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
「夕泽…」
方夕泽闭上眼睛，开始装睡。方妈妈无可奈何地看着他。
姥姥的生日过得很热闹，所有亲戚都来了。其实老太太已经有点不认人了，抓着方夕泽小舅舅的手问他是不是应该叫他大舅舅叔。还把大姨的儿子认成装修的了。
好在，她却还认识方夕泽，拉着他，只是乐。
方夕泽看着满脸皱纹的姥姥，挺动qíng地搂着她老人家。
一众人从酒楼吃了饭出来，都纷纷坐车回去。方妈妈也陪着姥姥回家了。方夕泽百无聊赖，开着舅舅的车去了自己那个别墅。
他那个朋友来送钥匙，俩人说好一起吃饭，方夕泽去屋子里转了一圈，屋子里一堆灰，慢慢上了楼，在卧室门口站了一会儿，有什么慢慢进入自己的脑袋，依稀chuáng上有人问「你穿成这样gān吗？」
然后一晃神儿，才发现，那里没人。chuáng铺很整齐，和他走的时候不一样。
「你还帮我收拾chuáng铺啊？」转头嘻嘻问朋友。
「谁帮你收拾chuáng？我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方夕泽想起来了，李乐旬每次完事，都会神经病一样把chuáng铺收拾得跟没有人躺上去过一样。
开着车去朋友指定的餐厅，美国大户回来了，还不挑个好地儿。三绕两绕居然就到了熟悉的地方，隔着半面马路，方夕泽看向那个蛋糕房，又深深往里面看，知道后面传来不耐烦的喇叭声，他还是什么也没看见。
「哥们儿，嘛哪？看什么？」朋友也看过去。
猛一给油门，车子蹿了出去。
李乐旬抱着一大袋膨化食品仰在沙发上看一个抗日的电视连续剧。成港和徐乐贝在电脑前面兴致勃勃哈哈大笑。
不时，徐乐贝出来一趟「哥，咱晚一块吃消夜？」
一会儿成港蹿进厕所，然后一会伴着冲水声出来，「李乐旬，吃什么呢？」然后把手伸进袋子里掏一把，边吃边走了。
李乐旬看一眼他背影，看一眼自己的事物，把袋子扔在一边。
姜程敲了半天门，成港才听见，在门口，姜程就听见里面热闹不已，一进门，声音更响，电视里面是打仗的队伍震天的呐喊，屋子里面的叮叮咚咚电脑游戏的声音。
李乐旬头向里面睡着了。
姜程把电视关了，慢慢走到沙发旁，李乐旬却突然翻了个身，看见姜程，眼神里的烦躁很快不见了。
坐起来，头发还乱起八糟的。
姜程问「这么大声儿还睡的着，真有你的。」
李乐旬咧了咧嘴。
「怎么好几天没去家里？」
李乐旬拿着遥控器把电视打开，音量调小了点，然后指指屏幕。
「你追这个哪？」姜程问。
李乐旬狠狠点了几下头。
「你不知道你gān妈也看这个看得热火朝天的。你们娘俩一块看多好？」
李乐旬重要拿起笔写{我怕当电灯泡。}
姜程一愣。李乐旬又把本子递上{当gān爸gān妈的电灯泡。}姜程笑「电灯泡多好，照得人暖洋洋。」又四周看了一下「晚上吃的什么？」
李乐旬拿起膨化食品袋，冲姜程比划。
「吃这个哪行。」他站起身，对里屋说「乐贝，成港，一块儿出去吃饭？我看街口有个新开的水煮鱼。」
里屋有几秒钟没声，然后，徐乐贝突然蹿出来「好啊，我最爱吃水煮鱼了。」
四个人坐在包间里，点了一桌子菜，吃的不亦乐乎。
有成港在的地儿就不会冷场，他一会儿一个冷笑话，一会儿一个热笑话，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
关键是，徐乐贝一乐得不能自制就掐成港大腿，成港又呲牙又咧嘴，神色更为搞笑。
李乐旬指着他笑，姜程说你可真是活宝。
李乐旬开第五瓶啤酒的时候，成港嚎叫「快别让他喝了，他就四瓶的量，一过四瓶，一准儿耍酒疯！」
姜程要把酒瓶拿过来，李乐旬却就势把酒给姜程倒了一杯。然后自己又倒了一杯。跟姜程的杯子撞了一下，伸手拿自己的本儿，翻了几篇儿，上面几个打字「哥，喝酒！」
「你这是什么时候写的。」姜程看他的字迹。
李乐旬一仰头把啤酒给gān了。他拿瓶子的手已经有点对不准杯口了。
成港说「他以前一喝多，说话上能分辩，然后动作就不行了，你看，现在，只能直接看第二阶段了！」
李乐旬是倚在姜程身上回去的，上楼的时候，他沉的像头死猪，姜程生生把他背了上去。
把他放chuáng上的时候，姜程想起来，他第一次喝醉，把他带回了自己郊区的家，然后他就开始脱衣服。这次，却揪着自己的前襟，生怕别人解他的扣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那么一刻清醒，他抓着姜程，嘴一张一张不知要说什么。
姜程说，乐旬，要什么呀？喝不喝水？
却突然，被李乐旬一把抱住，姜程不敢压在他身上，怕他呼吸困难，便用手撑着chuáng，李乐旬像猴子一样，抱着姜程。
姜程心里有好多气息在乱窜。他小声问「乐旬…喜欢我么？」
李乐旬的手抱得更紧。
姜程不能平静，但那毕竟是喝醉了的他。
「乐旬…」他再叫。
耳边传来呼呼声，缓缓俯下身子，李乐旬沾了chuáng，他的手也慢慢放开，转了个身子，呼呼而睡。
天色大亮，李乐旬睁开眼睛，头有点疼，迷迷糊糊感觉有人站在chuáng前，挡着阳光。
睁开眼睛，看见满脸坏笑的成港。
李乐旬赶紧闭上眼睛。
「醒醒嘿，醒醒嘿，看见你睁眼了！」成港用手扒李乐旬的眼皮，实在不得已，睁开眼睛。成港坏笑的脸更近「都看见喽。」
李乐旬皱眉头，做询问状。
「你就…」成港把李乐旬揪起来搂住「这样搂着姜程，好半天呢。」
感觉脸上有点发烧。
李乐旬把成港死命推开，成港嘻嘻哈哈哈乱笑。
这家暂时不能待了。
出去买糙莓吃吧。
跟卖糙莓的大妈杀价{多少钱一斤？}
「小伙子，又来买糙莓啊，看你是老顾客，5块。」
把本子递到大妈面前{上次您是给我9块两斤。}
「不可能不可能。」又看看李乐旬「咳，行拉，给你啦。」
李乐旬开始挑糙莓。
「还不能说话那？」大妈问。
李乐旬点头，然后把一袋子放在秤上，jiāo了钱，冲大妈摆摆手，走了。
不远处，有一个人呆立在原地，意识似乎已经偏离身体，停留在刚刚目睹的一切。
第三十二章
漫无目的地开着车，直到妈妈的电话响起来，大舅的车要还，方夕泽才开了回去。
他几乎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回到家里，和大家聊天，却几乎不知道大家说了什么。脑子里只有一句话盘旋不去「还不能说话？」
突然蹭地蹿起来，向门外走去，无论如何，他要去见他一面。刚刚走出楼门，就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夕泽！你知道我来？」
方夕泽吓了一跳，看见尤加风尘仆仆地走来。
「你…怎么来了？」
「你忘了，北京这边的店我还要处理呢。」尤加笑着说。「还给姥姥买了礼物呢，带我上去吧？」
方夕泽犹豫着。
尤加问「怎么？你有事啊？不是来接我？」
方夕泽怔一下说，没事。
奶奶又把尤加认成了装修的。方夕泽魂不守舍，尤加看在眼里，却一句也没有多问。既然来了，就要把他控制在魂不守舍的范围内。
姜程走到蛋糕房外面，没看见李乐旬，进门问店员美美，她说他在里面呢。走过去一看，李乐旬正坐在小凳子上拿着一个镜子，在对着镜子’说话’，当然，他还是发不出声音，但是，嘴型分明是在说话。
姜程敲了敲玻璃。李乐旬不知怎么有点脸红，把镜子放进口袋里，站起来，刚要写字，姜程推门说「你以后对着我就像刚才对着镜子就行，我想我能看懂。」
李乐旬对他动嘴{真~的？}
姜程点头，「真的真的。」
李乐旬乐。
姜程说「原来你一直在做练习，说不定哪天就说出话来，到时没准吓我一跳。」
李乐旬嘴咧得更大，‘说’{我觉得我还能说话。}
姜程看着他的嘴，然后说「我也这么觉得。」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两个人都格外激动。
一块儿吃饭，姜程说「你喝醉酒，我可见了两回了。」
李乐旬从咖喱jī饭里抬头，沾着咖喱汁的嘴慢慢动着说{我一共也就喝醉了两回。}姜程乐，看着他huáng油油的嘴，拿起餐巾纸很自然地给他擦。
李乐旬满脸通红，眼睛不知道该瞟姜程好，还是瞟窗外好。
电话响了起来，姜程去接
「喂~~~俊扬？！不是说不要再联系？什么？你知道小空不是？他不是又怎样？你…」他转头看了一下李乐旬，李乐旬正看着他，看姜程看自己，又低头吃饭。「你知道就知道好了，总之结果还是一样！」他把电话挂了。
不知为什么，李乐旬有点心安和高兴。
姜程看着低头吃饭的李乐旬，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乐旬…你大概知道，我是同志…」
李乐旬唔了一声。
「俊扬呢…我们以前，相处过。」
「唔。」
「但是，现在，不在一起了。」
「嗯…为…什…么…」
「因为我…」姜程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睁大眼睛「乐旬！你刚刚在说话？」
李乐旬也呆着，没错，他刚刚是说了话啊。
「我…我…」
「乐旬…再说啊，再说两句…」姜程有种激动至死的感觉，他握着李乐旬的肩膀，给他鼓励。
「说…话…呵呵…说…话…了…」
「哈哈…乐旬…哈哈哈…」
这样激动的姜程，李乐旬是第一次看见。
虽然说话不如以前流利，但是医生说，李乐旬说话会慢慢恢复正常。
姜程说「你伶牙俐齿的，现在肯定特难受！」
李乐旬说「切…慢…慢…来…谁…怕…谁…」
姜程笑。
李乐旬忽然说「你…还…没…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为…什…么…和…俊扬…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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