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梗着脖子说:“我叫楚扬,今年二十岁,我是烟大的学生。”
程勤冷笑,声音不大,却很刻薄,“哟,名牌大学啊,这学校什么时候有开瓢儿专业了?”
楚扬“唰”下子,脸跟着火似的,“你胡说!”
老民警端起茶杯喝水,年轻的敲敲桌子,瞅着程勤说:“嘿嘿嘿,让你说话了吗?”
程勤压根儿不理民警那茬儿,瞪小孩儿一眼别过脸。
楚扬其实五官很周正,鹿眼,剑眉,典阳光款小鲜ròu,浑身充满了正能量,此刻小嘴有些白,可能吓的,脸红的样子楚楚可怜,让在座的几个人除了程勤都不相信他会给人脑袋开瓢,真要gān了这事儿,也是事出有因,qíng有可原。
反观程勤,明明一副风流潇洒的摸样,但是脑袋换了个造型,怎么看都像猥琐大叔。
不过人证物证都在,年轻民警还是比较相信事实,指着桌子上的砖头,委婉的问楚扬“行凶”动机。
楚扬将身边的破箱子推到前面来,打开拉锁,里面是用破报纸包裹着破裂的瓷器,明显是受重力所致。
楚扬摸着碎瓷片,说道:“警察叔叔,我是美术生,从我舅舅那借来这件钧瓷做参照物要画画的,没想到,”楚扬指着程勤,“这人开车撞了我,然后肇事逃逸。”
程勤一愣,进酒吧前他没喝酒,路上开车慢,不觉得撞了谁,喝酒后出来没开车,竟跟眼镜仔啃嘴巴了,哪来的空撞他。
程勤有些上火,声音不禁越来越高,“我什么时候撞的你?撞条狗我都给送shòu医站去,你这么大个人我撞着了我会不管?!”
楚扬站起来,椅子擦地的声音很响,声音更响,“你怎么撞的我你心里清楚!”
程勤哼道:“你专业碰瓷儿的吧。”
“碰瓷儿?”楚扬反驳道:“你才碰瓷儿的!”
“拿一箱子碎瓷儿往豪车屁股后面司机的盲点放,然后倒车吧唧撞到,你再冒出来讹人是吧?”
“呸,那是好钧瓷,本来好好的,就你撞的,我没冒出来,你也撞我了,”小孩撩起裤脚脱了鞋,指着脚踝上的淤青,“你当时轧着我脚了,要不然我早就追上你了。”
“哎哟喂,没从您身上碾过去啊,您还真命大啊,那您还能跑啊,您怎么没事啊,咋没碾出个一米六一米七啊,您钢铁侠啊?”
“你……”
“您还烟大的学生呢?”
“是。”
“呵呵,平安夜不在学校撩妹子,带一堆破碎片冒充钧瓷出来碰瓷儿,还好意思舔着脸说自己名牌大学艺术生,这么不专业无三观无下限不要face的事qíng,请问您是怎么做到的?您有学生证吗?花几块钱买的?复印的还是淘宝的?您上线收徒弟对智商就没有要求吗?”
“你……我当然是自己考上的,我,我艺术分是我们班的第三。”
“你们班就仨人吧。”
“你!你这个肇事逃逸犯!”
程勤冷笑,啧了一声,“瞅您那鞋子,挺好LOGO却少个字母,您手上那是钧瓷?确定不是柴窑?别逗了,你咋不放个玻璃球说是500克拉的大钻石呢,那个不是更值钱!”
眼镜仔一直存在感很低,听到程勤如此埋汰少年那个溜啊,虽然心疼,但还是忍不住“噗”下子笑出来。
程勤看着少年气的浑身颤抖,不是帕金森就是隔壁脑血栓,眼气得跟兔子似的,完全一红眼病患者,瞪着他要将他撕碎一般,估计给付獠牙就能开啃了,外加肿的老高的脚面,这么看看,还是挺可怜了,这么láng狈的一幕简直不利于青少年身心发展的,于是程勤动了恻隐之心,长腿一勾,把椅子踹到少年跟前儿。
“快坐会儿吧您,万一一会儿瘸了我洗84都洗不清了。”
小孩儿好像真是疼得坚持不住了,于是便坐下了,俩眼要喷火似的依旧瞪着程勤。
俩警察看的一愣一愣的,最后年轻的又敲敲桌子,“嘿,你俩说相声呢?我这儿是不是还得给你俩配御板儿啊?都给我安静,严肃点儿。”
程勤深吸一口气,胸前那口恶气总算撒出去点儿,他瞄瞄小孩儿,那摸样尤其是那双眼睛,我见犹怜的,心里又不禁好笑自己幼稚。
年轻警察看了一眼程勤,有些责怪道:“我们了解qíng况呢,看你给小孩儿挤兑的,还把我们放眼里吗?”
程勤不乐意了,“哎呦警察叔叔唉,说我撞他,他没证据,可我开瓢了,那哥们儿是看见的,感qíng我脑袋是核桃吗?活该让人砸开花,他是天仙吗?埋汰几句都不行了?我埋汰人不犯法,他砸人可是故意伤害,您可搞清楚啊!”
说罢,程勤浮夸的扶头,“哎呦,我头晕,失血过多还是脑震dàng啊?”
眼镜仔点头:“没错。”
年轻警察:“……”
楚扬听到这话,一面担心自己闯祸了,一面又觉得程勤心太黑,心急如焚,火烧火燎的,指着程勤说:“就是你,车牌号**WZ521,别以为你换身衣服,摘了帽子,我就认不出你了。”
程勤斜楞着少年,冷笑道:“我今天就是这身衣服,我咋不记得我自己换了呢?你给我换的?”
“你说谎,你6点多在幸福超市买东西的时候,穿的是深色大衣,带着一顶爵士帽,开车门的时候,我看见的。”
程勤皱眉,“超市?买东西?”
楚扬信誓旦旦的说:“对,提着一兜子冰淇淋。”
年轻警察cha话道:“你怎么知道是冰淇淋。”
“手提袋上印着,”楚扬说,想了想又补充道:“哈根达斯的。”
年轻警察又问:“6点左右天已经黑了,就算超市门口有灯,你怎么能确定就是这人?还记的那么详细?”
楚扬看一眼程勤,说:“他从超市出来的时候,打扮很出众,不注意都难。”
年轻警察:“那换了衣服为啥还能确定是他?”
“因为他的侧脸很帅,我当时多看了几眼,自然记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
☆、家长
在座的人看看程勤此时的“芋头”造型,非常有默契的集体噤声了。
楚扬发现屋子里鸦雀无声,这说了实话倒像是变相夸程勤,他偷偷瞄程勤,发现对方的眼神颇意味深长直勾勾she.过来,这下子脸都能熟jī蛋了,本来小脸颜色刚下去,这下子又回来了,给把青龙偃月刀,都能战长沙去了。
程勤敲着桌子“笃笃”响,最后竟然冲小孩乐了,那笑容跟西门庆调戏潘金莲似的,小孩浑身不自在。
一句耿直变相的夸奖,似乎调节了将拔弩张的气氛。
须臾,年轻警察gān咳一声,又问了一些问题,小孩一一作答,程勤不再针锋相对咄咄bī人,也按事实配合回答,最后年轻警察将整理好的案卷递给老警察,俩人jiāo头接耳,小声嘀咕。
小孩儿脚上的伤明显是新伤,肿那么高还能忍这份儿上也算是奇人了,方才那表现也不像撒谎的,但是程勤非常肯定自己没撞过他,朗朗乾坤的,生往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这事儿找谁说理去?
程勤思前想后,估摸着撞小孩的极有可能是他大哥,因为今晚6点左右车子是程天开着的,小孩说的幸福超市,很可能就是程天给程双买冰淇淋的地方。
程勤掏出电话求证程天,正要按键的时候犹豫了。
17岁那年,程天是“烟城十佳少年”候选人,节骨眼上不可能出现人生污点,后来程勤顶包拦下罪责赔偿,可是事后很长时间受害者依旧暗地里打击报复,明处玩不过yīn的,程勤为了避难跑乡下刨一年地,那段时间活的刻骨铭心。
而现在,程天更是一位名人,头顶光环围绕,娱乐圈有名的经纪人,更是打造出温文泽这个影帝,万一这里没个嘴严实的,这事要是曝光了,会不会波及温文泽?
程勤捏捏鼻梁,突然很累,心想他哥俩双胞胎,长相一样,为啥程天是个名人,程勤就是人名了,都说十七岁是花季雨季的年龄,为什么那年他过的日子只剩雨季,没有花季了。
程勤看看表,又看小孩儿,深深呼出一口气。
小孩儿的眼睛因为熬夜加上愤怒浮出一点红血丝,眉毛皱着,咬着腮帮子,仔细观察好像隐忍着什么,程勤将目光往下移,发现小孩子小心翼翼护着脚,仔细想想都觉得钻心地疼。
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小孩儿跟妹妹一个年纪,至于这么着急上火么,这是在家受了委屈,有气没出撒,不赶巧都让这二愣子赶上了,这不作孽么?
程勤默默叹气,走到小孩面前蹲下,捏起裤脚。
“嘶―”小孩疼得鼻尖冒汗,惊恐地往后退,“gān什么!”
程勤:“……”
小孩儿发现程勤的表qíng并无恶意,便没有再后退。
程勤轻轻按了按小孩子的脚,抬头问他:“刚才去医院,你怎么没去看看?”
小孩儿后退一步,就跟程勤是瘟疫似的,理直气壮地说:“没钱!”
程勤:“……”
楚扬见程勤似乎没有恶意,但是对着突如其来的画风有点摸不着头脑,正要解释自己出来匆忙,没带钱,见程勤眼底依旧带着审视的目光,最后也没有再解释什么。
程勤犹豫着要不要信他,若是真的,自己就再当回冤大头呗,若是演的,温文泽影帝的头衔趁早让贤得了。
“行了,看你可怜的,”程勤起身,拍拍手:“你家住哪?离着远吗?”
“远,祥县。”
“得,开车得一小时,让你家人再赶来估计你脚得废,”程勤按按太阳xué,刚才猛的站起来头晕,眨眨眼道:“先说好了,你不是我开车撞的,但是你现在……挺可怜的,这样,我带你看脚去,瓷儿给你赔了,但是现在你得让你同学过来,拿着你的学生证跟身份证让我验验。”
“现在?”楚扬一怔,立刻解释道:“身份证在校外公寓里,钥匙在宿舍……可是这个时间早关门了,”
“哟,那够巧的啊,”程勤啧了一声:“这怎么证明呢?万一你真是碰瓷的呢,您这演技逆天的,我都愿意相信了。”
楚扬着急,一本正经道:“我不是碰瓷的!”
“证据呢?”
“等等!”楚扬反问程勤,“你为什么要赔偿?你刚才说你不是撞我的人,那为啥这么好心?又带我看脚,又赔我钧瓷的。”
“我有钱,我乐意,我脑残,我偶像是雷锋行吧?”
楚扬狐疑的看着程勤,想起他是“那种人”,于是拉拉自己的衣服,屁股往后挪,就跟程勤要qiáng/jian他似的。
程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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