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正神,冯趣摊开手掌,对了一遍写在上面的号码,又对了一遍,紧接着他顿了顿,再对了一遍,面上的神qíng复杂而矛盾,少顷,他把纸片对折一下,塞进了自己的裤兜。
“冯趣!”江兆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仓库门口,大喊了一声。
冯趣吓了一跳,回头怒道:“喊那么大声gān什么?装鬼啊?毛病。”
“我一直和你说话,你都没应。”江兆唯歪着头,审视的目光直捅捅地戳向对方的眼睛,“我找完了,没有。你呢?”
冯趣淡然一耸肩:“没有。”
“真的没有?”江兆唯脸上没有什么表qíng,这对他来说是最奇怪的表qíng了。
冯趣两手都揣进口袋里,若无其事地绕过他往楼上走,再一次重复:“没有。”
第39章 越爱越不说 …
天蒙蒙亮,几个人重新聚集在客厅,一无所获。元明清揉了揉太阳xué,拍拍陈跃进的肩,诚心劝道:“我看是找不到了,你去睡一睡,睡醒就当做了一场梦吧。”
陈跃进深受刺激,眼圈乌青,脸色发白,呆傻傻地点了一下头,游魂一般往楼上飘去。
贝乐担忧地望着他的背影,“他会不会想不开做傻事?”
“会为这种事想不开,活着也是làng费口粮,不必同qíng。”冯趣蹲在冰箱前翻找食物。
“你很反常,”元明清摸着下巴眯眼端详他:“我以为你会好好安慰他的。”
“安慰个屁,安慰他就能中奖吗?”冯趣找出一个苹果,撩起外衣,用里层T恤擦了擦,送到嘴边咔嚓咬下一口,顺手把剩下的最后一个苹果也带上,“我也回屋睡觉了。”
“唉,我回去了。”元明清裹上围巾,归心似箭,抬脚就往外走:该死,làng费我的chūn宵!
“你给我站住!”贝乐洗了把脸,照着镜子直皱眉头:“这样熬夜太伤皮肤了,我得敷个面膜……”一拍江兆唯的脑袋,“喂!愣着gān什么?整理整理沙发,给我腾出一块地儿躺。”
江兆唯出神地发着呆,被拍醒后忙拾掇出一块舒适的地方,狗腿状替贝乐盖上毯子:“贝勒爷您请。”手不老实地摸着主子的屁股,心骂:死骚货,看我以后gān死你!
贝乐舒适地躺好,命令道:“小明,给我按摩一下肩膀。”
冯趣回到自己屋里,反脚踢上门,“跃进,饿吗?吃个苹果吧。”
陈跃进死了一般趴在chuáng上,呜咽着飘出两个字:“不要。”
“又哭了?”冯趣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用枕巾给他擦擦脸:“好了,别难过,不该是你的求也求不来,认命吧。”
“不该是我的为什么要让我中奖?”陈跃进嚎啕:“还不如不让我中呢!”
冯趣对天翻个白眼,耐着xing子劝道:“就当老天爷找你开个玩笑,我知道你伤心,可伤心也没用,哭过就算了啊,乖……”
“我没法接受这个现实,”陈跃进啜泣着说:“老天爷对我不公平!我觉得做人太没有意思了!”
“好了好了……”冯趣俯身搂搂他,“有意思没意思不都得过日子?来,吃个苹果,一晚没吃东西,会胃疼的。”
“不吃,”陈跃进哭得稀里哗啦,上气不接下气地推开苹果,“我都不想活了,还管什么胃疼?!!”
冯趣搬过他的脑袋搁在自己大腿上,柔声说:“别说傻话,今天之前没有一亿六能活得好好的,以后就不能活了?”
陈跃进捂耳朵:“我不听不听,我难受……”
“跃进,别这样,我保证过一段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冯趣拿过一把水果刀,切下一小片苹果企图喂他,“啊,张嘴。”
“不吃!”
冯趣摸摸他的头发,好声好气地说:“不爱吃苹果?那我去给你下碗面?”
“不吃!”
“天都亮了,我去路边摊买碗热乎乎的馄饨给你吃?”
“不吃不吃!”
“那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吃!”
冯趣抖开他的脑袋,呼地站起来,“妈了个巴子!给脸不要脸!你他娘的哭够没有?”
陈跃进一惊:“人家真的很难过嘛……”
“难过也有个限度!哭哭唧唧的,你是不是爷们?”冯趣一看手表,说出来的话字字落地有声:“再给你十秒哭,十、九、八、七……”
陈跃进泪如雨下:“人家不当爷们还不行吗?我这么难过,你还凶……”
“三、二、一!时间到!”冯趣指着他的鼻子:“不许哭,再哭我捶死你!坐起来,别跟没骨头似的。”
陈跃进连忙手脚并用坐起来挺直腰杆,咬住被角泪眼朦胧地嗫嚅:“你你你……”
“再哭试试?”冯趣抡起拳头。
陈跃进使劲抽抽鼻子,咬着嘴唇忍了片刻,总算忍住了眼泪。
冯趣眼神柔和一些,递过苹果,“吃吧。”
“不想吃。”
“什么都不吃,想gān什么?”冯趣瞪眼。
“想死……”陈跃进想起自己的悲惨遭遇,又要忍不住掉眼泪。
冯趣捞过水果刀作势要扎他:“想死还不容易?我帮你。”
“啊啊啊——救命啊——”陈跃进尖叫着躲避刀子,惊恐万状地蜷成一团。
冯趣丢下刀子,不屑:“我cao,想死还叫什么救命?脑残!给老子吃苹果,敢不吃捶死你!”
陈跃进委屈兮兮地抽噎了几下,拿起苹果没滋没味的咬了一口,默默垂泪。冯趣面沉如水地再一次坐在他身边,搂过他的肩膀,拔长袖口给他擦擦眼泪鼻涕。陈跃进顺势歪头枕在对方肩上,心不在焉地一小口一小口吃掉了苹果。
两个默然相处许久,陈跃进稍微平静下了心绪,如丧批考地耷拉着眼皮,自言自语:“我是个没用的窝囊废。”
“谁说的?告诉我,我替你打他。”
“你说的。”
冯趣额上青筋一跳:“……”
陈跃进悲伤地追忆自己的废材人生路:“我从小考试都是倒数,念个野jī大学还是花钱进去的,我没有一毛钱存款,没有男子汉气概,没有人跟我谈恋爱……我是个不折不扣的露丝。”
“你不是你不是,你有别的优点。”冯趣拍着他的后背哄骗着,正经地问:“什么是露丝?”
陈跃进很认真地解答:“就是失败者的意思。”
冯趣更认真地纠正:“那是loser。”
陈跃进恼羞成怒,咧开嘴又是一番哭天抢地:“我就说我是个窝囊废,连个单词都说不准!你一定在取笑我!”
冯趣忍无可忍,给他一巴掌:“你自己说错了还有脸撒泼?”
陈跃进被打得晕头转向,窘然无措地把苹果核塞进嘴里,又吐出来,捂脸痛哭:“随便你笑!随便你打吧!”
冯趣觉得自己快被死娘娘腔搞疯了!打不是骂不是,百般无奈,只得软硬兼施,缓下口气说:“我没笑你,跃进,别老惦记以前的窝囊事,过去就算了,以后肯定过的更好。比如……”他拉过陈跃进的手,擦掉上面的果汁,“你说,你中过一次超级大奖,这辈子还有可能再中吗?”
陈跃进痛不yù生,反问:“怎么可能?”
“对,不可能了,买彩票还有什么意义?”冯趣循循善诱:“借这次机会戒了买彩票,脚踏实地重新做人,好好工作存点钱……”
陈跃进竖起耳朵,带着泪花满脸憧憬:“我们说好了,我戒了买彩票,你就戒烟。”
“好,一言为定。”冯趣顿了顿,笑道:“等你成了个靠谱的、有责任感的好男人,再找个姑娘谈恋爱,日子不是可以越过越好吗?”
陈跃进眼神一暗:“我不想谈恋爱……”
“你刚才自己说没有人跟你谈恋爱很失败。”冯趣的拳头蠢蠢yù动,啐道:“老子在很努力安慰你,你他娘的别想一出是一出làng费我口水。”
“蛐蛐儿,我知道你好,我知道……”陈跃进哭丧着脸说:“可是我不想找姑娘谈恋爱……我我……”
冯趣吐槽:“这是什么话?以前看到漂亮妹子眼睛都亮了,现在不想找她们谈了?那想找谁谈?男人?动物?昆虫?”
陈跃进被戳到痛处,想起自己难以启齿的暗恋,越发悲从中来,“不要你管。”
“别小气,告诉我。”
“不告诉你!”陈跃进转身躲开他。
冯趣心里一沉,“你有喜欢的人了?”
“关你什么事啊?你就会取笑我挖苦我,我死也不告诉你。”陈跃进自bào自弃地爬到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去哭泣。
冯趣装不出笑脸了,“我保证不取笑你,告诉我是谁。”
“不说!”
冯趣有些怒极攻心,“喜欢谁?给老子说!”
“不说不说!”
冯趣cao起刀:“敢不说试试?”
陈跃进吓得屁滚尿流:“你你你别乱来!我我……我就不说……啊啊啊别扎我——不要啊救命啊——”
冯趣气得两眼昏花,拎过他的领子按在枕头上,一刀扎进了枕头里:“想跟我斗狠是不是?说,要不我让你跟这枕头一样,听到没有?说!”
陈跃进瑟瑟发抖:“我我我说我说……”说什么说啊?说喜欢你,你还不更生气?就算不生气也不再理我了!如果你不理我,我更不想活了……“我说……呜呜……我我,我喜欢……”结巴良久,陈跃进骑着糙泥马在脑子里疯狂搜寻合适人选,无奈人脉狭窄,来往的就那么几个人——说喜欢贝乐岂不是成了兆唯的qíng敌?说喜欢兆唯岂不是成了jīng神病?送快递大叔?送奶小弟?捡垃圾大爷?卖包子大妈?房东大婶?没一个靠谱啊!
“你嘴还很硬嘛,”冯趣用冰冷的刀背在他脸上抹来抹去,咬牙切齿,“不挨一刀不老实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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