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后生_烤翅店店长【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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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峻平失落的蹲在地上,扮了会儿无人关心的留守儿童,后来发现腿麻了就站起来,揉揉腿肚子。
这是夏天,虫子多,他发现白色的盥洗盆上停着一只苍蝇,这只苍蝇不同凡响,身体闪着松针绿的光芒,远远看去像撒了一层金粉。
他本来对虫子没多大兴趣,可这是一只漂亮的与众不同的虫子他就心动了,苏峻平瞄了眼窗口,小心翼翼的蹲下,探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住那只可怜的苍蝇,感觉到了手心的一点骚动,便把手沉进满是水的盥洗盆里,怕它不死还挤了滴洗手液,待那只松绿的苍蝇死的不能再死了才把它捞出来,用餐巾纸细细擦gān了玩儿。
杨虹出来就看见她的儿子拎着苍蝇腿玩得不亦乐乎,一时震惊居然忘了骂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皱着眉说:“你别过来,这什么东西,赶紧把它扔了,洗个手再过来。”
苏峻平看着不由自主后退两步的老妈,觉得内心很受伤,恋恋不舍地同宠物道了别,搓了好几遍手才被准许近。


☆、第八章


苏峻平一被允许靠近,他反倒端起架子,和他娘保持两步的距离,哀哀切切地说:“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呀?”
杨虹被他问的摸不着头脑,可她天生xing格软,立马放柔了口气说:“怎么了?”
“你看,”苏峻平扁扁嘴说,“你难得来学校一趟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掉了,出来以后还嫌弃我,都不让我碰碰你!”
杨虹:“……”
是这个问题吗。
她想要训斥儿子的气势,再而三,三而竭,被他这么一cha科打诨是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了。她把他拉到走廊的角落里,说:“妈妈也不凶你,你就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把人家都打骨折了,这事如果捅到你爸那儿,看他怎么收拾你!”
苏峻平心想老子才不怕呢,面上感恩戴德地说:“还是妈好。”
可他就是死活不肯说理由。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有那么点毫无意义的自尊心,把王梓峰的那番刻薄言辞讲出来,就像是小学生打了架还要哭嘤嘤的告状一样,丢人。
苏峻平宽宏大量地想,反正他打架赢得很彻底,哭包子这个角色就让给王梓峰好了。
他嘴巴结实的像蚌壳,怎么也撬不开,杨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揉着眉心让儿子先滚回班级去,自己处理接下来的事。
苏峻平搞定了他老妈就天不怕地不怕,开开心心回运动会的指定区域了。
陈一霖搬完了西瓜还要切西瓜,还得保证每片西瓜都十分均匀,避免同学之间的冲突。
他是熟练工,可王文杰不是啊。王文杰也是今年第一次,可谓状况百出。一个圆西瓜,一刀下去就裂成了二比一;因为没有桌子,他们是在椅子上切的,这位兄弟估计觉得西瓜皮太滑,居然把瓜瓤那一面朝下,咔嚓咔嚓几刀,西瓜汁流的满地都是……
同学们围在他身边,挑挑拣拣那些大小不一的西瓜块。
“哎哎我要这个,我早就说好了我要这个!”
“这块好小啊,再给我一块呗!”
“我这个籽多得来,吃起来好麻烦啊!”
“我这个离心好远,一点都不甜!”
……
王文杰切了半只就甩手不gān,哼哼唧唧的去洗手。
陈一霖去洗手的时候正巧碰上他从厕所出来,王文杰见他禁不住投去悲悯的眼神,陈一霖被他瞧的心里发毛。
王文杰一脸沉痛地说:“班长,你太伟大了!我都不知道班长是这么辛苦的活!”
陈一霖:“……还好。”
王文杰呲牙咧嘴地说:“我靠,他们真是bī话多,我都恨不得把西瓜拍那群人头上!挑三拣四的有本事你自己切呀!”
陈一霖想说切的大小均匀就不要紧了,但想到王文杰也是一片好心去帮忙(虽然帮了倒忙),因而沉默的听他发牢骚。
“真是不晓得这群人脑子怎么想的,什么事都拿不定主意,人家帮他定了又满肚子的牢骚。刚刚明明说好了,奶茶爱定不定,拿到手了又推推诿诿的楞是把合jian搞成□□,真是当了□□又要立牌坊!我呸,神他妈不要脸!给脸不要脸!”
陈一霖被王文杰神奇的比喻给搞晕乎了,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刚才他们打架的原因?”
“是啊,”王文杰拍拍他的肩,“班长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你是为他们着想明眼人都有数,别跟几个眼瞎的死扣,不值当!”
陈一霖心里头猛烈又清晰的咯噔了一下,他像牙疼似的“嘶”了一声,没心qíng再听王文杰抱怨,糙糙打了个招呼就走。
他回到座位上,肖伊苓正在数钱,陈一霖接过那一沓钞票说:“我来数吧,你跟我说说刚才怎么一回事。”
肖伊苓就解释了一下,她怎么着也是副班长,没有王文杰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心,因而特地美化了下王梓峰的说辞。可陈一霖是什么人呐,他听王文杰的话先信一半,另一半拨开那些花团锦簇的修饰一比,竟然八九不离十。
肖伊苓见他面色不对,忙道:“班长你别生气,王梓峰也可能是气昏头了,你知道苏峻平脾气太大,大家都有点……不太开心,难免会出现这种事。“
陈一霖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把数过的钱jiāo给她:“待会儿碰上苏峻平给他,刚才买奶茶是他垫的钱。”
说完就盖上一本杂志睡觉了,肖伊苓摸不准他的意思,也不敢去打扰他。之前听了王梓峰全程骂娘的同学,现在见着班长总有那么几分愧疚之qíng,见着他在休息都小心翼翼的绕开,因而他周围格外的安静。
陈一霖扶了扶往下滑的杂志想,简直不像是运动会,只有广播放的义勇军进行曲,有那么点活泼的感觉。也许是广播质量太差,也许是用了太久寿命将近,那曲子是断断续续忽高忽低的,活泼愉快的感觉也逐渐飘远,只有脸上的铜版纸格外真实。他一眨眼,能感受到睫毛扫过光滑纸面的触感,苏□□痒的。
陈一霖摸索着自己心头上的八个字: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一时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睁着眼睛想:我有什么资格这么趾高气昂的擅自给他下定论?难道就因为那比他好了一点的成绩么?因为他是老师头疼的问题儿童,我是让人放心的乖孩子?
他想起路上被苏峻平塞了满嘴的炸jī,嘴唇上那种温暖热乎的触感似乎还在。
他最后给自己下了个总结:陈一霖你读书读了这么多年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在鼻梁和杂志之间有那么一团白色的亮光,像是美妙而又未知的梦境。陈一霖把杂志挑下来,漫不经心的翻了几页,发现竟然是本旅游杂志。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年纪居然会有人看旅游杂志……虽然还挺好看的。
“这是谁的?”
肖伊苓瞥了眼说:“好像是苏峻平的。”
陈一霖:“……”
恰逢苏峻平回来,见着陈一霖在翻他的杂志,大度的把一摞都搬了过来:“阿霖你喜欢就慢慢看,里面的那个美食栏目很好看,每次我都缠着我妈给我做,你也可以叫你妈做给你吃。”
陈一霖顿了顿,轻声说:“谢谢。”
那像cháo水般汹涌的善意,让他有点无所适从。他本来还想再和苏峻平说几句话,可待他纠结完是用左手还是右手去碰他的衣袖,怎样说一句自然的开场白,苏峻平早就走远,坐在后面和王文杰他们嘻嘻哈哈的了。
陈一霖借着擦眼镜的时候,肆无忌惮的朝那个角落张望。那是明明在yīn影底下却又满是阳光的,他无法触及的角落。
那天下午他统共帮苏峻平挡了三次的巡场老师,不然按照苏峻平那大大咧咧的xing格早就被发现带手机了。
可是陈一霖还是太忙,整天盯着写满赛事的小黑板,生怕漏掉一场比赛,还得处理各式各样的杂事,一个下午都没有和苏峻平说几句话。
到晚自习的时候他在做作业,苏峻平问他杂志看了多少,他也只能老实回答:“两本不到。”
那里面连载着一个很有趣的探险栏目,陈一霖看了这么零星一点,两人自然无法讨论下去。平常他巴不得这样,然而今天心里有愧,总想多少说几句话心安。可他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了半天,忽然惊恐的发现:除了学习上的事,根本没什么可聊的。游戏,他不玩;篮球,他当时赌气才去练的三分也只会三分;球鞋,他对那些牌子一窍不通。
他转身想去帮苏峻平解决几道数学题,但苏峻平今天明显神游天外,屁股黏在椅子上已经是极限,数学作业本不知道被他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正倒拿着一本英语书,里头夹着手机玩得不亦乐乎。
陈一霖掐了下眉心,低头看着自己的作业本心道我在gān什么?
他诧异于自己扭三捏四的矫qíng,决定同苏峻平好好道个歉,可惜天不遂人愿,苏峻平玩手机玩到一半就被谢老板叫出去,一直呆到晚自习下课。
第二天,太阳越发的大,运动会的兴奋热cháo退去一半,苏峻平毫无作用的吐着舌头,蔫蔫地说:“热死我了,热死我了。阿霖,我可不可以不跑五千米啊?”
陈一霖斜觑了他一眼,点点头。
苏峻平有点诧异,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也不扮狗了,盯着陈一霖的面孔好一会儿像是要盯出个dòng,过了半响才道:“我……我还是跑吧。”
五千米,是运动会最悲苦的,也没有多少人期待的比赛。有这个闲工夫看他们那群便秘脸,不如看一百米的冲刺,明显帅多了!
苏峻平心疼的看着自己t恤衫上别着那泛旧的运动编码,huáng不拉几的,有一股尘封已久的霉味,热气熏上来还没跑他就想吐。
陈一霖去检录处看他。
“你跑的时候要喝点水吗?”
“要!”
“那我等下在cao场那边给你送点水,就在转角口的地方。”
苏峻平不知道陈一霖其实没资格送水的,长跑有规定,只有志愿者才可以送水。不过陈一霖借了自己班志愿者的胸牌,面色平静的入了场。鉴于他太过镇定,巡场老师也只是狐疑的瞄了几眼,没放在心上。
跑道规格是四百米一圈,总共是十二圈半。陈一霖因为摸不准苏峻平什么时候要喝水,所以从第一圈开始就递水杯,开始自然是不要的,见苏峻平摆摆手,陈一霖就把手缩了回去,如此往复。
从第六圈开始有人断断续续的要水喝,苏峻平似乎体力很好,依旧不需要。这可苦了在他身后的那几个了,明明见着人家伸出手,苏峻平一摇头又缩了回去,而且还没有递给他们的意思。
在对面的一个志愿者忍无可忍地大喊:“你不要只给一个人递水好不好?!喂,说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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