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额满意吗?”年柏彦不动声色地轻抿了一口红酒。
“满意,太满意了。”素叶眼角的喜悦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偷吃了香油的老鼠,“其实吧今天中午我也是随手救了你,年先生你不用为此多付我费用的,不过——”见他似乎要开口她又马上补上了句,“我的手臂到现在还疼,多出那部分钱就当做医疗费了哈。”
年柏彦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素叶被他这眼神瞅得全身不自在,又见他一言不发,异样的静谧在他们两人之间滋生盘旋,这种感觉令她不舒服。
“那个……我吃也吃饱了,喝也喝足了,年先生,谢谢你今天中午的盛qíng款待。我下午还有个案,就先撤了啊。”
钱都拿到手了,脚底抹油走为上计。
话说她也不是个势利的姑娘,但对面的男人总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来打量她,他的沉默他的平静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无声地落在她的头上,慢慢地,将她整个人都死死困住。这种男人,就算是安静无言的时候亦能带给对方说不出的压力,她不喜欢无所遁形的状态。
“素医生。”年柏彦盯着她的背影,不疾不徐开口。
素叶开溜的脚步正好顿住,转身,勾起自认为耐心十足的笑容。
“难道你不觉得你的医疗费有点高吗?”医疗费?她倒挺会想象。
“啊?高吗?”素叶转了转眼珠子,很快计从心来,“不会啊,现在物价水平都在上涨,医生们也要涨工资的。”
年柏彦将身子倚靠在椅背上,整个人说不出的优雅和胜券在握,“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儿。”话说一半留了一半,话尾意味深长。
素叶是很聪明,所以她完全能够猜得出他留下的话尾含义,言下之意就是:所以,别让我跟你废话。
深吸了一口气,叹出时又止于唇边,她只好将包放在一边,重新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和神qíng也开始转为不耐烦,“你想让我做什么?”
支票上的数额远远要比规定的多出很多来,这也是她刚才将支票拿到手时心底暗惊的原因,正是这个原因才促使她想溜之大吉。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何况是这么一大笔多出来的金额,她知道他有所求,可,她不想再跟他接触。
然而,她聪明,他更jīng明,似乎早就想好了招数来拆穿她的小小心思。钱,是无罪的,所以她只好继续跟这个男人周.旋。
☆、谁是聪明人3
“梁轩的案子素医生功不可没,我很欣赏你的工作态度,所以诚挚聘请素医生为jīng石的心理顾问。”年柏彦难得在整个午餐过后说了这么多的话,修长手指把玩着红酒杯,语气却笃定非常,“当然,支票上多出的金额只是定金,有关酬劳我们可以再谈。”
诚挚聘请和诚挚邀请是两个概念,前者是板上钉钉,后者还有商量的余地,很显然,他连商量的余地都不曾给过她。
从在会议室里看见他到进来这家餐厅吃东西,素叶心里一直在盘算着他的目的,这个男人看似平静无害,实则做事运筹老辣,如果不是还有其他目的,他绝不会无缘无故约她这场饭局,她早就过了天真烂漫的年龄,深知这个午餐不单单只是送来一张支票这么简单。
既然对方都开诚布公了,如果她再揣着明白装糊涂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也深知年柏彦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gān脆也将话挑明,“年先生,如果单单是因为这笔多出的金额,那么我觉的就算照单全收也没什么不妥,当然,医疗费的确是借口。”
年柏彦正襟危坐,“哦?继续说。”
素叶沉了沉气,再抬眼与他对视时正色道,“年先生刚刚既然提到了梁轩的案子,那么我就跟你谈梁轩的案子。在梁轩杀妻的事发后,年先生选择了媒体gān预,致使这件事瞒得水泄不通。表面上是腾出时间来彻底调查此事,实则不过是利用我这个心理医生的合适报告给媒体个满意的答复。梁轩杀妻是真的,梁轩的病qíng也是真的,梁轩在年先生身边工作那么久,你自然会看出他的jīng神状况有问题,当然,你需要个心理专家配合你演好这出戏。”
说到这儿,她gān脆又要了杯鲜果汁,大口喝下润润嗓子,而整个过程年柏彦都没说话,始终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一个商人的成功就在于他具备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能够转危为安。年先生不但是个成功的商人,而且还是个深暗市场规则,甚至是擅于制造商机的。梁轩一案,如果事先没有心理分析师的介入,那么对于jīng石集团来说就是一场危机。可怎么就那么巧,在梁轩的心理报告一出来后媒体便马上知晓了,而jīng石所做的措施表面上是因为媒体的曝光而采取的商业策略,事实上这一举动已经在商场上造成不小的口碑和信誉度,一切都发生在上市刚初要表成绩的时候,年先生,你很厉害,连媒体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做了为你上市成绩铺路的鹰犬。”
年柏彦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都说一个成功的心理医生可以顶半个商人,素医生这么聪明何止能顶半个商人?我是不是要庆幸你只是心理医生?”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再聪明,不也一样被年先生彻底地利用了一次?”素叶皮笑ròu不笑,眼角眉梢早已敛去了嘻哈,神qíng亦转为冷静。
“那还要归功于素医生的职业jīng神。”年柏彦微微勾起唇稍,“我也不过是借势而为,毕竟梁轩是我的手下,出了这种事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谁是聪明人4
“所以啊,我为了个案,你为了商机,大家各尽其责,支票上多出的金额大可以看做是我帮你赢了这张战役的报酬。”素叶的神qíng稍稍放松,又开始变得有点赖皮,“别谈什么定金,也别谈什么聘请,我觉的这张支票已经将我和你的恩怨一并解决了,互不相欠。”
年柏彦将她耍赖的模样一并纳入眼底,眉头微挑,“恩怨?”
“口误,呵呵。”素叶赶忙纠正,“你将重点落在互不相欠这四个字上就行。”
“这个嘛……”年柏彦淡淡笑着,看似思索实则一语中的,“就算你想两清,你们丁教授也未必肯。”
素叶拿杯的手滞了一下,果汁的冰沁得杯子都泛着寒气,凉得她的指尖都窜麻,她的唇角虽保持浅浅笑意,可心底深处泛起的寒不亚于指尖所触碰到的。她知道丁教授有心拉巨资来做研究课题,年柏彦既然出现在机构,那就说明他有可能就是那个最大的投资商。
“年先生,我说过我这个人没什么职业cao守。”说到这儿素叶顿了顿,丁教授毕竟是丁司承的父亲,一旦这笔投资款真的因为她而作废的话,那她心里也过意不去,可又不能任由眼前这个男人太习惯于威胁筹码,想了想,再开口时态度有些qiáng硬,“再说,这世上又不止年先生一位投资商。”
年柏彦闻言这话竟不怒反笑,只是这笑看上去有点意味深长,“是啊,素医生说得对,这世上又不止我这么一位投资商。”
话说到这份儿上,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出现尴尬,安静的尴尬,就在素叶想着要如何应对他这番话时,他又再度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
“但凡难题都有解决的办法,正如你对jīng石的成见,讲出来,说不准我可以帮你。”
素叶猛地捏了下杯子,漂亮的黛眉下意识蹙了蹙,眼神也倏然转冷,“我不明白年先生的意思。”
“所有人都想尽办法接近jīng石,渴望在jīng石里任职,只有你,一听到jīng石的名字就如坐针毡。”年柏彦的身子始终保持一动不动地倚靠在椅背上,他的眼睛很毒,言语也一针见血,神qíng和态度却十分淡然。
“年先生,我只知道qiáng人所难非君子所为,这世上的心理咨询师有的是,乐不得为jīng石倾尽一生心血的也大有人在,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偏偏要来为难我。你了解我吗?咱俩很熟吗?我没必要领你这个人qíng!”盘旋在胸口的气一压再压,她的语气变得不善。
年柏彦却始终平静,紧跟着却说了句令素叶脸色突变的话,“素叶,28岁,单身,父母早逝,自小在舅舅家长大。国内大学毕业后就出国深造,在行为分析学上颇有天分,研究生课程转了专业,主攻jīng神分析。身手敏捷,爱好广泛,但凡刺激冒险的活动均有涉猎,尤其热爱滑翔与攀岩。先后征服过位于中国境内的慕士塔格峰、乔戈里峰、卓奥友峰、尼泊尔境内的道拉吉里峰、gān城章嘉峰,是珠穆朗玛峰的主力攀登队长。六年前,在攀登全世界最高海拔超过8000米的高峰,也就是尼泊尔境内的马纳斯鲁峰时男友不幸遇难,从此之后再也没踏足过尼泊尔。”说到这儿他微停了停,目光如海般幽深,“为什么一定要找你,理由很简单。一个亲眼看着自己男友从高峰上摔下的人,却治好了一个又一个心理疾病患者,说明你本身的心理素质就很qiáng大。你,正是我所需要的人。”
☆、谁是聪明人5
素叶“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放置一侧的手倏然攥紧,尖细的指尖近乎陷入了掌ròu之中,她死死盯着对面的男人,像是盯着洪水猛shòu。年柏彦始终与她对视,依旧平静沉稳,两人的目光一道愤怒一道深沉,就好像冰与火的对撞。
半晌后,她才咬咬牙,一字一顿说:“查都查了,年先生怎么不一并把我跟jīng石的恩怨也查清楚了?”
“这件事,我更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他不疾不徐。
“年柏彦!你没资格也没权利窥探别人的心思!”他的从容深深刺激了她,这令她无所适从。六年前那抹坠入深渊的身影像是把上了锈的剪刀狠狠戳中了她的心,疼痛远比平时来得猛烈。
对于素叶而言,那是一场无妄之灾。蒋彬是她在国外认识的外校同学,因为他热爱攀岩所以两人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他是个很奇怪的人,每次去攀登都是一个人,总是独来独往,话不多却总爱对着她笑。那时候她对丁司承只处于朦朦胧胧的感觉,尊敬而爱戴,但蒋彬给她的感觉不同,他总能在她最无助最孤寂的时候出现,想尽办法逗她开心。蒋彬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她只要静静地靠着就能忘记一切忧伤。
就这样,蒋彬的出现令素叶看到了一抹阳光,直到他主动追求她,希望她能够答应做他的女朋友。素叶犹豫了很久,可又不自觉地被他身上的神秘气息所吸引所以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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