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刘晏再听不进去,他争取也争取过了,不枉这五年的感qíng。
原渠出门的时候正是下午下班的高峰期。
他一连放了一个半月的假,把多少年累积出来的假期一并都用了,好在公司还有他一部分股份,否则像他这样打声招呼就撂挑子,多半是要被大老板开除的。
原渠在车上跟秘书回了个讯息,jiāo代了一下最近的工作。
挂上电话,才发现有好几个未接。
全是原妈打来的。
“妈,怎么了?”
电话那头,他妈妈的声音挺平静,如果不是原渠太了解她,一般人恐怕也听不出来她在qiáng装镇定。
“儿子,小野出事了……刚刚在回城的高速上有辆油罐车爆炸,他坐的那辆车离得不远。”
“妈,别慌。我在呢。”原渠轻声安抚她:“他现在怎么样?”
“没有生命危险,邻座的那个孩子保护了他,现在两个人都在急救。保护他的那个孩子可能伤得更严重,但是我们联系不上他的家人。小野的朋友说,这人是第一次来参加他们的活动。”
原渠心里一沉,他抓紧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好半天才张口问:“那人是不是叫刘晏?”
刘晏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懵,他被摆成了趴在病chuáng上的姿势,手背上还扎着针。
油罐车爆炸的冲击波掀翻了他们的车子,碎玻璃扎得他背上满是伤口。
之前医生给他挑玻璃碎片的时候,他醒过来了一会儿,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chuáng边坐了个人,正低着头打盹,看背影很瘦,因为没开灯也看不清样子。
但绝不是原渠。
刘晏熟悉原渠,他可以在黑暗的空间里迅速地描摹出原渠的轮廓。
从身形到外貌,从背脊的弧度到挺立的鼻梁。
没等刘晏开口,那人就拧亮了chuáng头灯。chuáng头靠着拐杖,他一只手吊在颈子上,显然是折了,另一只手准备去拿chuáng头的杯子,看到刘晏醒过来,他惊喜地喊起来。
“你醒了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喊医生。”
刘晏摇了摇头:“现在几点了?”
“晚上十一点。”
刘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对着原小野那张脸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才沙哑着喉咙用没什么感qíng地口吻gān巴巴地说:“我晚上本来约了你哥。”
原小野诧异:“我哥他今晚来过。”
“是吗?”刘晏没再说话。醒来没见到原渠,想也知道是什么结果。
原小野看了他半天,犹豫了好久才开口道:“刘晏,谢谢你这次救了我。要不是你挡着,我整条胳膊都废了。我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不过……”他挠了挠头:“你是我哥的男朋友,哦,不对,前男友,不管怎么样,我两都没可能的。这次你来看我乐队的比赛,我很高兴,谢谢你资助我的乐队。不过这一次我好像又做错了,我不该瞒着我哥。”他苦笑:“现在他连我也不理会了。刘晏,这次我们玩大了。”
刘晏面无表qíng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说:“你觉得我在追你?”
“你没有?”
刘晏闭上眼睛:“你也受了伤,赶紧去休息吧。”
“那你不舒服就按铃吧。”
原小野没再说什么,给他倒了杯水后,转身出了病房。
刘晏救了原小野,对原家人来说他就是恩人,特别是原夫人,她一直疼爱原小野,刘晏这次舍命相救,她不禁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好感,天天督促着人煮汤送药,又心疼刘晏没有家人,经常到医院来照顾刘晏和原小野。她把刘晏当成原小野的好朋友,丝毫没有把原渠和刘晏联系在一起,甚至还在刘晏面前抱怨过原渠那个恋了五年也没见过一面的恋人,也背着原小野郑重地感谢过刘晏。
“他父母当年把他jiāo给我,把他们所有的财产都托付给我们夫妻,就是想让我好好照顾小野,谁知道我把孩子养得太心软了,有时候还有点蠢。”原夫人的语气有着小小的抱怨,眼睛里也禁不住流露出一丝丝苦恼,让刘晏忍不住想起了原渠。
只不过原渠从来不像原夫人这样毫不遮掩地表达qíng绪。
刘晏抛开脑子里的杂念,专心地听原夫人讲话。
“小野成年之后,那些遗产虽然正式过户给了他。但他不愿意拿着那一大笔钱,说是不会打理。其实我知道,他就是想报恩。我们从没指望他回报什么,只要他过好自己的日子,开开心心就好。所以不管他做什么,我们总归是支持他的,也希望你们这些朋友能在他身边多看着他。”
刘晏笑着点了点头,在原夫人面前竟然说不出一句敷衍的假话。
原夫人盯着他半天,忽然低下头,轻声问:“刘晏,你和小野是那种关系吗?”
刘晏的眉头猛地一挑,几乎没经过思考:“不是。”
原夫人松了口气,跟着笑起来:“吓死我了,我以为小野也喜欢男人。”她又小心翼翼地瞅了眼刘晏,不好意思道:“阿姨是不是让你尴尬了?”
“没有,我很高兴您能来看我。”
原夫人摇摇头:“你们年轻人就是不会照顾自己,小野他自己也受了伤,这个时候我不帮忙谁帮忙,我那个大儿子又天天不见人影,成天不知道在做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把我的媳妇儿带回来。”
刘晏眼神沉了沉。
等原夫人走了,刘晏才慢慢拉开抽屉,拿出他的手机。
上面有一条三天前的讯息。
来自原渠。
“刘晏,你赢了,你让我看到了你的决心,我尊重你的选择。”
自始至终,原渠也没提分手两个字,但短短一句话足以表明一切。
刘晏关上屏幕,把手机丢到一边,闭上眼睛躺在chuáng上。许久以后,才面无表qíng地看向惨白的天花板。
早该如此了,他刘晏走到今天,缺了谁不行?
谁他妈规定在一起了五年,以后就一定要在一起?这五年他有对不起原渠吗?
只是合约结束,关系结束罢了。
谁都不欠谁。
就算他没有提出分手,原渠那样的人,迟早也会厌的。
除了那个人,谁还能牵住原渠的心?
什么喜欢都是假的。
刘晏冷笑一声,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
☆、 第6章
原渠病了一个星期。一开始以为只是小感冒,吃了几天药不见好,原渠这才意识到严重xing。他是个极其惜命的人,当年再乱再qíng热的时候也不会忘记做好安全措施,所以这些年才能安然无恙地过来。跟刘晏最开始在一起时,他们也是戴套的,后来原渠觉得两个人定下来了,有时候也是真的忘qíng了,这才降低了买套子的频率。
原渠打着喷嚏到了医院,他的老同学赵卿是心内科主任医师,本来他也不想麻烦对方,谁知道好巧不巧碰了个正着。
赵卿带着原渠走了个后门,跑到住院医师那里看诊,一路检查做下来节约了不少时间,原渠很快拿到了检查结果。
“打几天针,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低烧不退对身体很不好,最近这一段是不是老熬夜?像你这个年纪一定要注意休息,多锻炼,看你的样子也不是完全不锻炼的人。我跟你说,习惯了锻炼的身体,一旦你闲下来,那抗议起来快得很,这是你的身体在给你拉警报。” 老医生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一堆,针对原渠最近混乱的作息把他训了一顿。
原渠老老实实地听了,从住院医师的办公室出来,忍不住松了口气。
赵卿见状调侃道:“你这小子简直跟当年一模一样,看到医生就犯怵。”
赵卿跟他是多年的老同学了,对原渠当初的丰功伟绩和黑历史都知之甚详。
原渠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我们这样的人,总是要比别人多担着一份心。”
“你这是又打算重出江湖了?”原渠跟好了五年的恋人分手的事qíng他们一圈朋友都已经知道了,看原渠这样子,调试得还挺快。
原渠叹了口气,转头盯着他眨了眨眼,“我倒是想,奈何年纪也不小了,谁知道现在的小年轻还看不看得上我?要不,你给我介绍个对象?”
赵卿把他的脸推远一些:“别在我这里散发荷尔蒙。”原渠这些年简直越发妖孽了,偏偏还把自己弄成被分手的失意人,谁信啊?
“你现在马上出去招招手,还怕没对象?不过说真的,就算分手也别糟蹋自己的身体,该锻炼的时候还是要锻炼。”赵卿忍不住嘱咐:“你现在还年轻得很,大把嫩糙等着您哪。”
原渠摇头:“我什么时候糟蹋过自己了?你知道我的,我还想活到七老八十去参加你们孙子的婚礼。就是前段时间事qíng太多,分了心。”
赵卿忍不住笑起来:“那好,等我空了再找你喝酒,柳莎最近发现了个新地方挺不错的,下次聚会的时候我们去试试。”
“没问题。”
赵卿把原渠送到了医院门口,忽然想起来问了一句:“谢渊回来了,你知道吗?”
原渠果然顿了顿脚步,诧异地望着他。
赵卿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笑:“看来谢渊真的嘱咐了不少人。”他忍不住观察原渠的表qíng,看见他脸上并无什么异样,才接着道:“下个月不是咱们例行的聚会吗,谢渊提前跟我们说想给你个惊喜。”
“如果你没提前告诉我,应该就是有惊无喜了。”原渠淡淡道。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谢渊到底算旧的还是新的?”赵卿忍不住跟他开玩笑。
原渠不在意地笑笑:“管他旧的还是新的,反正也跟我没关系了。”原渠朝他潇洒地挥了挥手,去了停车场。
赵卿看着他背影,原渠这辈子潇洒了十几年,唯独一开始的时候在谢渊身上掉了个大跤。原渠十几岁的时候也是纯qíng得厉害,要不是后来有了谢渊那一出,说不定原渠也不是现在的样子。
谢渊这一回来,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原渠在停车场碰见了刘晏,他原本想当没看见。什么分手以后还能当朋友?就算是和平分手,一开始也免不了一段尴尬期。
可惜原渠的车子停得远,要走过去就要经过刘晏。刘晏杵着拐杖站在一边,应该也是在等人把车子开过来。那天的事故,他除了背上被一堆碎玻璃扎成蚂蜂窝,头被撞了一下之外,伤的最重的就是他的腿。
骨裂,要打个把月石膏。
刘晏脸色不太好,刚刚长了一些的头发又剃成了板寸,摸起来估计还是毛绒绒又扎手,他嘴角抿着,看起来瘦了一些,眼睛反倒显得更深邃有神了。
再过一两年,等这个男人的一切都变得更加成熟稳定,到时候就该原渠担心扑上来的狂蜂làng蝶了,不过现在已经分了,反倒省了心。
刘晏没等到人,拄着拐杖,在朝洗手间的方向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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