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了一下嘴角,李乐旬说「让徐乐贝走,咱们单算!」又转回头对着徐乐贝「你这丫头片子,差不多也得了!」
徐乐贝呆了一下,她也依稀觉得今天的阵势有什么不对
「哥…我不走…」
「快滚!」
「哪有那么容易,她怎么着也算参与者,李乐旬!你不是要替你妹出头么?行。这么着,你今天能从这大门走出去,就放你们兄妹走。不能…那你妹就随我们玩儿!」
「不行!」李乐旬话音还没落,黑子的铁拳已经打了过来。
眼前金星直冒,李乐旬直接摔在地上,一点犹豫的机会也没有,就被黑子拎了起来。手刚伸出来,就被一拳打在肚子上,在地上还没躺稳,拽他的手又伸了过来。
「哥…」耳边传来的是徐乐贝凄厉的叫喊。差点忘了,徐乐贝还没怎么见过自己挨打呢。嘴里的血腥气顺着他的笑容流出来,语言都不知道是怎么说出的「徐乐贝,你哥要是被打死了,你就踏实了吧…」
徐乐贝被两个人架着手,不管怎么跳怎么叫,只能看到李乐旬一次次地被打倒,当他听到那句话的时候,终于呆滞了一下,随即,眼泪哗哗而下。
大山是从监狱里逃出来的,出北京城之前,他本来只想弄些钱,但不曾想到顺便找到了打坏了他眼睛的小子,在黑子压制下起初打算从他身上弄一笔,谁知,反而被他说出那种话,所有怨气,在刹那间爆发!
李乐旬像虾米一样弯着身体还向他扑来,这是第几次他从地上爬起来了?
大山犹豫了一下。黑子从旁边伸出一脚,把李乐旬又踹在了地上,这次,他终于不动了。
他的棉衣在不远处,此刻身上是沾满了血迹的一个印着可怕骷髅的长袖T恤。他歪躺在地上,看上去,似乎已经失去神智…
黑子和大山对望了一下,大山慢慢走过去,蹲下身子,手刚伸过去,李乐旬突然睁开了眼睛,扬起一拳就朝他打来,打是没有打到,但是大山被吓了一跳,往后坐了个屁蹲儿。
李乐旬慢慢爬起来,
拖着腿,慢慢向门口走去,
大山居然坐在地上。
马上就要接近大门了,走出去,就又没事了。
一步,一步,一步…
不知什么从眉毛滑下眼睛,眼前有些模糊,门都晃了起来,但是,他知道,它已经很近了。
黑子冲旁边使了一下脸色,那大门立刻被一个人死死关上。
靠在大门上,却再没有打开它的力气,看着黑子和大山,话慢慢突出「你们丫的…说话…都是放屁啊…」
身体顺着门往下滑。滑倒在地上的时候,门突然开了,似乎有几个人走进来,有人扶起了自己,努力地睁开眼睛…
姜程托着李乐旬的身体,看见他眼神空dòng地看着自己,满脸的鲜血和青紫,他却突然伸出手揪住他的衣服,嘴里乌里乌突地说「别碰徐乐贝,听见没有?!」
话几乎还没说完,他的手就垂了下去,脑袋也歪在了一边。
姜程的心里,突然被针刺过一般。抬眼看了看不远处,徐乐贝哭花的脸,正在惊恐地看着这边。
第八章
方夕泽坐在蛋糕店里,美美在收银台旁不时看看他。
「他知道我买了这家店么?」方夕泽问。
「嗯…」美美小声说。
「然后,他就跑了?」
「嗯…」美美点了一下头「他急匆匆地跑出去的,然后一直没回来。」
方夕泽怔了几秒钟,然后说「好!很好!」
美美有点害怕他的表qíng,很气急败坏的样子。
尤加挑了盘子里的意大利面吃了一口,然后看着方夕泽。方夕泽坐在那儿抽烟,面前的盘子上的面几乎没有动。
「不饿么?」尤加问。
「不饿。」方夕泽说。
「我做了半天,以前在外面上学的时候,你不是最爱吃这个了么?」
方夕泽没说话。
「一会儿去后海酒吧?」尤加又问。
「这么冷过去gān吗?」
「你跟我说的,冷天别有风味。」
「我今天不想动。」
尤加放下叉子「如果李乐旬回心转意,你才有动力是么?」
「说什么呢?」方夕泽终于正色看他。
「我跟着你从国外回来,不是想要这种场面。」
「什么场面了?」方夕泽有点心虚,但还是故作坦然地说。
「如果你认为四年前的事儿还没完,我马上就回去,犯不着在这儿。我在那边早就习惯了。」
「较什么劲啊。」
尤加笑「谁叫劲,谁清楚。」
方夕泽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然后又转头说「这是两码事!」
尤加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吃面。方夕泽也走回饭桌,吃了两口,突然说「有些事儿没完,但不是爱qíng。」
尤加看他,突然笑「这是我第一次在你这儿听见这俩字儿。」
徐乐贝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如果那天不是姜程打开了那道门,也许,她从此就会永远置身在地狱里。当然,她一直没有认为自己在天堂过,打从一直满嘴说最喜欢女儿的爸选择了哥哥乐旬开始,10多年,不曾气儿顺过。那个后爹,从没把她当人看,连带着本来就不喜欢她的妈,与其说在那样的家里生活,不如说实在搏斗,她每天都希望第二天醒来的时候,chuáng旁再出现父亲那带着笑意的脸,但她从未如愿,直到有一天chuáng边出现了那个叫叔叔人的脸,如果不是她从二楼窗户跳下来,也许,早就发生了天下最龌龊的事qíng。也许,那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时候,她开始嫉恨起父亲,甚至留在父亲身边享受温qíng的哥哥,她不能平衡这样的不幸让她承担,如果当初父亲选择了她,那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开始故意让自己坏,让自己无所谓。这样,才能把自己保护好。
就算最后被李乐旬找到,承诺着不会再让她受伤害,可是,那种不平衡的感觉始终无法清除而去。
哥哥替她出头,倒让她觉得那是补偿,那是她应得的,那是她该享受的,或者,李乐旬为她做的一切,让她觉得满足和享受。
没有想过更多,只是享受着亲人的照顾。
直到那天,听到哥哥的那句话,看到那个场面,甚至李乐旬被送进手术室,甚至在病chuáng上还没有苏醒过来的状况,她才开始想,那是她唯一相依为命的哥,除了他,她再没有亲人。
模样比她还要清秀的哥哥,如今躺在病chuáng上,吐着微弱的气息,脸上是深浅不一的伤痕,胳膊,腿,都裹着纱布,散发着消毒药水的房间,让徐乐贝恐惧。她想起那天李乐旬嘴里不断流出的血沫,和医生曾经说的危险,如果不是有那种瞬间,也许,她还可以再无所谓着。
房间里此刻没有人,徐乐贝终于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扑在chuáng上哭了起来。4天,李乐旬还是没有醒过来。
「哥…醒醒…我再也不惹事了…」
「还没醒么?」姜程看着怪哥。
「嗯…」怪哥点了一下头。摆平黑子和大山,本来是非常轻易的事儿。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李乐旬会伤得如此严重。黑子知道怪哥是个黑白通吃的主儿,又冲着李乐旬来,叫着解释「不知道他是怪哥的朋友,要不是他死命不倒下,也不会下狠手。」
姜程看着窗外说
「怪哥,他那身子骨,凭什么跟人家叫板啊?」
怪哥笑了一下「年轻小伙子,不要命吧。」
「为了他妹?」
「我看是。」
姜程沉默了一下。又说
「要是我,恐怕做不到。」
怪哥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又想起姜俊,说了声「qíng况是不一样的。你一味地帮姜俊,也许他不会死,但是丝毫改变不了他。」
姜程笑了一下「那看看徐乐贝会不会改变吧。」
怪哥也笑「那丫头大概好久没哭过了,这次哭个狠的。」
「哭有什么用?」
「至少还换来她点泪水。姜俊到死,也从来没哭过。」
姜程的手有点抖。怪哥拍了拍他。
不知怎么,想去病房看看那个男孩,他不知道他体内的能量从哪儿来,他自己不能承受姜俊的所作所为,为什么他却可以挡在那样妹妹的面前。
病房里的兄妹俩,都睡着。月光下,可以看见趴在chuáng上的徐乐贝脸上的泪痕印记。
姜程踱到chuáng前,看见李乐旬的嘴角似乎还微微翘着,这个时候,还在做什么美梦么?
将他抱在怀里的时候,有一刹那,真希望,他是姜俊啊
怔在那里,臆想着姜俊的回归,chuáng上的人突然动了动,姜程一惊,俯身下去,看见他的脸上有一丝痛苦姜程小声叫「李乐旬…」
他的眼皮有点抖动
「李乐旬…醒了么?」
徐乐贝突然醒了,直起身子,看见姜程,又看了看李乐旬,也蹿起身「哥!!」
李乐旬的眼睛慢慢睁开了,没有焦点,只觉得眼前有人影晃动,浑身有种沉甸甸的钝感,让焦距聚集在面前人的脸上,当看清的时候,随着神智的不清醒,他有些诧异地说「你在这儿gān吗?蛋糕不是送过去了么?」
第九章
过了好一阵子,李乐旬才把姜程,买蛋糕的,KTV老板,徐乐贝喜欢的人是一个人的事qíng搞清楚。亏他第一次就让他好好对自己妹妹,却连他样子也没记清楚。
据说,他居然还是救命恩人。
李乐旬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谢谢你啊。」他对着姜程说。
姜程瞅着他还有些惨白的脸,说「谢倒不用,以后别上来就让我好好对待你妹妹就行。」
李乐旬有点脸红,「我错了。」
姜程笑。错认得真快!
「你一个做蛋糕的,怎么那么能打架啊?」姜程问。
「打架不分高低贵贱,不分职业。」李乐旬阵阵有词。不知怎么跟姜程说话,总是特别有逮什么说什么的感觉。不用顾忌。
姜程也是,当年和姜俊两个人说不上几句话,可是对着李乐旬,总想逗他说两句,或者看着他的样子就觉得想笑。他还是个年轻小子,22岁,记得姜俊出事的时候,也大概这个岁数吧。
徐乐贝居然拎了一保温瓶粥来,吓了李乐旬一跳。白白软软的粥盛到碗里端到李乐旬面前的时候,他的嘴还没合上。
徐乐贝拿了勺子盛了粥在嘴边chuī了chuī,递到李乐旬嘴边
为了掩饰自己的少少激动,李乐旬问「你知道咱家米放哪儿么?」
52书库推荐浏览: 暗夜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