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声音,我的世界_清枫语【完结】(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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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过去时徐迦沿是清醒的,人正盯着天花板,但气色很不好。

  看到站在门口的她,他冲她露出了一个微笑:“渺渺。”

  一如过去几年,温暖和煦。

  恍惚间,他似乎还是那个疼她宠她的大哥。

  可是不是了,以后也再不会有这个人了。

  路渺喉咙哽咽得厉害,嘴唇颤着,根本不能说话。

  她想问他为什么要碰毒品,为什么要这么毁掉自己和别人,但结果已经造成,任何追究都没了意义。

  她终是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

  徐迦沿脸上的笑容有淡淡的失落,又像是释然。

  “她以后就拜托你了。”他对乔泽背影低语,“好好照顾她。”

  后半夜,徐迦沿自杀的消息突然传来。

  乔泽惊得差点从病chuáng上弹坐起身,路渺只是怔怔坐在chuáng边,动也不动。

  刑队很快带了人过来,外面脚步纷沓,夹着陈琪哭天抢地的声音和咒骂,全都是骂路渺的,什么扫把星,灾星,祸水,疯子,怎么恶毒怎么来。

  乔泽捂住了路渺耳朵,给唐远打电话,让他把人带走。

  外面的吵嚷渐渐归于安静。

  乔泽担心路渺,没出去看外边qíng况。

  对他的担心,她只是回他一个浅浅的微笑:“我没事的。”

  但怎么可能真的没事,最近的打击一件接着一件,先是路小成,再是她双重人格,现在又是徐迦沿,她越是不哭不笑,他越是担心,寸步不敢离她身边,连睡觉时也紧紧握她手,他以为这样能看牢的,没想到伤弱的身体在药物作用下睡沉了过去,第二天醒来时,枕边是空的。

  “呆渺!”乔泽惊坐起身,心头剧跳,四下扫了眼,没看到人。

  他急急掀被下chuáng,过大的动作扯痛了伤口,惊动了门外的唐远。

  他推门进来:“怎么了?”

  乔泽:“路渺呢?”

  唐远有些茫然:“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他昨晚因着帮忙处理徐迦沿的事,有过短暂的离开。

  “你帮我看看她在不在洗手间或者是不是去买早点了。”乔泽说,心很慌,她知道自己还在等候处罚期,不可能私自离开这个房间的。

  他摸出手机想给她打电话,眼角不意瞥见chuáng头压着的字条。

  乔泽一把抽了出来。

  路渺的字。

  “乔泽,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直以来,我以为只要我努力了,一切都会改变的。可是还是没有,它永远在变得越来越可怕,我都那么努力了,他们还是一个个离我而去。我弟,我哥,你,似乎每一个想对我好的人最后都因为我没有好下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你,我不想最后你也像他们那样。很多时候,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年我不哭着跑去求我哥,他现在是不是会活得很好?如果当初我听我爸妈的话不读书,我弟就不会辍学,也就不会认识任雨,更不会吸毒,现在是不是也会活得好好的?我小时候如果能再懂事一点,开朗一点,是不是就不会有另一个人什么事了?他们也不用千辛万苦地帮我掩饰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明明什么也没做,可是这一切却似乎都因我而起。我以为我是个匡扶正义的警察,可到头来却是个隐形的刽子手,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面对你。我不是个特别能自我调节的人,我不知道哪一天,我会不会又变成那晚那样,残忍可怕,面目可憎。我不想你再为我担心难过了,谢谢你愿意这么爱我,可是我却不能如愿嫁给你了。愿你以后能找到一个真正善良、懂得包容你和体谅你的好女孩。”

  纸条猝然从指间滑落,乔泽脸色倏然惨白。

  乔时和沈遇刚好推开房门,一眼便看到飘落的字条,以及脸色煞白的乔泽。

  “哥?”乔时诧异叫他。

  “找人!”乔泽倏地bào喝,嗓音极颤,“找路渺!快帮我找路渺!”

  人已捂着伤口踉跄出门,边走边拨路渺手机,手臂颤抖着,心里一遍遍地重复着“接电话”,可是没有,她手机已关机。

  字条里的字不停地在脑海里轮转,几乎将他bī疯,他想到了她把枪举向自己太阳xué那次。

  他疯了一样地想快点找到她,他怕他迟到一步,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路渺这个人。

  接二连三的打击几乎将她整个人生信念摧毁。

  他应该明白的,他不应该睡过去的,他应该在睡着前将她绑起来的……

  无数的“应该”和“不应该”在大脑里闪过,可是没用,他找不到她,医院没有,学校没有,家里也没有,她没回去过。

  她什么都没带走,就像人间蒸发般,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他发动了所有能发动的人,去了所有她可能会去的地方,疯了一样地找她。

  他拖着伤体去机场,去火车站,去汽车站,所有能去的地方他都去了,可是没有,还是没有。

  那个带着声音走进他的世界,初次见面,仰头睁着盈盈双眸看他,告诉他,“先生,这里不能遛狗”的女孩,那个总爱抿着嘴角软软地告诉他“我可以的”女孩,再也不见了…

  第134章 134

  绝望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刚从电脑前退下来,乔泽看着微博热门上的这句话,微怔。

  十五天十二小时零八分,音讯全无,他想,这大概就是绝望。

  熟悉的电话号码再没有拨通过,她的企鹅头像成了永远的灰色,他发给她的信息再没有回复,他的副驾驶上再没有她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小居室里再没有她的气息,那个曾经唯一听到过的声音,再不会软软地叫他一声“乔泽”,这大概就是绝望。

  他盯着那条微博静默了会儿,点开了评论,在那条热门微博下回复了一条评论:“她刚消失的那一分钟,告诉自己她只是去买早点,很快会回来。

  她消失一个小时后,告诉自己,她只是难过了,想一个人静静。

  她消失一天后,不断自我催眠,她只是躲起来而已,她想明白了,很快会回来。

  她消失的第三天,依然不断地告诉自己,她只是想给自己一点空间,她会回来的。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现在是她消失的第十五天十二小时零八分,不得不bī自己相信,她的告别,是死别。

  不是不见,是再也见不到,这就是绝望。”

  200多字的内容被后台分割成两条发了出去,短短几分钟便收到了几百赞,一下子顶上了热评,账号里都是陌生人的私信…

  乔泽没看,微博之于他只是获取资讯的方式之一,他有自己的账号,但从没在微博上发表过任何东西,更从没去评论过什么,生平第一次,他没想过有一天他需要借助文字来宣泄qíng绪。

  然而这一段文字敲出来后并没有让他好受多少,反而加重了胸口的闷疼。

  从十九岁成为一名卧底开始,十多年来,他独自一人行走在这个世界,看过太多的黑暗,也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很多时候,他以为他早已看淡了生死,也看淡了得失。

  然而并没有。

  他想她,疯了一样地想她。

  她消失的时间越长,他想得胸口越疼。

  时间能抚平一切伤痛,也可能让伤痛越发深入骨髓,再难忘掉。

  每一次闭上眼睛,鼻息间似乎还残存着她的气息,再睁眼,却再也不见。

  他走过她走过的每一寸土地,呼吸着她曾呼吸过的空气,却再没找到那个人。

  他怕,怕这个世界再没有一个叫“路渺”的女孩。

  她消失得gān净得就像从不曾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在辗转难眠的每一个夜晚,乔泽几乎要以为,她只不过他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梦想了,她自然也就不在了。

  可是家里还有她留下的衣服,她的行李,她的书都还原封不动地留在家里,整整齐齐,一如她当初离开时的样子。

  她没再回来过,也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

  她的信,已经是在告别,她需要解脱。

  她困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来,她的无助、她的痛苦她的自责她的绝望他都没能好好感知。

  路小成吸毒也好,徐迦沿贩毒也罢,甚至是对每一个在缉捕霍总时牺牲的同事,以及被霍总毒品残害过的人,比如周珉珉,比如周珉珉母亲陈一雯,甚至是她体内的另一个路渺,她对每一个人愧疚,将所有因果过错全揽到了自己身上。

  很多时候,乔泽总忍不住想,如果那天晚上他没睡着,或者如果他能更细心一些,在发现她的不对劲时给她多一些开导,她会不会好一些?

  他早该察觉到她的痛苦无助的,他早该想到,她的承受力已经到了阈值,她已经被压垮了,再不能像过去的无数次,靠着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

  她那么需要他,那么需要一个人,带她走出泥沼。

  可是他却没能及时将手伸向她。

  悔痛就像毒液,在这十多个日子里,一点一点地侵入骨髓,流走在四肢百骸,让他彻夜难眠。每一次想起她,胸口疼得像是被撕裂。

  他救不了她,他没能救得了她。

  这一路走来,他救过很多人,也救赎过很多人,惟独她,他没能将她救回。

  她和周珉珉一样,不吸毒,却同是间接被毒品毁掉的人。

  她们最爱的家人,在被毒品毁掉的同时,也毁掉了她们。

  在寻找路渺的这十多天里,乔泽去看过几次周珉珉。

  对于这个与她命运相似的小姑娘,他以为她会心生出几分不舍,走之前,她至少会先来看一看她,但没有,她没来过。

  小姑娘qíng况比路渺严重得多,她年纪小,又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治疗效果并不乐观,人变得时而沉默自闭,时而疯癫尖锐,自陈一梓也被捕后,如今只剩她年迈的外婆在照顾她。

  乔泽下午刚从她那里回来,两个女儿相继出事,老人家一下子也苍老了许多,也变得越发沉默寡言。

  想到下午时的周珉珉,想到陈一梓母亲,想到路渺,胸口的闷疼在一点点地加重。

  这半个多月来,他几乎没合过眼。

  时间越长,找到路渺的希望也越渺茫。

  从路况监控里,她那天早上天微亮便一个人离开了医院,一个人,在灰蒙蒙的街头,漫无目的地一路走一路走,最后随意上了一辆公jiāo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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