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他说“看着不像,找我好几次了!”
“噢。”我点头。他话音还没落,那男的居然真的又出现了,他看着眼前穿着保安制服的我俩,因为天冷我俩穿得都是长大衣,我们这里别的不行,那制服做的跟盖世太保有一拼,他看了看我们俩,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他说“真是不好意思,我弟他现在的确qíng况严重,你可能是最符合捐献指标的,所以我不得不……”
“别说了……”霍利不耐烦地摆摆手。
“其实,肝脏移植对您不会有太大问题,手术后,会长回90%的,而且不影响它的功能,真的需要您帮这个忙,我弟他才20岁,我必须得让他活下去,您有什么要求,我一定尽量满足你!”
霍利急了“你这一遍一遍地烦不烦?我跟你说了,你说出天去,我也不会答应你的,你赶紧走吧,我没有要求,要求就是你别来烦我!”
那个男的一脸急切,像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挂在了霍利这里。
“别人不行嘛?你非得找他?”我cha嘴。
其实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男的有好感,尤其是他说,他弟,20岁的时侯,跟有什么捅了我的心似的。
他摇摇头“我真的几户所有办法都想了,哥们儿你现在就是我救命稻糙啊。”
霍利索xing不说话了。
我又跟他说“我们这儿上班呢,你看他也不会答应你了,你想别的辄得了。”
他一脸失望和绝望。
在我们面前犹豫了一阵,霍利扭头不看他,我倒是盯着他看。
他终于扭头慢慢走下台阶,背影显得特别可怜,我瞅着瞅着,他突然转回头,对上我的眼光,又转向霍利“你再考虑考虑行么?我真的不能看着我弟死,做什么都行!”
霍利扭头进去了。
他呆滞了一阵,一阵风chuī来,他都没反应似的,站在那儿,很艰难地才抬起脚,迈着步子,往下走。
“喂!”不知是什么推动着我叫住他。他猛地回过头来。“我……”我指指自己“行么?”
第3章
我凌晨从夜总会的后门出来,大早上的,真冷,又想把脑袋缩进大衣里头,刚一拉上拉锁,脑袋缩进去,我就看见对面站着一人,他看见我,僵硬地对我笑,冻得不善,他。
我慢慢溜达到他面前,他脸红得跟萝卜似的。
“你不是等了一宿吧?”
他没说话,犹豫了一下,“下班了?”他只是微微笑了笑。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没来由的给我好印象。
“你怕我跑了啊?”我说。
“也不是。”他笑得有点苦“我是真的没办法。”
“嗯。”我点点头。“你说要去医院做检查,是吧?”
他点头“你昨天说你和那哥们儿血型一样?”
“嗯。”我和霍利一起来的,一起检查的身体。“现在就走么?”我问。
“不着急。”他说“你上了一夜班,也挺累得,先吃点饭休息休息。”
我一楞。
他竟然有辆车停在旁边,他开了车门,让我上车,然后自己坐在驾驶座,他瞅了我一眼“系上安全带,不然它一会儿会响。”
“噢。”我摸索着把安全带系上。
他等车热一下的时侯问我“为什么会帮我?”
我眨了下眼睛,想了想“为钱。”
他一楞,随即点头。
车子平稳地开了出去,说实话,我活了快20年,这样的人我头次接触,我指的是说了这么多话,平常当然也能看见那些人五人六的人在附近,但是,他给我感觉不一样,觉得他特别稳当,就跟他这车一样,又平稳,又显好。
他在附近找了个挺大的餐厅,我平常上下班也经过这里,从早到晚都是人,早上有早茶,晚上有宵夜。
我们进去坐下,他结果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问我“你想吃什么?”
我摇头,“随便。”
他点了几样点心,要了壶茶,他给我倒茶,我瞅着他修长gān净的手。
“你怎么不问我要多少钱?”我说。
他看了看我“只要你能救了我弟,多少钱,我都行,如果我有,我立刻给你,如果没有,想办法,我也给你。”
我脑袋一阵发麻,回响起来的,却是孟昭的话
“反正我是没钱赔你,要不我把我弟押在这儿,你让我凑凑?”那次他发飙把人家小孩伤大发了,一堆人围着他,他就说了这话,后来,他好久没出现,人家拿我出气,我五颜六色地快到家,他才鬼鬼祟祟地窜出来,揪着我说“你怎么那么笨啊,你不会跑啊?”
我抬头看着眼前这位,他正给我夹了一个叉烧包,我接过来,啃了两口。他说“等会儿这儿旁边有个旅馆,你先睡一觉,然后咱们再去医院。”
“不用了吧?”我说。
“你一宿没睡,可能检查的时侯会影响有些指标。”他又说。
“噢。”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说什么了。
我躺在旅馆的chuáng上,睡得很别扭,他估计也一宿没睡,很快,我倒听到了他的轻微的鼾声。我睁着眼睛看了会儿天花板,我觉得自己可能脑袋有坏死的前兆,我这是gān吗呢,好死不死地要给人家捐肝?还是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就因为他是为了他弟?
我睡了半天也睡不着,越来越烦,我坐起来,我烦了,也后悔了,我不能为了我突然犯病赔上我自己的健康吧?我还得死皮赖脸地活着呢,这么着就赔上一内脏,我多亏啊,我慢慢站起来,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手刚伸到门扶手,我听见有人说“你能先检查检查再做决定么?也许不符合条件呢?那我也死心了。要不,我可能还得去找你。”
我猛地回头,那男的不知道什么时侯醒的,站在那儿。
“呃……我……”我一时不知道说啥。
“我昨天一点希望都没了,你那么说,你知道我多兴奋么?行不行的,检查一下,行么?”他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我知道我能甩手就走,我又不该他的,可是我就是动不了,“噢。”我说。
我跟着他做检查去了,进医院的时侯,有个医生模样的阿姨还迎出来,拉着我的手,跟亲人似的。我有点不习惯,不是说医生都挺严肃的么。
那男的为我解惑“这是我妈,也是这里的大夫。”
噢。
准备的时侯,那阿姨问我“多大啦?”
“20。”我说。
他们俩都惊诧了一下,那男的说“跟关亮一样大。”那阿姨点点头,看着我,好像更慈祥了。
抽了血,又进行了几项检查,好像需要等结果,那个男的移植陪着,我终于忍不住问“你怕我跑了啊?不用这么跟前跟后的。我就当做健康检查了,我还没说要捐给你弟呢。”
他说“我知道。”又问“你叫什么?”
“孟骁。”
“我叫关棋。”
“噢。”
“噢。”他像学我似的,然后笑了笑,牙还挺白。“你特别爱说噢这个字。”
“噢。”
他又笑。没的说,就噢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所有检查都完了,结果可能不能马上出来,他妈妈说了句谢谢你小孟,我没说什么。
关棋跟我出来,说我送你。
我说不用。
他yù言又止,然后又说“能留个电话么?”
我把手机号码给他了。
他说“孟骁,谢谢你。”
“甭谢,检查也没出来,而且,我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捐。”
“至少你跟我来做检查了,给我了希望和念想。”
“噢。”
我从医院出来,也没啥地方去,以前就是下班回家睡觉,现在也不困,就满街溜达,走走看看。走到一个街心花园,看见几个老头在那儿说鸟儿,我听了一会儿。然后,绕了绕竟然有个北京民俗的展览的地方,我走进去,也不要票,看着些北京小吃大吃的由来,老字号的历史,也挺好玩。我看了个仿真的烤鸭,肚子里骨碌碌乱叫,我才发现自己饿了。
在一路边的小馆子吃了几块钱的麻辣烫,辣得我满头大汗,但是还挺痛快。结了帐走出来,电话就响了。
我一看,孟昭。
“骁。”他叫我。
“gān吗?”
“哥求你点儿事儿。”
“我没钱。”
“戚,不是钱的事儿。你来一下。”
“我没空。”
“我在当代商城呢。快来快来。”他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我想了想,当代商城离这儿就是一大对角,他是不折腾我不算完啊,我坐了地铁,倒了辆公共汽车,终于到了。我打他电话,他告诉我他在三层,我上去之后,看见他正人模狗样地穿了身儿西装,他高兴地冲着我笑“骁,你看,怎么样?”
我点点头“有点人样。”
“我差1500,你先帮我垫上。”他说。
差都差1500?这衣服得多少钱,我问“你这是gān吗啊?结婚啊?结婚我就给你垫。”
“我这不是走马上任了么,得充充场面。”
滚他的吧“我没钱。”我说。
“你昨天应该发工资啊。”他特自然。
我翻了他两眼“你是打算让我这个月喝西北风啊?”
售货小姐看着我俩,不言不语的。
“也没都拿了呀。”
“孟条子,我一个月工钱1580块,你不是不知道吧?”
“这不是垫上吗,我过两天就给你。”
“汶川地震死那么多人,你怎么还活着呢你?”
“骁。”他过来拉我,死皮赖脸的劲儿又来了,他自从当上条子之后,这厚脸皮的功夫是天下第一了,他一副讨好的样子说“我就你一个亲人,你不帮我谁帮我?”
我气急败坏“你就买套衣服,亲人什么亲人?”
“这是我混饭吃的法宝啊。乖,我是能报销的,不然我能买这么贵的么,过两天就还你。”
还钱的方式方法,时间,他有不下上千种说法,我从来就没从他手里拿回过一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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