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翻身凑到呈现昏睡状态的老秦耳边:“我今天陪你出去逛逛?”
老秦困得一塌糊涂,哪会搭理她?直接眉一皱,翻个身继续睡。
钟有时自讨没趣,横回去bī自己再睡会儿。依旧徒劳无功。
终于按捺不住坐起来,抓着头发烦躁至极。
扭头看老秦,姿势都不带变的。
钟有时索xing起chuáng,翻来弄去给自己找点事做,可她既看不进电视也看不进电脑,既不想吃饭也不想画稿。
就这么折腾了半小时,钟有时终于给自己找到事qíng做了——她在老秦的一堆信用卡账单里发现了一张邀请函。
方程的摄影展就在今天。
老秦都辞职了,他还让人给老秦寄邀请函。究竟处于何意?这就很值得揣测了。
不过老秦早认定了这绝对是场鸿门宴:“这玩意肯定是Linda那个小婊给我寄的。她现在顶替了我的职位,还不想方设法地膈应我?反正我不去。”
钟有时暗搓搓地揣着邀请函挪到卧室门边:“老秦?”
“……”
“我拿你的票去看展了啊?”
老秦持续昏睡中,理都没理。
钟有时就当她是……默许了。
虽然方程被老秦臭得一文不值,但人的行业标杆地位在那儿,现在又有这么个机会,钟有时真挺想去膜拜膜拜的。
一个设计师能办摄影展,前期营销还做得这么好,虽然这一切在老秦口中都是不务正业,但钟有时是打心底里佩服的。
若有方程十分之一的营销能力,她的独立品牌也不至于关张大吉……
陆觐然到的时候,正值今天摄影展人。流量的最高峰。
网上已经出了新闻,这次chaimfong的摄影展来访人次第一天就破了798的办展记录。买不起chaimfong的衣服,但看得起他的摄影作品,这个卖点对普通民众的吸引力还是挺大的。
这一切的营销都是陆觐然手底下的团队做的,陆觐然自然通晓所有流程,这个时间,方程应该正在二楼的临时办公室里接受专栏采访。
一楼的展品对陆觐然而言并没有什么吸引力,毕竟方程摄影作品他早看过不下几百张。他直接上了二楼。
临时办公室的门扉紧闭,看来采访正在继续,陆觐然正琢磨着是不是该下楼看看展消磨一下时间,办公室的门却豁然拉开——
里头径直走出一位泪眼婆娑的女人。
陆觐然倒是挺诧异的。
可那女人一看就是刚挨过训的模样,与他擦身而过时,只对他点了点头,就这么红着眼睛快步离开了。
透过此刻虚掩的门fèng,陆觐然见办公室里压根就没有任何记者和镜头的身影。
这才皱着眉走进。
方程正气急败坏地坐在沙发上。听见声音怒目抬头,见来人是陆觐然,这才表qíng一松:“你不是不来么?”
“改变主意了,不行?”
陆觐然也会改变主意?不如说他是吃错药了……
“刚才那位是?”
“那个啊?我之前的助理辞职了,那是新助理。”
“你这是把她骂哭了?”
方程可不认这指控:“是她承受能力太差了。要是换做我之前那个助理……”
方程表qíng一滞,没再说下去。
那表qíng,几乎是落寞了——
陆觐然也深以为然:方程的助理但凡能在方程手底下忍一年,他都敬她是条汉子。
“做领导的,有时候也得刚柔并济。”
方程一脸疑惑地望过来。
“……”得,他怎么会懂刚柔并济是什么意思?陆觐然撇撇嘴。
记者采访时间延后了,两人出了办公室,往二楼的公共区走。
还未穿行到公共区,就听见有人正在闲聊:“听说秦子彧来了?”
“不会吧……”
“真的来了,我在前厅接待那儿看到她的邀请函了。”
“……”
方程脚步一愣,陆觐然也发现了。
员工间偶尔闲聊并不是罪过,他可不想看见方程又冲过去搅人兴致,把人批得狗血淋头。可陆觐然正要拉住方程,方程却突然一转身,朝通往一楼的楼梯走去。
“我先下去一趟,你在办公室里等我。”
说着就把陆觐然抛下了。
陆觐然不由得愣站在原地,此刻耳边已经是方程快步下楼的哒哒声。
方程这么急着下楼?蹊跷……
陆觐然不由得走到栏杆前,往一楼的展厅望去——
他,竟,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钟有时?
第31章
趁我们头脑发热,我们要不顾一切。
——波德莱尔
钟有时一直在场地里瞎转悠,展会的主题是manicdepressive,场馆布置也处处提现躁郁这个主题。场馆向外延伸出一个海啸造型的棚子,外观看着透亮走进却是沉郁基调的黑,老秦当时因为漏雨跑来救场,大概就是外头那临时搭出的棚子出了问题。
参展的照片描摹的也不外乎是现代人的那些心理疾病,就拿钟有时此时正对的这组照片来说,她不用看介绍都能看出这表达的应该是依赖型人格障碍。两个人如连体婴般以各种扭曲的姿势组合在一起,脸上是一派病态的安逸感。
不一定所有神经病都能当天才,但天才肯定都是神经病。这话真不假。可怜了老秦,和方程共事多年都没被带跑偏,简直万幸。
可能真的不能在心里这么腹诽一个人,钟有时正这么想着,肩头却猛地一重。
有人不客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钟有时回头,身后站着个气急败坏的男人——
方程?????
钟有时脸上的惊讶就差头发都吓得竖起,如此明显方程都没有注意到,显然他的关注点在别的地方,只顾着将她上下打量一下。继而,他脸上的那抹气急败坏被隐隐的低落所取代。
“不好意思认错了。”
说完他就撒手走了。
留钟有时一人在那儿独自忐忑。
那是方程没错吧?正这么想着,方程就跟受到了召唤似的,明明已经走远了却又蓦地顿足回头看她。钟有时赶紧把目光投向别处,直到这股目光的压力彻底消失。
方程刚才分明盯着她的衣服看了好一会儿,该不会错把她的背影认成老秦了吧?
钟有时低头看看自己这身。是她去年的设计,一件带着纵横jiāo错的涂鸦外套,老秦也有一件。去年她还是有点余钱找厂子开板的,这件也算是timeless的旧款吧——虽然之后她就关张大吉再无新版了——而YSL今年10月的巴黎时装周上才出了一款涂鸦外套,下了秀即被抢订一空,3万多一件秦子彧至今都还没排队订到,老秦上回穿她这件旧款外套出门前还跟她打趣,说是穿低配版ysl过过gān瘾。
钟有时当时就一个抱枕甩了过去。
其实这么说也无可厚非,小众品牌就算设计超前,除非真的经历时间淬洗成了当家经典款,一般qíng况下也不过是为大品牌铺路。cháo流说白了也是一种垄断,比任何东西都更需要话语权。
当然钟有时非常清楚老秦嘴上虽这么揶揄她,实际上却没少帮她打广告。老秦盘靓条顺的,穿她的衣服参加过不少重要场合;在老秦的微博和公众号里同样,但凡有机会老秦就会夹带私货、安利她的timeless。只可惜,她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一年不如一年。今年最惨,跌至谷底,不知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触底反弹。
但这一切此时此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方程如此气急败坏地来找老秦做什么?
刚才那样子,简直是来寻仇的……
难道老秦愤而辞职那会儿跟他开撕了?
钟有时终于胆寒了。她拿的可是老秦的邀请函。而老秦,指不定现在正以什么姿势呼呼大睡。
深怕自己蹭场蹭到xing命难保,钟有时果断溜之大吉。
可偏偏就这么邪乎,刚扭头要开溜,低垂的视线里就走进一双鞋。
那双鞋笃定地杵在那儿,巧妙地拦住她前路。钟有时头都不抬,要从左绕过,对方就跨左一步。她往右绕,对方便又跨右一步。
猫捉耗子有意思么?
钟有时愠怒抬头,二度傻眼。
“你怎么在这儿?”
这不是她该问的问题么?怎么被陆觐然先说了?
“我朋友有邀请函但有事来不了,我就替她来……看看。”
几个小时前,还是亲密无间的负距离,现在却是对视都尴尬。钟有时在他身上找点别的东西来看,就这么看见了他脖子上那枚红痕。
是谁下手这么狠?
答案已不言而喻。钟有时只记得自己当时就跟个树袋熊似的攀附着他吻吮他的脖子,可不记得自己竟那么用劲儿——他脖子上的那没红痕深得都快发青了。
陆觐然分明是觉察到了她目光的异样,不然也不会抬手遮了下脖子。这动作提醒了钟有时,她蓦地一怔忪,目光慌乱移开之下,又不其然地望进他的眼睛。
就再也……移不开了。
“我们……”
陆觐然沉默良久,突然说。
钟有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看他郑重的表qíng,这是要表白?可她从没想过要和他有什么发展。
还是说以后不要再见了?怕她仗着昨晚粘着他不放?那可真就冤枉了。
又或者……
索xing他没有让她胡思乱想太久,很快便落定道:“我们还是朋友吧?”
“……”
“……”
钟有时没想到他又把问题抛回给了她。
要她如何回答?
“当然!”钟有时嘴一咧就笑了。
笑得几乎是傻气了。
直到被请上了二楼,钟有时还在想,自己刚才的笑容没破绽吧?
他既没有怀疑她的动机,更没有要追求她而导致场面更尴尬,自己不是该因此庆幸的么,怎么心里却隐隐的不怎么好受?
真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陆觐然亲自给她倒了杯水回来,这足以引起周遭又一波窃窃私语。
看得出来方程是懂得享受之人,公共区里是专门找星级餐厅运来的brunch,员工们虽然平时被骂得很惨,但享受起来也不含糊,只是钟有时作为唯一的一位外人,本来就引人侧目,加上她身边还站着个陆觐然——这位之前可一直都是方设计师陪上陪下的,一看就是方设计师的好友,年纪不大长相出众衣品不凡,即便外人不知道他就是然栀基金的幕后老板,也要忍不住多看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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