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立医院的休息室不比私立,一拨人挤在一个休息间,即使大家只是低声jiāo谈,所有声音聚在一起,还是闹哄哄的一片。
周商商是一个人来做这个手术的,没让任何人知道。她好面子,身体出这样的状况有些难以启齿,加上这真是一个手术,就比打耳朵痛那么一点,那么一点而已。
周商商用手捂着刚手术后的胸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有人叫住了她。
“商商姐?”
周商商猛地一怔,回过头,一个俏丽的身影映入眼帘。
周商商扬了扬唇:“是你啊……”
“好巧。”那人说。
周商商:“是很巧。”
那人:“商商姐身体不舒服吗?”
周商商:“做个身体检查。”
那人:“你脸色很不好看。”
周商商没说话。
那人扯了个笑,看了手上的表:“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聊。”
周商商转身离去,她真不希望有下次。
周商商有次被赵小柔说实在是太淡定,这话明褒实贬,周商商听了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回家一个人呆着的时候,有些往事总是被不经意想起。
就像今天在医院碰到了这个人,周商商的心并没有脸上看起来那么毫无波澜。
周商商也是有过战小三史的,只是那个时候她还不是苏寅正的正牌妻子,而小三也不能算真小三,她只是苏寅正的秘书而已。
秘书跟老板,用赵柔的话来说,如果两人没弄点桃色纠葛出来都有些对不住这层关系。
那人是苏寅正秘书的时候,苏寅正事业还在打拼期,她是名牌大学重点毕业生,全国优秀毕业生,苏寅正招她进来的时候,她的简历表上光是证书和奖项都满满填写了好几栏。
她是苏寅正亲自去人才市场招进来的人,那个时候正是公司用人的地方,苏寅正二话不说就签了她,那个时候,苏寅正的公司还是处于小打小闹的规模,她签了苏寅正公司,实为大材小用屈才了。
之前苏寅正还没有秘书的时候,周商商有过给苏寅正当秘书的打算,她问过苏寅正:“寅正,我给你秘书怎么样?”
对她这个想法,苏寅正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亲亲她的额头,说:“你不想当数学老师了吗?”顿了顿,“秘书不是老婆做的事。”
当时周商商确实有个不算理想的理想,她大学修的是数学专业,毕业之后也是想一名数学老师。
周商商不知道苏寅正是舍不得她为了他放弃理想,还是秘书这活老婆真做不了,反正当时周商商听了这话心里是美滋滋的,她有个多么体贴又为她着想的男朋友啊。
后来周商商真当了老师,那年她和苏寅正,一个忙着公司打基础,一个忙着看书考编制。
周商商是以编制考第一名的成绩进了一所名牌初中教数学,她也当过一段时间的老师,漂亮的女老师,在学校很受欢迎。
晚上周商商常常跟苏寅正说学校的趣事,苏寅正笑眯眯在边上认真地听,很为她高兴。
不久,苏寅正也就在人才市场招到了他的秘书,也就是那个女人。
事qíng发展得多顺利啊,周商商当了老师,苏寅正也招进了一个让他满意的秘书。
当时,周商商真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对了,忘了说,那人叫陈婉之,跟陈婉怡只有一字之差,周商商最初知道陈婉怡这个人的时候,还以为是那人的姐妹,其实两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还是苏寅正对婉这个字,有某方面的qíng结。
陈婉之真不算一个好看的女人,至少周商商以前是那么认为的,事实上以前的陈婉之真的就是一个长相特别不起眼的女人。
刚出社会的陈婉之,正处于后青chūn期的阶段,脸上因为内分泌失调长满了痘痘,800度高近视患者,不会打扮。当时陈婉之在周商商的印象里,永远都是白色衬衫搭着黑色长裤,每天穿着一双三公分的百丽老款圆头黑皮鞋在公司里跑着跑那,忙得不可开jiāo。
苏寅正评价陈婉之,很优秀很刻苦很朴素,是难得人才。
当时苏寅正和陈婉之,除了老板和秘书,还是伯乐和千里马的关系。
下半年,苏寅正事业发展得越来越好,越来越忙也是在所难免的。有时候忙起来,整天整夜呆在公司也是有的。
周商商有空的时候就做好吃的给苏寅正送去,有时候因为堵车送去晚了,陈婉之已经叫了外卖跟苏寅正吃了起来。
他们吃各类速食,更忙的时候,直接两桶康师傅解决。
那时候周商商真是心疼极了苏寅正,苏寅正也心疼她,认为她每次赶公车过来送饭太辛苦,然后责令她不要再送饭过来。
那年,苏寅正事业发展得真的很快,不到半年功夫,资产已经翻了好几翻。
快要过年的时候,苏寅正带周商商去购买新年衣服和鞋子,他带着她逛了好几个商场,只要她多看了一眼,苏寅正就会立马下来。
周商商笑骂苏寅正的行为就是个bào发户。
苏寅正笑着搂着她腰:“钱赚来就是给老婆花的。”
其实那个时候她跟苏寅正还没有扯证,不过周商商每次去苏寅正公司,苏寅正的员工一口一个老板娘地叫她。
除了陈婉之,她叫她商商姐。
陈婉怡说话声音不比她风风火火的做事风格,声音细细柔柔的,人多的时候她叫苏寅正“苏总”,私底下,周商商也听到过陈婉之叫苏寅正“老大”。
周商商跟苏寅正逛完街,苏寅正带她去法国餐厅吃牛排。
那天真是幸福的一天,因为即将过年,大街上看到的人都洋溢着笑脸,天气也很清朗,云卷云舒,透亮的阳光把每张路人的脸都照得清晰而分明。
周商商坐在舒适的沙发上整理战斗品,翻到一双黑色女式皮鞋时候,微微惊讶了下:“怎么还有这双?”
苏寅正看了眼,眉角漾起舒心的笑意:“给婉之买的。”
周商商也没有多想,“哦”了一声,说:“她确实应该换双鞋了。”
第十九章
即使是个微创手术,也是留伤口的,麻醉过后,疼痛像是茶水里的胖大海,慢慢鲜活,然后膨胀开来。
周商商蜷缩在chuáng上,半个小时前,苏寅正来电,她按掉了他的电话,
此刻放在chuáng头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对方好像极其有耐xing,手机已经连续振动了好长一段时间。
周商商皱着眉头,探过身拿过手机,显示屏上闪烁着“韩峥”两字。
周商商按了接听键,将手机搁在耳边:“是十一啊,有事吗?”
鸭子趁着韩峥还有几天的假期,组织这个周末去户外登山活动,韩峥否决了鸭子三个登山地点提案,说:“B市不是有座五峰山吗?就去B市吧。”
鸭子明了地看了他一眼:“如果去B市就一定要叫上商商了,商商可是土生土长的B市人。”
韩峥笑笑:“人多热闹。”
韩峥从书房出来给商商打电话,听筒贴着他耳朵,传来机械的“嘟——嘟”声,韩峥没由得紧张。
没人接,他又拨了一个过去。
过了好长一会,手机里传来周商商的声音,虽然说话的语气跟往常一样,但是声音就像染上了厚厚的石灰粉,显得有气无力。
“怎么了?商商?”他问。
“我没事,刚睡醒而已。”周商商这样说。
“晚上一道吃饭吧。”韩峥顿了下,建议道。
周商商默了会,说:“十一,我身体是有点不舒服,我先休息会,挂了,再见。”
韩峥拿起车钥匙出门,倒车出库的时候遇上回来的韩首长,韩首长敲了下韩峥的车窗,韩峥按下车窗,看了眼韩首长:“哥。”
韩首长拧着眉:“去哪?”
“泡吧,要一块么?”说完,不等韩首长开口说话,嚣张地关上车窗,熟练地转动方向盘倒车出库,开出了韩家大院。
苏寅正和周商商第二次搬家之前,韩峥还是常常会去他们家,那时周商商还是一名数学老师,鸭子笑她以色育人。
有次他从阳澄湖回来,当地的旅游局局长送了他两箱大闸蟹,他回来的时候就给周商商和苏寅正送去一箱。那天苏寅正不在家,周商商刚洗完澡在卧室里批改试卷,长衣长裤,半湿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脑后。那次韩峥立在周商商的背后看得愣愣的。
这绝不是一副多美多印象深刻的画面,只是那天回去后韩峥还是频频会想起。
他心里暗骂糟糕,有些qíng感就像埋在地下过了冬的野糙,被不知那股chūn风一chuī,立马便蔓延生长起来。
周商商和苏寅正的新家,韩峥只来过一次,就是上次送周商商回来那次,不过那天他也没进去。那天他坐在车上看着周商商进门,从车窗往上看去还可以看到别墅二楼起居室的灯亮着,苏寅正那天是在家的。
他在车上安静地抽了将近一包烟,都说戒烟难,如果感qíng也像烟可以戒掉,却是一件幸的事。
鸭子让他别犯浑,宋茜骂他傻,他都不为所动,对这份感qíng,他压抑了太久,现在他不想再藏,也不想再逃了。
老人说都说两人在一起需要缘分,按照这种说法,他跟周商商实在没有半点缘分,但是没缘分又如何,月老不给牵线,他就自己去扯红线,老天不给他机会,他就自己创造机会。
反正大家都不好过,反正也没有最糟糕了不是吗?
韩峥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他们家的小保姆,小保姆把他拦在门外问他找谁。
“周商商在家吗?”
“你说太太吗?”小保姆让他进来,然后给他端了一杯水,说,“太太在楼上,我去叫她下来。”
周商商从楼上下来,坐到韩峥面前,扯了个笑:“怎么过来了?”
“到底怎么了?”韩峥打量着她的脸色,蹙眉。
周商商:“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不过已经吃了药。”
韩峥俊眸陡然一深,然开口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慵懒:“商商,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周商商靠在沙发上,抬眼看着韩峥:“你今天是专门来——说教的?”
韩峥:“我是来送关心的。”
“谢谢。”周商商站起身,“关心我收下了,我今天真的很累,就不招待你了。”说完,要转身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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