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的餐很快送来,我进来的时候,看见樊宇屋子里桌上的烧饼。把饭盒打开,三个菜,每个菜装了两个饭盒,所以居然摆了一桌子。
不知为啥,我招呼樊宇。
他应了一声。
我说“我叫多了,一块吃吧?剩了的话,就倒掉了。”
他从门口出现,看着我的一桌子菜,笑着说“真香。”
我们俩第一次一块儿吃饭,他起初并不怎么动筷子,直到我把大筷大筷的菜夹到他盛了米饭的饭盒里。他才大口吃起来。吃的很香的样子。我倒是挺高兴。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可乐,刚递给他,睡知他突然就蹿起来,冲出去,捂着嘴巴,也许,他想跑回屋里去,但终究没有忍住,在院子里的大水池子那儿就吐了起来。
我走出去,问着:“你怎么了?”
他蹲在水池那儿,冲着水,低着头,半晌才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啊?”
“你叫我去吃饭,我却…”
“怎么吐了?”
“其实今天一直不舒服,老想吐。”
“还有别处不舒服么?”
“头晕。”
最终,我揪着他去了医院,才检查出他有轻微脑震dàng。我想起了骆淇那狠狠的拳头。心里不由得一寒。我终于问他“骆淇为什么打你?”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不久他说“我是该打的。”
我没法再问什么。只是说“你还在那个电脑城送货吗?”
“是啊。”他似乎很感激我转移了话题。
我没再说什么。他忽然说“你还没吃饱饭呢。”
他带我去了一家餐厅,主要是面,餐厅离我家不远,但位置还不错,人也不少。他给我叫了一碗面,自己喝水,然后把面推到我面前,说这个是这里最好吃的面。
我想他大概还在恶心,所以也没有勉qiáng他吃。
面我吃了一口,确实不错。我问他是不是常来这里吃面,他说“这是我来北京第一个工作的地方。”
坦白说,这是我第一次和他聊天。他不是特别善于描述,说的话也都直来直去的。我知道,他不是北京人,4年前来的北京,开始在这样的小餐厅里面打工,然后,去了比较大的餐厅。后来,他说他做过那种广告公司的助理,所以,他以前也打过遮光板,那时他认识的于姐。再后来,他没再多说。也没有说为什么变得要去电脑城送货。
我想也是,如果再说下去,牵连着GAY的问题,就会出来了。
说到他过去在餐厅里出糗,他就笑得咯咯的。
他的脸还是五彩斑斓,嘴角处是暗红的伤口。说着话,有时会吸一下气,大概伤口会疼。他认真地看我吃光了面,兴奋地问“好吃吧?我最爱吃这个面了!”
我点头说,还行。
那天之后,樊宇似乎活泼了很多。他有时会叫我和他一起跟东东玩。东东是一只很有灵气儿的狗,我训练他捡我扔出去的飞盘,我们三个经常在院子里玩的不亦乐乎。
似乎我已经忘记了当初我讨厌这个男孩。
可是,当时那清澈的眼神,却一直在我身边。我在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总是用那双眼睛看着我,专心致志。
后来,我知道他会做饭。就把做饭的任务jiāo给了他,他也特别高兴地接受了。
很多时候,我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把菜洗好了,等我回来就下锅。
虽然,不能说做的有多么好吃。但是,还算相当不错。
我叫他一起吃,他也没有太多推辞。饭后,他也总是主动去洗碗。
他脸色很快红润起来,我才发现他皮肤是非常不错的,白里透红,还很细腻。
也许,不用天天啃烧饼的缘故。
我们的接触日见繁多,慢慢的,我已经觉得他是家里一员,像我的弟弟。一个特别懂事的弟弟。
我那个朋友忽然进来的时候,樊宇正拿毛巾给我擦汗,嘴里还说“展晖哥,你怎么那么能出汗啊?”
我朋友楞了一下。随即我跟他打招呼。
独处的时候,他忽然说“刚才那个场面我怎么看着那么别扭?”
我瞅他。
他说“他是GAY,挺正常。你呢?”
不得不说,听了那些话,我有点慌。
我晚上没有很早回家,而是第一次主动联络了于格格。因为我拒绝了骆淇,她可能在生气。但是接到我的电话,她还是很快兴奋了起来。她告诉我她在‘绿秋’。我去的时候,发现她正和吕秋在吧台那儿坐着,看见我进来,她的表qíng有点不自然。
吕秋跟我打了个招呼,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坐在于格格旁边。说“那次得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可能还不太适合演电影。”
她说“没关系。”这么通qíng达理倒是不像她。
她看了我一阵子,我有点尴尬,问她gān吗。
她说“把樊宇赶出去吧。”
我一怔。她说“他是个MB。你知道什么是MB吗?”
“我知道。”我说。
这两件事,我都知道。
“多脏啊。”她说。
我不能说什么。可是听到脏这个字,我还是无法联系到樊宇身上。
“你知道吗,虽然他表面看上去挺单纯,实际上是个特别有心计的人,他好像看见谁给他好处就贴上谁,谁给他钱,他什么都会去做。一般人,gān吗去做MB,出来卖啊!现在,他是把自己弄臭了,才躲起来。他要想学好,gān吗不离开北京?肯定还想东山再起呢。你知道吗…”于格格小声说“他以前是逮谁跟谁在一起的。他自己男朋友忍受不了跳楼自杀了。”
我胸腹间有种特别沉闷的气息。
“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你别管是哪儿,反正都是真的。”于格格撇撇嘴“他真能装,上次看见他,还摆出一副挺善良的样子,真能演!”
我低头不语。
于格格继续说“骆淇都看他不顺眼要打他!骆淇对一般人都是懒得理的。他一定是太贱了才被骆淇揍的,没准儿是想勾引骆淇不成呢!他以前还差点演骆淇那儿的电视剧呢。幸亏没成!”
我心里确实堵得慌。
甚至,吕秋也跟我单独说“展晖,你是个挺不错的男孩,不会让双双担心吧?”
我说“我们还没到让她担心我的地步。”
吕秋笑了一下“那担心一下自己吧。毕竟,男孩子,更要面子。”
“我不懂。”我故意这么说。
吕秋说“你也许不知道。樊宇在那个圈子是很出名的。你会被连累。”
“我只是他房东。”
吕秋笑了一下,细细的手指拍拍我的肩膀。
已经到了这么严重地步了吗?
起初,我没有当回事。
直到我在杂志社拍硬照的时候,有个男的看着我诡异地笑。他也是模特,我以前见过他。
拍摄间隙他跟我说
“一直没看出来,你也是。”
“是什么?”
“别装了。跟圈子里那么有名的人在一块儿,你名气也大啦!什么时候咱们玩玩吧?”
“滚!”
我毫无顾及地说出了这个字。
然后,又毫无顾及地把这个字说给了樊宇。当他跑过来说让我跟他一起去遛狗的时候!
第4章
我对樊宇的憎恶升级了。
或者说,我害怕了,和那样的他纠缠在一起。
我不得不怀疑他,他为什么在男友死后,还可以这么无忧无虑地生活。甚至,还会对着别人笑。我甚至开始怀疑,那天骆淇打他,就是因为他看到了骆淇,开始勾引。
可是,萦绕在我心头的,却时常是一种疑惑,一种让我深深矛盾的疑惑。为什么那样清澈外表下,是那么一颗心?
我对他熟视无睹。
然后我发现,他也在配合着我,他尽量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出现。
我没有赶他出去,因为我还记得他那天满脸伤痕地对我说“东东不好找房子。”
我见过他一次,是再次陪于格格买电脑的时候,看见他吃力地把一个个装着电脑箱子抬到推车上,然后推着车走开了。
他挺专注地在工作。脸上有汗水。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还是一脸专心致志。
我拉开了于格格。到电脑市场的另外一个方向买了电脑。
过了不久,我再次看见了于姐,我赶紧看了看打遮光板的男孩,不是樊宇。松了口气。
于姐竟然走了过来,跟我说话“樊宇好点了吗?”
“啊?”
“他不是感冒了么?”
“噢,我不知道啊。”
“他还住你那儿吧?”
“噢,是啊。”
“本来想叫他过来的,他说他感冒了,怕传染给我们。就没来。”
“哦…”
我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他了。总是看到他关着的门。偶尔能听到屋子里面隐隐约约他和东东在说话。但是,他真的很努力地让我看不见他。
我心里有点难受。
我问于姐,你怎么认识樊宇的?
她说,原来啊,他在我们公司做助理。挺能吃苦的孩子,也挺懂事,所以好多人都喜欢他。他好像没有爸爸,妈妈在老家由他姐姐照顾着。他很节省,挣的钱都寄回老家去。
那后来为啥不做了?
这个……于姐犹豫了一下。好像是被一个文化公司的什么人招去做助理了。后来还听说他要拍电视剧呢。但是,不知怎么也没成。你也知道,gān这行的,得看运气。张桥对他多好,可惜…
张桥是谁?
于姐没有再说,借口走开了。
回到家,已经挺晚,樊宇的房子还亮着灯。我听到哗哗的水声,和樊宇说“东东,别乱动”的声音。他在给东东洗澡。我想问问他感冒怎么样,但是犹豫着。
屋里传出咳嗽声。东东随即叫起来。
“东东别叫。展晖哥可能睡着呢。”然后他又咳嗽了几声。
我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搅动。
接着,他的门开了。我看见他端着一个大盆,正走出来,他没有想到我在院子里,显然呆了一下。
东东裹着毛巾在他chuáng上。
“展晖哥,你回来啦。”他说了一声。气色并不特别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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