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刑师_唇亡齿寒0【完结+番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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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书馆里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的味道,仿若时光沈淀在了此处。莱卡将门虚掩,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二楼有十来个空书架,其余地方是仓库、洗手间和几间不知给谁用的办公室。办公室旁边就是档案室。这档案室造得活像个银行保险库,大门是不锈钢的,而不像其他办公室一样是木门。门上除了锁孔外还有一个读卡器。莱卡不知道是该先刷卡还是先开锁,於是他试着把钥匙cha进锁孔里,拧了一下,结果锁孔纹丝不动。他又拿出身份卡,cha入读卡器的cha槽里。随着“哔”的一声响,读卡器上亮起一盏绿灯,这时再拧钥匙,便能拧动了。

  莱卡推开不锈钢门,一股沈滞的空气扑面而来,如同进入了一座古墓。他拔下钥匙,抽出读卡器中的卡,关上门。

  档案室比他想象中大得多,浩如烟海的文件分门别类摆放在一个个抽屉里。莱卡拉开几个抽屉,检阅了其中的文件,发现它们是用一种jīng确而有效率的顺序摆放好的。犯人的档案按姓氏首字母依次摆放,监狱的相关文件则依照不同的用途分类,依年份逐次放好。不得不承认,爱德华。盖洛将档案室打理得井井有条,帮莱卡剩下了不少时间。

  莱卡很快就找到了监狱囚犯的假释名单。四月份假释的人共有十七个,莱卡分别找出这十七人的档案。排除了十二个年龄不符的,剩下五人中赫然出现了爱德华。盖洛的名字。

  是巧合吗?莱卡怀疑。这位从没露过面的神秘人物,有如《等待戈多》里从未出场的戈多,就是他要寻找的人吗?

  他翻开爱德华。盖洛的档案,却失望地发现,这位“戈多”并不符合条件。亚伯拉罕是二十年前入狱的,而爱德华。盖洛的档案上却白纸黑字地写着,他的入狱时间是二十三年前,在另一座监狱里待了六年後被转到了峡谷监狱。

  莱卡叹了口气,将爱德华。盖洛的档案放回抽屉里。这没什麽。他想。就像侦探小说里写的那样,最有嫌疑的人往往不是凶手。

  他又翻看了另外四人的档案。另他吃惊且惶恐的是,没有一个人符合亚伯拉罕的条件。年龄超过六十岁,入狱二十年,四月假释,同时符合这三个条件的人竟然不存在!

  难道是布莱恩。费尔贝恩斯先生的qíng报出了错?又或者……档案被篡改过了?

  莱卡心底一阵冰冷。连最基本的qíng报都不正确,他要怎麽完成任务?

  他咬着嘴唇,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或许是某个环节有差错。如果亚伯拉罕并不是在四月假释呢?如果他不是假释,而是刑满出狱呢?任何一个细微的不同都可能造成巨大的差异。

  於是莱卡又找出了所有刑满出狱的犯人的名单。在四月即将被释放的人员里,他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达蒂诺。纳卡雷拉。

  “虽然他不是亚伯拉罕,但我还是应该看看他的档案。”莱卡心道,“也许能搞清楚他隶属什麽势力,他到底是何种身份。”

  这麽想着,莱卡翻出了达蒂诺的档案。入狱照里的达蒂诺显得光彩照人,活像好莱坞电影明星。他的个人信息也没什麽特别的,入狱前的职业是保险经理人(现在的保险经理人身手都这麽好吗?),未婚,信用记录良好,父亲是意大利人,母亲是美国人,入狱罪名是藏毒,入狱时间则是六个月前──刚好就是布莱恩先生向莱卡提出委托的时候。

  这又是个巧合吗?

  莱卡来不及深入思考,因为忽然间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後背。

  “不许动。”背後有个低沈、苍老却充满威严的声音说,“放下你手里的东西,举起手,不准回头。”

  cha曲 故事之外的绞刑师

  绞刑师打开门,在玄关处脱下沾了血迹的鞋子,赤着脚走进屋里。

  这儿是他的家。不是安全屋,不是避难所,不是临时据点,而是实实在在的家。绞刑师环顾四周,对家里的陈设感到非常满意。打了蜡的木地板,红木家具,gān净的墙面,冷色调的窗帘,印花桌布……chūn末夏初的阳光穿过单向玻璃,给房间带来明媚的色彩。

  绞刑师在家中漫步,欣赏着屋子里的每一个细节。这些东西令他心旷神怡。路过电话旁边时,他打开了电话答录机,想听听有没有人留言给他。

  第一个留言来自保险公司,第二个则是推销保健品的。他们的脸皮可真厚,明明没人在听,他们也能滔滔不绝。

  绞刑师打开空调。还没完全进入夏天,天气便热得惊人。他逛进浴室,脱掉汗湿的外衣,冲了个冷水澡,然後披上浴衣,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酒。

  答录机里的推销终於告一段落。下一个电话是经纪人打来的。他祝贺绞刑师任务成功,并告知已经将尾款打到了秘密账户上,让他及时查收。绞刑师的账户里已经积累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说实话,他早就不用杀人赚钱了,但他还是不停地接任务。对他来说,这已经成了一种可怕的习惯。

  也许是时候洗手不gān了。他想。

  他踱到窗前,伸手弹了一下窗户上的风铃。快生锈的风铃发出喑哑的响声。它已经很久没有响过了。绞刑师不敢开窗,因为害怕遭到狙击。没有风,风铃自然不会响。

  然而从前可不是这样。卡翠安娜还在的时候,他从不担心这些。那时候窗户一年四季的都开着,微风拂面而来,风铃在头顶欢唱。他怀念那些日子。

  接下来的留言里,一位杀手朋友邀请他出去喝一杯。绞刑师的朋友的很少,他一向独来独往,这邀请倒很稀奇。

  他呷了一口酒,走进另一个房间。这是琴房,偌大的房间里只放了一架黑色的钢琴。

  绞刑师在钢琴前驻步,愣了一下,嘴角浮现出苦涩的笑容。这是卡翠安娜的钢琴。她向来喜欢在风和日丽的午後坐在钢琴前弹一曲。自她离去之後,钢琴就再没被人弹过了。但绞刑师还是把钢琴擦拭得gāngān净净,还定期请调音师来调音。

  其实“绞刑师”这个名号和钢琴也有些许关联。绞刑师擅长用钢琴线布下天罗地网,绞杀敌人,因此得到了这个听上去一点儿也不风雅的绰号。

  绞刑师轻轻抚摸着钢琴表面。一切都保持着卡翠安娜还在时的样子。乐谱架上摊着一本乐谱,依然翻开在《唐璜的回忆》的倒数第三页,好像它的主人会随时回来弹完这一曲一样。

  绞刑师怀念那些阳光般金色的日子。

  答录机放到最後一条留言。

  “绞刑师,我的老朋友,好久不见了。”

  绞刑师身体一震,蓦然从回忆中醒来。这位老朋友的声音已经多年不曾听到了。

  “我听说了卡翠安娜的事,我很遗憾,朋友。但是你别太难过了,遇上这种事,谁也想不到。都是命运的安排。你不用太自责。”

  绞刑师痛苦地记了起来。那个血腥的杀戮之夜,那艘无人生还的轮船,那些残肢和鲜血,还有卡翠安娜那表qíng永远凝固的头颅。

  那个在金色的阳光里优雅地弹钢琴的女人已经死了。

  答录机中的留言仍在继续:“我想你应该也听说了吧?布莱恩。费尔贝恩斯成了‘图腾’的新领袖。呵呵,我真是想不到,当年那个流鼻涕的小鬼如今也能称霸一方了。”

  “谁又能想到呢。”绞刑师喃喃自语。

  “那小子派人进监狱里来杀我,幸好我早有准备,不然这条老命早就没了。但是我坚持不了太久。他会派更厉害的杀手,而我呢,只是个糟老头子。我明年四月就能获得假释了,我期盼了二十年的自由,可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丢了xing命。我需要你的帮助,绞刑师──”

  “老朋友啊,我是杀手,可不是什麽保镖。”

  “──你大概会说‘我又不是保镖,才不要保护你呢’这种话吧。我了解你的xing格,朋友。那麽把这件事当作委托如何?我委托你杀死一切想要我命的人,这样就符合你作为杀手一贯的主张了吧。”

  绞刑师自嘲地一笑:“你果真了解我。”

  “酬金什麽的,包准让你满意。而且,只要我平安无事地踏出监狱的大门,就算任务完成了,後面的事不劳你费心,绝对不让你为难,这条件还可以吧?不管你同不同意,都给我回个话。我在监狱外面有个传声筒,你知道的,尽快和他联络。我期待你的回复。”

  留言到这里就结束了。

  绞刑师端着酒杯,回到客厅。他一口饮尽杯中的残酒,然後将空杯子放到电话机的旁边。

  “你可真让我为难,亚伯。”他轻声道,“我本想就这麽金盆洗手,可你知道,我没法拒绝你的委托。”

  电话另一侧摆着一个白色的相框。相框是崭新的,里面的相片却有些年头了。绞刑师拿起相框,凝视照片中的人。这张照片是他从那个血腥之夜带出来的,是关於卡翠安娜最後的纪念。

  照片摄於海上,背景是蔚蓝的天空和海洋,卡翠安娜身穿洁白的婚纱,挽着她丈夫的手。两个人笑得甜蜜幸福。

  “我多麽怀念从前。”绞刑师说。

  第十三章

  狱警把莱卡押进典狱长办公室。典狱长用一种意料之外qíng理之中的眼神扫过láng狈的杀手。

  “这是怎麽了?”

  莱卡张开嘴,刚发了一个音,还没说出完整的一个字,就被狱警推了一把。狱警让他住口,代替他说:“‘猫头鹰’发现这小子在档案室里,偷偷摸摸的。他有钥匙,还有身份卡。”他将钥匙和身份卡放到典狱长的办公桌上,“是您的卡。”

  典狱长扬起眉毛:“哦……我的……我的卡怎麽会在你那儿呢,莫奈先生?你能告诉我吗?”莱卡听得出他的潜台词:编个故事,别连累我。

  “我……”莱卡舔了舔gān涩的嘴唇,一个胡编乱造的故事逐渐在他脑子里成形:“昨天,我来找过您,想请您给我调个囚室,但是您不肯……”这部分是实话,典狱长听了连连点头,好像这样能增加故事的可信度一样。说谎的技巧在於不可全说假话,也不能全说真话,而是要半真半假,亦真亦假。“那时候卡和钥匙就放在桌子上,我趁您不注意就顺手拿了。”

  “我可真没发现。我太大意了。”典狱长gān巴巴地说,“那你为什麽要去档案室?”

  “我……我想起亨利先生曾告诉我,我的罪行还没重到必须坐牢。我想看看我的档案,看是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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