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坐起来,醒了醒神儿,往院子里看看,他也没在。
我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阳光明媚秋高气慡,天气不错啊。我叫了一声东东。屋子里没有声音。我想樊宇大概遛狗去了。
果然不一会儿大门一响,东东先钻了进来,在院子里绕场一周。然后跑到自己狗盆那儿等着。樊宇把手里的包子豆浆递给我,然后给东东倒狗粮。他蹲在东东狗盆前面,胡撸它的毛,东东吃的高兴。
“哎展晖哥,你看,我这么胡撸它也没事儿。”
我边吃油条边嗯了一声。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要让你挑,叫我展晖,还是叫我哥,你挑哪个?”
“为啥啊?你不喜欢听我叫展晖哥啊?”
“多麻烦啊,仨字儿。”
他似乎认真地想了想,说“那叫哥吧。”
我有点郁闷。不过大概也都有心里准备了,并没受太大的打击。既然我是他哥,就得有点哥的样子,我跟他说“樊宇,你去吕秋那酒吧上班我管不了,毕竟他们都是你熟悉的人,不过呢,凡事自己留点心眼儿。”不知怎么,对于吕秋,骆淇,甚至是川哥,我都有种不放心的感觉。“还有,你喷的药,自己带好。那里环境虽然算是清净,但也备不住。那个,酒是肯定不能喝的,也别过意不去把自己弄得太累,反正身体是自己的,自己不注意,谁能比你更注意啊,是不是?”
他蹲在东东那儿,似乎应了一声。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事儿“那阵子,我看见吕秋跑这儿跟你说了些狠话,你现在又去她那儿gān活,没事啦?”
“噢。”他站起身对着我说“秋姐啊,她也跟我说了,他呢看着川哥骆淇那样,那个时候,挺恨我的。原来我见秋姐的时候,她对我就挺好的,那次她过来,我也没想到,她说她自己也没想到,她说大概对我有点恨铁不成钢。而且,桥哥又…他们都特别喜欢桥哥,所以,都挺恨我的。那天她说她知道了真相,想弥补我,想帮我,才让我去的。”
“你想去么?”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点了一下头。“嗯。”
“那就去吧。”
我想转头回屋,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他“你昨晚哭啦?”
“啊?”
“哭什么啊?”
他瞟着我,然后说“我想我妈了,还有我姐。”
“哦。”我又转了身,但是,总有个东西卡在那儿,我终于又转过头去问“你和骆淇怎么样了?”
“啊?!”
“你啊什么啊啊,做哥的问问不行?”我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行。”他走过来,眼睛看着我“我和他不会怎么样的。”
“怎么呢?”他看他一眼,他走进屋去,看我的被子没叠,开始叠被子,一边叠一边说“反正不会怎么样的。”
“你不是特喜欢他吗?我听川哥说他要跟你在一块儿呢。是不是因为在秦庄那儿的事儿?”
他叠被子的动作停了一下。我没有再往下说。那是不应该再提的事儿。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他吗?”他说话了“因为,他是第一个让我感到被尊重的人。那个时候,我刚来北京,和老乡住在一起,所有人,都特别看不起我们,甚至连我那个老乡都看不起他自己,也看不起我。老板,顾客,周围的人,都觉得我是乡下人,又没有什么文化,不一定天天打骂,但是,那种眼光就受不了。你知道我怎么开始喜欢骆淇吗,说出来特别可笑,那次啊,他来我们那个面馆吃饭,我不是端面给他吗,有人碰了我一下,面碗掉在地上了,老板立刻跑出来,要骂我呀,骆淇把他拦下了,说人比面重要吧,他还问我有没有烫到。就那次。”樊宇看了我一眼。我对他笑了笑。
“挺傻的吧?”他问。
“后来就知道他喜欢张桥了?”
“嗯。”
“那怎么会和张桥在一块?”
“我知道,这也是骆淇怪我的原因之一。其实…那阵子,秦庄已经在桥哥的公司捣乱,如果桥哥继续gān下去,那个公司一定倒了。于是,桥哥想把公司让川哥和骆淇管,然后他自己出来,桥哥一直待我很好,我不想看着他一个人。而且,他真的一直对我特好。我…”
“你想喜欢上他吧?”
樊宇说“我没想那么多,反正就是觉得,不能让桥哥一个人。我也知道,那个时候开始,骆淇开始特别讨厌我。”
樊宇拿碗倒豆浆,我在他的碗里加了糖。他对着我笑眯眯的,然后喝了下去,嘴边的豆浆汁,让他伸出舌头给舔掉了。
“现在不是都好了,跟他解释清楚吧。”我说。
樊宇摇了摇头。
“为什么?”
“不想解释了。”他忽然看着我的眼睛“展晖哥,你没睡好啊?怎么眼睛里那么多血丝啊?”
“哪有?”我站起来对着镜子看,果然,眼睛红红的。
“我给你上点眼药水。”他蹿起来,到自己的什么包里一翻,果然翻出一瓶眼药水。
他一边给我点,我一边说“你怎么什么都有啊?”
“厉害吧。”他笑。
“厉害。”
“展晖哥…”
“你怎么还叫这么多啊?”
“哥…”他在我眼睛那儿chuī气儿,我眼睛发抖“你chuī什么chuī?”
“都chuī进眼睛里去。哈哈。”
“有这么gān的吗。”我眼珠在眼睛里动了动,有眼药水从眼角落下。我感到樊宇用手抹着我的眼眶,把它抹gān了。
“你这么着,跟哭了似的。”他说“哥你可别哭,你哭我也会哭的。”
“你本来就爱哭,别找辄了你。”
“我没有。我一点也不爱哭。”我睁开眼,他睁在瞪着眼睛辩解。
“行啦,知道啦。”
我似乎依稀感觉到樊宇和骆淇已经不再可能有些什么。后来,我自己一个人琢磨了一下,樊宇对骆淇的爱,源于尊重,可是最后却让樊宇失去了自尊。也许,很多人的相处都是一个劫数。
樊宇顾忌着骆淇爱着张桥的事,始终未曾表达,唯一让骆淇得知真相的时候,却是樊宇无法再爱他的时刻。
难道真的是缘分这么回事?
我承认,我在和樊宇相处的时候,也顾忌着很多东西。我到现在,仍旧不能确认,我是否可以这样和一个男的在一起。
所以,于格格的事qíng,我至今都没有解释给樊宇。
我也不知道,我和樊宇会走到哪里。说实话,在掩饰自己感qíng这方面,樊宇不如我,这些天,我能感觉到,樊宇对我,是越来越依赖的。
不过,我可以不顾一切地把他从秦庄那里找回来,可以在川哥面前说我喜欢他,却不代表,我可以马上和一个男人开始那样一种生活。
即使我爱樊宇,还是不够纯粹的,我有顾忌。
我这阵子心qíng不太好,源于我自己。人在很在意的事qíng面前,并不能放下一切时,是很郁闷的。
或者,我并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我会和樊宇走到这个局面。
一切水到渠成的时候,我在自己是不是个正常男人面前,徘徊着。
我想起于格格那次跟我说,我想证明你是不是个正常男人!
难道,我真的需要个证明?!
他给我打电话,问我去不去酒吧,我说不去了。他挺失望的样子。我听到背景里面有人在说“樊宇,你看我说他不会来吧。”
我仔细听了一下,没有听出来是谁。
他还是叫我展晖哥。我也没有太过在意。
他一般半夜才回来,轻手轻脚地洗漱一下,就钻进被窝里。有时想跟我说话,就会说“展晖哥,被吵醒的话吱一声啊。”
我有时是醒着的,但是没有吱过。
我们拍一个酒吧的戏,在那儿等着上场的时候,川哥在那儿指挥,后来骆淇来了,在川哥耳边口语了几句,川哥点了点头。
后来,川哥跟我说,樊宇可能有机会拍平面照片照片,给一个服装杂志。骆淇牵的线儿。
我点了下头,说樊宇应该适合穿那种比较简单清慡的服装。
川哥说,骆淇跟你意见正相反,他说他觉得樊宇可塑xing很高,这次是牛仔裤,走的是酷和野xing的路线。
我不置可否。
我记得川哥好像不经意地说过,骆淇总是去酒吧的,不知道他过去gān吗,樊宇又会怎么面对他。
我开始有个不厚道的念头,我甚至希望樊宇gān脆跟骆淇在一起算了。
我怎么了?
那天樊宇回来很早,很有兴致地做了个西餐,其实只是把一些中式的东西,都放在一个大盘子里。一堆洋葱牛ròu,一堆西红柿jī蛋,然后扣了碗米饭在上面,摆了几块huáng瓜,撒了点沙拉酱。
我看着这不伦不类的东西,想笑。
他倒像模像样地递给我一个叉子。我说你搞这么多花花东西gān吗?
他不理我,用叉子吃牛ròu。
“展晖哥,我要拍杂志照片了。”
“唔,好啊。”我也用叉子拌着牛ròu和米饭。
“那个杂志叫my boy,哈哈。”
“那个啊,我也给他们拍过。”我说。
“真的吗?”他来了兴致“你拍的是哪期啊?什么内容?”
“好像是衬衫吧。”
“你穿衬衫是好看啊。”他由衷地说。
“还行吧。”
“哈哈,展晖哥大言不惭,一点也不谦虚。”
“我说实话吗。”
“我就不行,我觉得自己哪都不如别人。我觉得这次他们用我,也是因为天衡的关系。”
天衡是川哥骆淇公司的名字。
“哪也不是啊,如果你自己不行,人家也不一定会用你,天衡毕竟只是推荐关系。”
“你觉得我行么?”
“行。”我说。
他裂开嘴乐,看了我一眼,又乐。然后说“你说我行,我一定努力,不让你失望!”
我没接他的话,继续吃东西。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有话要说,却最终只是说了,今天晚上有什么好电视看么?
他那个牛仔裤广告居然要拍外景,去了北京郊区,一个叫雾灵山的地方。据说那里夏天都有地方结冰,各种植被都有。现在是秋天,应该也不会太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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