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垃圾。”
钟有时赶紧把垃圾袋扎上,但为时已晚,秦子彧已经看见了里头的东西:“婚纱?”
钟有时忍不住搓了搓头皮。
她一心虚就本能地搓头皮,秦子彧怎会不了解,当即倒抽一口冷气:“你要结婚了???”
“……”钟有时刚还心虚得不行,现在却只想翻白眼,“你脑dòng也太大了。”
“那怎么会有婚纱?”
该怎么说?钟有时啧了下嘴,凌乱地组织着语言,“我一朋友……她呢,创业失败,借了高利贷,然后没及时还上,护照就被扣了……”
“你护照被扣了?”
“……”
能不能别这么快拆穿?钟有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反正也编不下去了,索xing坦白:“他让我帮他偷个东西不然护照不还,东西到手了我才发现是件婚纱,而且这婚纱吧…
…应该是要送给一个我认识的人的。”
“等于你偷了你朋友的东西?”这老秦还真是次次都补刀,一补一个准。
第一次做小偷就踩了坑,钟有时心中有戚,无奈两手一摊:“是这样没错。”
前一刻钟有时还有那么百分之一的担心,毕竟做贼心虚,怕要遭到老秦的鄙夷轻视绝jiāo,但显然老秦的关注点完全跑偏:“你把婚纱拿出来我瞧瞧。”
钟有时巴不得如此,赶紧把手机架到桌上,起身去捯饬那婚纱。
婚纱很沉,单是拎起它手臂就酸得不行,钟有时站上。chuáng,手举过头顶,才将那曳地的裙摆全部展开。白纱,竖领,中式的纽扣结,挖背,没有用到任何一根鱼骨,却能靠单纯的剪裁撑起这如瀑的裙摆。
视频那头的老秦眼都直了:“啧啧,漂亮。”
钟有时可是举不动了,脚底一滑溜下chuáng,脚下却不知何时多了个咯脚的玩意儿。
低头一瞧,是个信封。
应该是她方才展开婚纱时从婚纱里掉出来的。
房间狭窄bī仄,除了chuáng和她的工作区,空间早就所剩无几,如今又多了这么件占地方的婚纱,为了捡起那信封,钟有时只得缩着肩膀弯腰,以免磕着桌角chuáng角。
信封上写着:宋小姐亲启。
宋小姐……果然是她。
钟有时打开信封,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信封里是一张设计师的手写卡片,浆成暗白色的纸面散发着幽幽的木香调,边角刻着曲线优美的暗纹,同样优美的还有设计师的字迹,虽然写的是些“很开心能为您亲手fèng制婚纱”的客套话,但落笔不拖收笔jīng炼,很是赏心悦目。
钟有时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向右下角的设计师签名——
“砰!”
钟有时蓦地直起身,被桌角狠狠磕中脑门。
痛得直跳脚的那一刻她猛然明白,自己不是踩了坑,而是踩了雷,还是威力10万TNT的那种。
她被炸得魂飞魄散,那签名却颇有它主人当年的风范,静静杵着,冷眼旁观——
萧岸。
第3章
“老钟!老钟!”
钟有时定格了足有一分钟,可吓坏了视频那头的秦子彧,“老钟?!”
又唤了一遍依旧没回音,完了,这孩子真撞傻了……
钟有时这才慢条斯理抬起头来,还真是吓傻了的眼神。可当她把那卡片举到镜头前,轮到老秦傻眼了。
“自从胡建华和林如的主婚纱选了他的,这小子火得就差上天。我一朋友想预订他的婚纱都只能排到一年半以后,听说我跟他是老同学就托我去走个后门,结果……妈呀我要约他吃个饭还得跟他秘书敲时间。他可真忘了当年他为了给你买礼物花光了生活费,是谁天天请他吃学校门口的麻辣烫……”
说到激动处秦子彧自然口无遮拦,好在眼神够利索,钟有时脸色微变的瞬间她就发现了,赶紧收声。
“我再去蹲个坑,吃坏肚子了……”
视频通话最终定格在了钟有时捂着肚子飞奔向厕所的那一刻。
画面切换、系统显示“对方已挂断”,只留秦子彧一人对着空落落的手机屏幕叹:装闹肚子装得还真像……
没有老钟陪自己吐槽自己的老板,这个深夜简直寂寞如雪,秦子彧无聊地摆弄了会儿电脑依旧了无睡意,暗搓搓地顺着她之前收到的好友点赞提醒,顺进钟有时的微博主页挖挖坟。
可惜主页空空dàngdàng,只有那几条点赞记录孤零零地躺页面上。可秦子彧还记得老钟几年前发的那条微博——
吃完这顿就戒宵夜。
熬完今晚就早点睡。
喝完这瓶就忘了你……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这条发出的隔天老钟就清空了微博,若不是偶尔被她bī着点赞,老钟这个号真像横尸在她粉丝列表里的僵尸粉。
把老钟关注列表里的寥寥几十人都翻了个遍,秦子彧也没找到她想找的。但这能难倒专业挖坟狗秦子彧?眼珠一转灵光一闪,赶紧去翻她自己的微博黑名单。
果然萧岸的私人微博还躺在她黑名单里。
只可惜萧岸的主页虽然没清空,但也四年没更新了。萧岸工作室的官微“AN工作室”就更没意思了,发的都是些官方信息。
想当年她为了和老钟统一阵线,毫不犹豫地把萧岸拖进了黑名单,如此想来,萧岸如今不愿见她,只借秘书之口打发她,似乎也合qíng合理。
秦子彧忍不住仰天长叹,好没意思!睡觉!
就在关闭页面的前一刻,AN工作室刚更新一条微博。在刚结束的慈善晚宴上,工作室决定将今年净利的25%捐献于然栀艺术投资基金,以资助更多独立艺术家……
文下配着萧岸与各方名流巨星的合影,真真意气风发。
当年那个羞涩内敛的校糙,如今这个一时无两的新贵,秦子彧恍然觉得那都不是同一个人。
人家这一不小心就飞huáng腾达,而她和老钟这些所谓的穷亲戚,想巴结都巴结不上,自然心里不平衡,秦子彧这一心的羡慕嫉妒恨无处撒,只能点着照片中萧岸的鼻子酸:“你瞧瞧你瞧瞧,人然栀基金的幕后大佬都没出镜,真正牛x的人物可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就你这儿瞎嘚瑟。”
不过这幕后大佬,秦子彧着实替他的品味堪忧,发掘的怎么净是些能力qiáng人品差的主儿?堪称贱人收集器——
要不是陆觐然,萧岸还在给人白富美当小白脸吧;方程也还在纽约,自视甚高脾气又臭,丝毫不对商业元素妥协,被下放到副线品牌去做个配饰设计师。
秦子彧的悲愤全化在了指尖,一一关闭网页,敲得鼠标咔嚓直响。最后一个页面还停留在钟有时那空dàngdàng的微博,秦子彧只觉同病相怜:老钟啊老钟,要是咱也能遇上陆觐然这号人物,你还需要去借高利贷,我还需要成天被那文盲骂得狗血淋头?
显然这个假设无法成立,她在方文盲手底下委屈了四年,连陆觐然一面都没见过……
就当她人品太好,和那贱人收集器无缘吧……
咔嚓一声,页面消失,将一切不忿结束在今晚。
这已经是陆觐然第三天来这儿喝下午茶了。
地中海冬季yīn雨延绵,viapadova街道治安堪忧,陆觐然临窗而坐,他点的咖啡刚送到,一个亚洲人就追着一抢包的半黑从他窗前狂奔而过,扬起的水花正好溅上他倒映在窗上的脸。
这儿的服务员很爱他,小费给得多,餐也点得多,关键还光点不吃,他一走,这些分毫未动的食物转眼回收再利用,一份餐赚两份钱。不光服务员爱他,连此刻坐在前台的大胡子老板都爱惨了他,一下午没gān别的,净盘算着这客人到底什么来头——反正肯定不是住这儿附近的街坊邻居。
餐馆内还透着股新刷的油漆味,陆觐然皱了下鼻子,手机就响了。
是宋栀发来的语音:“怎么你又不在酒店?我还想说顺路接上你,顺便拿上婚纱回我家吃饭呢。”
“我出门见一朋友。”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在米兰有朋友?”
“……才认识的。”
简短四个字,却几乎是咬牙切齿了,末了才记起来语气要平和,清了清嗓又补发一条语音:“定在哪天试婚礼的整体造型?”
“17号早上。”
17号……也就是大后天。
只剩两天时间,他却还在这儿喝着连酒店提供的速溶咖啡都不如的玩意儿,天知道他在想什么……
陆觐然放下银勺,勺与杯口碰撞发出“叮”的一声清脆,与此同时,餐厅门口挂着的铃铛也“叮”地响起,有客人进来了。
陆觐然本还拿着手机准备再回一条语音过去,却在下一秒生生打住——随着客人脚步声一同进入餐厅的,还有车轮轱辘在地上划过的声音。陆觐然嚯地抬头。
一女的,短发,皮衣牛仔裤,一双切尔西短靴,戴条厚实到教人看不见下半张脸的围巾,拖着一帆布拉杆箱,直奔前台点餐外带。从陆觐然的角度看,这女的还遮不住她对面那大胡子老板的一半身形,纤纤细细的。
钟有时冻得够呛。
她去给老邓头送东西,因为带着这么个拉杆箱,连摩托车都没骑,奢侈一回打了车。都已经到了人公寓楼下,却愣是站了半小时又打车折了回来。
坐在车上时,一把鼻涕一手冷汗地感叹,自己终究是有贼心没贼胆。
这来回一趟的车费想着都心疼,为了省钱也不去别处吃了,把在这儿办的卡给用了,拉就拉吧……
钟有时打包了一份意面一份沙拉带走。一边擦着鼻涕一边琢磨着回家一定要把空调开到最大。
一路提着这拉杆箱上三楼,刚到自家门口准备掏钥匙,手却僵在了口袋里——
她家房门被人撬了。
房门开着条fèng,门fèng里黑dòngdòng的。钟有时屏住呼吸的下一秒,门里就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
“妈的!到底在哪儿?”
这声音冲耳而来,钟有时默默咽了口唾沫。
极轻极慢地调头,虚提着她的拉杆箱,无声地踏下一级台阶。
刚准备踏下第二级台阶,她就被迎面拦住。
钟有时视线压得低,就看见低她两级台阶处杵着双布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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