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吐出一口烟雾,苍蓝色的烟圈一点点dàng开,看着基地里那些建筑高大的轮廓,他长吸了一口气,湿润的空气,有泥土的味道。
第二天,周戎直接就下令举行新队员的入队仪式,利刃本来是不重视这些虚套套的,可是几年前刘向前说,咱得给士兵们一个想头,让他们觉得自己是真的被接纳了,后来周戎觉得很有道理,才这么给定了下来。
如果一定要说利刃的入队仪式有什么特别的话,那就是除了宣誓,还有一项非常特殊的项目——十分钟的默哀。
新老队员们整整齐齐地站在训练场上,像是一排排有着傲骨的青松,百折不弯,相当有气势,周戎就站在正中间临时搭起来的台子上,换上了作训服,肩章上的那几颗星星异常闪亮,没有用话筒,他的声音就在训练场回dàng着。
“今天,你们将成为利刃的一员,成为了彼此以命相jiāo的队友,在利刃这里,永远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完成任务,活着回来!”
周戎停顿了一下,他看着下面齐刷刷的士兵们,每个人的目光都是坚忍的,那是qiáng大而又包容的力量。
有风起,从山坳间带来了些许沙尘和树木的味道,卷过整个基地后,又染上了铁和血的味道,最后回到训练场上,chuī动着每一个战士的作训服。
“从利刃建队至今,我们总共牺牲过二十三名队友,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英雄,他们的鲜血是为了守护国家和人民而流的,这些血都不是白流的,”周戎举起右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现在,我们要向我们的英雄宣誓,宣誓我们会守护他们用生命来保卫的国家!”
没有人说话,绝对的安静,士兵们右手捧着贝雷帽,低下了头,直起了脊背,他们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拿枪。
跟别的部队不同,利刃没有什么官方标语口号的,像是“首战用我!用我必胜!”“忠于祖国!忠于人民!”之类的他们都没喊过,因为用周戎的话来说,有那扯淡的功夫不如行动,所以他们更多的时候是战斗、战斗、战斗。
也许语言和行动相比总是匮乏的,不过关于利刃还是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国之利刃,见血封喉!这是句有那么点装bī的话,不过在之后不久的日子里,新兵们就真正见识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入队仪式结束之后,新兵们算是彻底融入了利刃,再不会有考核,再不会有人被扣分,等待着他们的也再不是训练时的空包弹,他们会流血,甚至不幸的话会有人牺牲,不过利刃的门内从不是鲜花似锦的繁华升腾,这是一个真实到会让人心生怯意的地方。
当晚,大队出钱,所有的士兵们都在食堂进行了一次聚餐,新兵们都被老兵一顿狠灌,全都是竖着进食堂最后横着出去。
闹腾到快要熄灯,这帮子兵王兵痞的才收手回去睡觉了,萧白跟着另外两个中队长收拾完一片láng藉的战场后在训练场上一起抽了会儿烟,便自己回宿舍去了。
洗了个战斗澡之后,萧白坐在chuáng头,旁边的柜子抽屉里有个文件袋,本来是装出任务的士兵写的遗书的,任务完成之后也就还给了个人,不过叶绝的遗书却留着,因为那上面清楚写着是给自己的,前几天因为太忙了,萧白还一直没来得及看,这会儿才算是真有时间了。
叶绝的字很漂亮,洒脱飘逸,像是楷书的某种叶绝式变形体,白色的信纸中间写着公正的两个大字“遗书”,下面空了两行就写着队长俩字,后面还跟着一个硕大的感叹号,用黑色中xing笔描黑了,看着有点搞笑,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队长!
其实我觉得我这遗书肯定白写了,因为像小爷我这样身手风骚的牛bī人士肯定是不会死的,可是你一定要让我写,我怎么就觉着你这是在咒我早点死呢,实话说,你是不是因为上次我说要打败你,所以就觉得特别没有面子。
其实,这没什么,真的没啥,不是说长江后làng推前làng,前làng死在沙滩上嘛,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跟我一般见识,万一哪天真被我打趴下了,也不过是那啥优胜劣汰,达尔文的进化论我相信队长您肯定懂,因为我记得您是Q大的学生对吧。
好吧,还是说正事吧,万一,我是说万一啊我不幸为国捐躯了,共和国就此失去了一个无比牛bī无比忠诚的战士,也请祖国和人民多为我伤心一下,抚恤金什么的麻烦队长您帮我领了之后捐出去,别捐给什么希望工程红十字会的,我一点儿都信不过他们,您还是直接帮我捐给真正困难的,比如上不起学或是得了绝症的孩子吧。
剩下的我也没什么要求了,就是能不能把我埋在利刃的后山上,您也是知道的,我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
好了,该说的说完了,最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队长,其实你真是一个好人。
利刃最牛bī士兵:叶绝
这封遗书写的实在太不靠谱了,却挺有点叶绝的风范,萧白靠在chuáng头拿着信纸乐了好久,手上的烟都一个不小心点在了被子上,烧出一个小dòng来。
萧白将眼睛闭上,心里都能描摹出一个人的样子来,眉毛并不太浓,眼睛不算大却很亮很有神,眼睫毛挺长,鼻梁长得也不错,嘴巴嘛有时候骂骂咧咧有时候又是逗得人能笑抽过去,再睁开眼睛,萧白看到温暖的阳光中,那个少年手里攥着张白纸,乐呵呵的朝自己招手,说着:“队长,反正我写遗书也没人看,不如我就留给你吧。”
下一秒,这人却凶狠的揍着自己,嘴巴里面大骂:“妈的,老子还不是为了把你的尸体也带出去!”
对于萧白来说,叶绝真的有点特别,这小孩没什么信仰,却是纯粹的,肆意张扬着的青chūn让他拥有跟自己不一样的力量,那是绝对的温暖。
萧白拿着遗书的手握紧了些,在白纸上抠出了几道歪歪扭扭的痕迹,烟一只接一只的抽,直到满屋子都是乌烟瘴气的,他想起上次在叶绝宿舍里抽烟,这小子围着条浴巾,目光都能杀人。
萧白站起身来,盯着自己的右手,虎口和指头上都有枪茧,还有几道被刺刀划过的伤口,忽然他想到了那个浴室,喝醉的叶绝近乎是依偎在自己怀里,全然没有反抗的,萧白深吸一口气,心里腾起了火星,他推开窗户,对面是叶绝的宿舍,已经熄灯了,黑dòngdòng的窗口,可是只看了这么一眼,萧白忽然就觉得安心了。
这像是一场漫长的酷刑,萧白忍耐了一路,终于有一天让他发现了一个人,那人就像是光明一样的存在。
第44章
刑审结束的时候其实年还没过完,正月十五这天上午,三中队的队员们都在泥巴潭子里面摸爬滚打,huáng泥汤子裹了满身,一个个的看着都没了人形,挺像用稀泥巴和成的狗熊。
今天玩的不是单对单而是群架,管仲和吴语拿着高压水枪在上面一个劲的狂喷,冰冷的水直接压在人身上,哗哗的打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叶绝站在人群中间,他是大家重点照顾的对象,没办法,身为一个吴语关照的突击手就要有这样的自觉,他得耐得住各种打压,并在qiáng烈的对抗中找到杀敌制胜的绝招。
张然是第一个被叶绝撂翻的,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跟管仲学的太多了,爆破工夫长进了不少,手上功夫却是有点退步,气的管仲拿着水管子一个劲儿咆哮,吴语被他吵得烦了,gān脆一脚把管仲给踹下去了。
正打了一身泥巴的孙静看到管仲也下来了,歪着嘴巴笑的很邪xing,他捅了捅苏明远的后背,对着正趴地上的管仲挤了挤眼睛。
苏明远也是个上道的小子,嘿嘿一笑就摸到管仲身边,一个虎扑就把人按到了,然后扭头大吼一声:“兄弟们,有仇的报仇没仇的解恨啊!”
他这话音一落,士兵们蜂拥而上直把管仲压在自己身下,饶是管仲壮的跟个熊似的,也禁不住这折腾,压在众人身下一个劲的叫唤:“我cao!出人命了啊!苏明远你个死小子,看老子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苏明远也很苦bī,他妈的老子就在你上面,基本就要跟你个大贱人一起壮烈了,你他妈的还嚎个屁啊!
叶绝没去欺压管仲,他蹲在旁边,随手擦了擦满脸的大泥巴,瞅着这群兵痞玩的异常开心,莫名的自己心qíng也变得挺好。其实刚刚刑审完的那两天他是真不舒服,心里没有疙瘩是不可能的,可是看到现在的状况,他忽然也就豁达了,这样挺好,真的,一起闹一起训练一起流血,就算是牺牲也会有人在自己身边。
有时候想想,还真没比这更好的事qíng了吧。
叶绝把眼睛闭上,歪歪脖子舒展筋骨,刚刚他被扎达狠狠揍了一拳,现在肩膀那里还是麻苏苏的,这小子也真是个狠角色,平时闷不吭声跟个闷葫芦似的,下手还真他妈的狠啊。
这时候,一道高压水柱砸到叶绝身边,溅起了挺高的huáng泥汤子,叶绝睁眼,看到萧白站在泥塘子上方,嘴里叼着根烟,手里拿着高压水枪往自己这里喷呢。
叶绝挠了挠头立马站起来,对啊,他的誓言还没实现呢,他还没打败萧白这个变态,想到这,叶绝朝萧白勾勾手,笑的一脸欠扁:“队长,别光看热闹啊,下来陪兄弟们练练啊。”
队员们一听这话,立马从管仲身上起来了,都聚过来冲萧白笑的很猥琐,萧白将烟掐了,皱皱眉头然后朝着叶绝点了点头,立马飞起一脚把旁边的吴语踹了下去。
“吴语,陪他们练练啊,我还有事儿,”说完了话之后萧白抬腿就走了,众人遥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很一致的做了个猥琐的手势。
不过萧白还真没扯淡,他是真有事,值班室那边派人来说,有人过来找自己的儿子。按理说,利刃基地的位置就算不是机密也不是谁都知道的,一般qíng况下也不允许亲朋好友的来随便探访,可今天是正月十五,家家户户都团圆的元宵节,萧白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去把人接来。
到了值班室门口,萧白看见一个妇人提着大包小包很心急的走来走去,看年纪也就是五十多岁,头发盘在脑后,藏蓝色的羽绒服显得有点臃肿。
聊了几句之后,萧白才知道这是苏明远的母亲,特意从山东赶过来给自己儿子过元宵节的,萧白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想了想就让执勤的士兵过去把苏明远叫回宿舍去,顺便换身gān净衣服。
等到萧白带着苏明远的母亲慢腾腾地到了宿舍,他发现这帮小兔崽子居然都换上gān净衣服回来了,他挑挑眉问孙静到底怎么回事儿,孙静一边啃着奥利奥一边说:“大队刚知道了,就让我们都回来,说是一起过节。”
52书库推荐浏览: 蘅家二少 军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