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摆姿势,白雪岚嫌太正儿八经,不够亲密,自己先就坐了,要拉宣怀风坐在自己膝上来一张。
宣怀风坚决地说:「这我可不会配合,要是相片给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白雪岚说:「你怕给人看见吗?我可不怕。偏给他们看看,能把我怎么着?」
宣怀风说:「你不要又闹出事情来。」
白雪岚问:「你到底坐不坐?你不肯,我就要来抓你了。」
作势要站起来抓宣怀风。
宣怀风先是轻轻绷着脸的,被他抓住胳膊往怀里游戏似的扯,动作很亲密,脸一发红,忍不住眼里绽了笑意,对白雪岚低声说,「有人看着呢,你老实一点。俗话说,携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们手牵着手照一张,总可以吧。」
他说得这样有情意,一下子就把白雪岚给软化了。
白雪岚直从心底笑出来,说:「好。」
和宣怀风肩并肩站一块,两人站得笔直,垂下的手,五指紧握着,对着镜头,露出笑容照了一张。
一个上午,因为来了一个照相匣子,就花了大半个钟头。
照完相,白雪岚叫了一个听差,让他把底片送去照相馆里,找老道的照相师傅冲洗,吩咐说:「叫他们务必经心,洗得好,我双倍给钱。洗坏了一张,我叫人砸他的铺子。」
宣怀风在一边听了,摇头说:「山大王,现在是民主法治的世界,你这种话可讨不得好。」
白雪岚不以为然地笑道:「现在人人披着民主的外衣,满大街的豺láng,你要真信报纸上那些歌功颂德的话,那可要栽大跟头了。管它什么世界,左右不过以牙还牙,以bào治bào。」
宣怀风拿他这凶霸的天性无可奈何,叹了一声。
白雪岚只当听不见他那声叹气,走到他跟前,调笑一样地用两根手指拧了他的下巴,转过来对准自己,问:「你今天不出门吗?」
宣怀风说:「今天早上休息一下,下午还是有事情做的。晚上还有二顿酒席吃。你呢?」
白雪岚说:「我这边要应付好几件事,现在就该出门了。你晚上吃谁的酒席?」
宣怀风便把梨花和小飞燕结拜,要请一桌席面的事说了,又问白雪岚,「我去和她们吃一顿饭,你介意不介意?」
白雪岚说:「这是风尘女子救落难女子的喜剧本了,我何必碍你的兴致,你想去就去吧,只要随身带着保护你的人就行。我要出门了,你表示一下。」
宣怀风一怔,问,「表示什么?」
白雪岚趁他发怔,凑过来,在他嘴上重重亲了一口,小声说:「衣柜抽屉里有瓶法国香水,是专给男人用的,你晚上洗了澡,用它一用,香香的在chuáng上等我回来吃。」
在宣怀风耳朵上小咬一口,意气风发地笑着走了。
第六章
宣怀风被白雪岚临走前耍这么一个甜蜜的小花招,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快乐,连后来出去办事,脸上都是挂着如沐chūn风的笑容。
忙到下午快五点钟,宣怀风想起小飞燕的结拜宴席来,对宋壬说:「正事差不多了,我们要赶回公馆去才行。」
汽车开回白公馆,果然,小飞燕早换好了衣裳,脸上还擦了粉,打扮得香喷喷的,坐在大门里的板凳上等。
听见汽车喇叭响,小飞燕就站起来了,小跑着下台阶迎上去。
门口的护兵见她是迎着宣怀风的车,都由着她去,也没人拦。
小飞燕走到车门前,就看见宣怀风把车窗摇下来了,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的脸,笑着问:「等得心急了吧。」
小飞燕问:「宣副官,这就可以去了吗?」
宣怀风说:「特意回来接你的,上车吧。从另一边门上。」
小飞燕点点头,麻利地上了车。
宋壬这次没坐驾驶副座,和宣怀风坐了一道,他们两人坐了正座,小飞燕就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个倒座上。
汽车猛地开起来,小飞燕一个不留神,往前一栽,额头撞到车门把手上,发出好大一个声音。
宣怀风赶紧把她扶住了,问:「有没有怎么样?」
小飞燕倒觉得这表示了自己是不习惯坐汽车的下人,很有些难堪,羞红了脸说:「没事,是我自己不好。怎么这样笨呢?」
额头一阵痛。
她伸手碰了碰,似乎擦破了一点肉皮,但幸好没流血。
宣怀风说:「我和你换个座吧。不然等一下在马路上停一停,再开起来,你又要栽个跟头。」
小飞燕说:「这怎么行?我是做下人的,还是您坐正座。」
宣怀风说:「分这些上下gān什么?女士优先。洋人的习惯未必样样都好,但尊重女士这一点,我是绝对赞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