean你光是嘴上道歉多没诚意,这样吧改日你请甘总吃个饭,这事儿就当这么揭过去了,甘总您意下如何?”
甘士宇气定神闲道:“好呀,既然谷导都这么说了,我怎么也得给面子。回头我问问秘书,看哪天行程空着,再约时间吧。对了,叫老夏也一起来如何?他不是在给扬哥当助理么?咱们好久没见了,趁这机会好好聚聚。”
甘士宇又向祁泽道:“看看人家扬哥,知错就改,跟扬哥多学学,知道了吗?”
祁泽垂头丧气:“知道了甘总。”
其余三人同时发出虚伪的大笑。周围的工作人员不解其意,以为他们是真的和解了,便也跟着笑笑,片场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一天的拍摄快结束时,Jensen晃悠到片场,大摇大摆进了摄影棚,说是来接连昊,两人晚上定好餐厅,要吃什么结婚两个月纪念烛光晚餐。邵晟扬听罢夸张地抖了抖。Jensen绷着脸:“你帕金森犯了?”
“ròu麻死了,我抖抖身上的jī皮疙瘩。”
“成你慢慢抖吧我走了。反正今天也快拍完了,总不至于连昊不在身边你连家都找不着吧?”
“……你当我今年几岁?”
“不知道诶大概六岁?”
邵晟扬自以为辩才无碍,但在牙尖嘴利的Jensen面前完全不够看。Jensen平日忙碌,不能天天陪邵晟扬待在摄影棚,所以不在的时候由连昊看着他。连昊天xing温和,但对工作绝不含糊,简明扼要地向Jensen汇报了今天邵晟扬和甘士宇之间的冲突。Jensen越听眉头皱得越紧,邵晟扬暗叫不好,果不其然,Jensen听罢便像谷亦峰一样训了他一顿。
“你能不能老实点儿给我省省心?!跟你说过多少遍,多拍戏,少惹事,多动腿,少动嘴。惹上甘士宇对你有什么好处?幸亏谷导向着你,肯帮你说话,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邵晟扬急忙安抚bào躁的Jensen:“是是是我知错了。”
“还有你chuáng头那个夏斌也是!”
“……什么叫我chuáng头那个夏斌?”
“难道不是吗总之就是那个夏斌。真不放心让他给你当助理,你俩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惹事jīng!我原本打算让公司调小日天去别的岗位,由夏斌顶上,现在看来他也太不行了!啊!朕简直要被你们气死!”说罢翘起兰花指,狠狠一点邵晟扬的额头。
“皇上息怒,别气坏了龙体。”
邵晟扬有意留夏斌在身边的,可Jensen如果死不同意,夏斌的处境就微妙了。
一直沉默的连昊忽然开口:“他不错。”
Jensen瞥他一眼:“你指谁?”
“夏斌。我来教他,他能顶上。”
连昊平时惜字如金,邵晟扬和Jensen谈话时从不cha嘴,也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能用表qíng和动作表达,就绝不开口,像一部全速运转的冰冷机器,今天却一反常态说了好几句话。邵晟扬明白连昊是在帮他和夏斌,不禁十分感动。他今天拍戏时注意到夏斌一直在跟连昊窃窃私语,却不清楚他俩到底说了些什么,现在才知道夏斌是在向连昊讨教。
Jensen皱皱鼻子:“小日天都帮他说话……算了,就先观察一段时间好了。”
Jensen领着连昊走了。晚上没有安排,邵晟扬别过剧组一gān人等,和夏斌一起回家。夏斌开车,邵晟扬在副驾驶上翻看剧本。车子驶上高架,邵晟扬问:“明天你跟我一起来片场吗?”
夏斌盯着前方,“嗯”了一声。
“不怕见了熟人尴尬?”
“最尴尬的今天都经历过了,还怕什么别的?”
邵晟扬望着窗外笑起来。夏斌误会他的意思,以为他在幸灾乐祸,郁闷地说:“看见我被别人欺负就这么开心?”
“嗯,有点儿。”
“你……”
“当然还是我亲自欺负你比较开心。”
夏斌张了张嘴,最后决定什么也不说。
邵晟扬说:“更开心的是你再也不受别人欺负。不过最开心的是谁都不能欺负你,只有我能。”
“……你说绕口令呢?”
邵晟扬一手托腮,歪着脑袋:“你会不会觉得当助理太屈才了?”
“给你当助理,不屈才。”
邵晟扬盯着窗外倏忽而逝的风景,还有玻璃上映出的影子。“奉承就免了。不吃这一套。”
“真不屈才。多少人做梦都想给你当助理呢。”
邵晟扬心想,可我不想要他们,我只想要你。
“怎么今天在片场转一圈,嘴巴变得这么甜?”
夏斌笑了:“吃了谷导的糖吧。”
邵晟扬凑过去:“真的?让我也尝尝。”说着就要亲夏斌。
“gān什么我开车呢!你就不怕车毁人亡?”夏斌推开他。
邵晟扬便不再捉弄他。“你要是实在不乐意当助理那就算了,不为难你。”他补充道,“真不为难你。”
“没什么为难的。老是一天到晚呆家里也没意思,出来转转挺好的,也有更多时间跟你在一块儿。况且人总会升职吧,今天是助理,没准明天我就当经纪人了呢。”
“可别让Jensen听见,不然他以为你要篡权夺位,直接往你嘴里狂塞十斤鹤顶红。”
夏斌掐着嗓子道:“臣妾冤枉!臣妾不服!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车里的气氛一时轻松起来。两个人嘴角都噙着笑意。邵晟扬忽然觉得这种气氛非常陌生,可又很熟悉。自打他们重逢以来,彼此相处得一直相当压抑,夏斌几乎不怎么笑,连带邵晟扬也悒悒不欢起来。过去他们的地位虽然不对等,但日常生活中时常连说带笑的,偶尔夏斌心qíng好,他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夏斌也跟着乐呵,两人动不动就笑着滚作一团。
他们有多久没一起开怀笑过了?
上次好像是好多年前的事,久远得仿佛发生在上辈子。
邵晟扬竟有些怀念这样的氛围。
车子快下高架时,邵晟扬说:“别下,继续开。”
夏斌不解:“开到哪儿?不是回家吗?”
“Jensen和连昊去烛光晚餐,不要我们了。我怎么觉得这么不高兴呢。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gān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第27章
夏斌每天同邵晟扬一起去摄影棚,跟在连昊身边学习如何当助理。加上Jensen的指点,他上手很快。邵晟扬说:“其实助理和秘书很类似,你从前不也有秘书么,想想他们怎么工作,你就懂了。”
剧组里有人私下传闻夏斌从前是富二代,后来家里破产,只好出来找工作,所以对他的态度难免带上一些揶揄。但时间久了,夏斌逐渐现出jīng明qiánggān的一面,将邵晟扬的日程安排得有条不紊,让他可以专心演戏,不必在其他事务上分心,于是其他人看待他的眼光多了几分赞赏。一个月后,在Jensen的动员下,连昊被调去另一个岗位,便正式把邵晟扬jiāo到夏斌手上。
《白衣》的拍摄按部就班进行。谷亦峰在工作上极为认真,常为了追求一个镜头的完美而反复重来几十次。演职人员们叫苦连天,但不得不承认谷亦峰的较真很能锻炼人,在他的严格要求之下,就俩祁泽的演技都提升不少,谷导的评价从“小学生背课文”升级为“中学生诗朗诵”,可喜可贺。
祁泽被甘士宇硬塞进剧组之前,他的那个角色是由一个叫阮姓年轻演员演的。小阮出身话剧团,第一次拍电影,好不容易试镜到了一个重要配角,却被半路杀出的祁泽夺走。谷亦峰觉得挺抱歉,就给了他另外一个角色,只有两场戏,几个镜头,几句台词。
小阮饰演的角色是邵晟扬一个病友的儿子。邵晟扬与病友意气相投,相约身体好了之后一道去爬长城,可没过几天病友便突发急症撒手人寰。小阮来医院收拾东西,遇见邵晟扬,和他有一番对话,使邵晟扬深感生死无常。虽然小阮这个角色出场少,但这场戏是主角内心的一个转折点,连带小阮的表现也变得重要起来。
一整个上午谷亦峰都在磨这场戏,来来回回十几次都不满意,不是觉得小阮没表现出丧父之痛,就是觉得邵晟扬的表qíng变化太过生硬,要么就是两人的对话虚qíng假意,根本无法表达这场戏的主题。邵晟扬和谷亦峰多次合作,深知他的风格,对他jīng益求jīng的态度表示理解,也愿意跟谷亦峰一起磨戏,然而饶是如此,他都觉得这次谷导太chuī毛求疵了。对电影经验甚少的小阮更是被谷亦峰骂哭,要不是几个老演员在旁边劝慰他,他估计要直接辞演。
祁泽那天没有任务,但还是晃dàng到片场,甘士宇命令他多跟前辈学习,所以他没事就泡在摄影棚里。看到哭哭啼啼的小阮,祁泽心里嗤笑:这样就哭了,比我还没用!再看看灰头土脸的邵晟扬,心想:影帝也不过如此,照样要被导演骂。
演员心急,导演更急。谷亦峰压力一大就要吃甜食补充热量,一上午他已经消灭了十几块巧克力,助手都担心他得糖尿病。他将拍好的片段反反复复地看,试图找出其中的不妥之处。副导演、编剧和几个演员跟他一起边看边小声讨论。大家纷纷表示:“我们都认为可以啊,谷导到底觉得哪里不合适?”连阎湛老师都劝谷亦峰:“知道谷导一向认真,但千万别钻了牛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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