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大半辈子他才开始担忧,担忧他死后儿女们反目成仇,正如所有豪门上演的争斗一样,这是他无法控制的。他不是没看见叶玉每天的郁郁寡欢,曾也听到她给年柏彦打过电话,但年柏彦的态度十分坚决,一定要离婚。
就在几天前叶鹤峰也按捺不住给年柏彦打了个电话,直到现在,耳边还回dàng着年柏彦认真的声音:只要能和叶玉解除婚姻关系,我哪怕让出手中股份也无所谓。
叶鹤峰重重叹了口气,担心的始终会来。
隐约中,像是有道身影在游移,缓缓入了他的余光。
叶鹤峰的手一抖,雪茄掉在了地毯上,很快,地毯上的浮毛被烧掉,他赶忙拾起雪茄放到茶几旁的雪茄架上,起身环顾四周,却又蓦地扫见窗子有张人脸快速跃过。
红裙,长发,苍白的脸……
叶鹤峰整个人僵直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窗外。JzYI。
不知过了多久,大厅的门被打开,门外地灯的光映入了室内,是叶鹤城,喝得微醉回来,见叶鹤峰站在大厅后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后才将门关好,小心翼翼上前,“哥?”
叶鹤峰还是呆呆的。
“哥!”叶鹤城稍稍加大了声音,伸手碰了碰他。
叶鹤峰这才扯回了神儿,转脸看向叶鹤城时,眸光还残留着不可置信。
“怎么了?”叶鹤城着实是被他的样子吓到了。
许是刚刚的震惊耗尽了叶鹤峰所有的体力,他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坐在沙发上,喃喃道,“素秋……是素秋……”
“什么素秋?”
叶鹤峰盯着烟架上已熄灭的雪茄,牙齿咯吱吱地打颤,“我刚刚……看到素秋了。”
“怎么可能?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叶鹤城在他身边坐下,话毕后又想起阮雪琴的经历,舔舔唇,再脱口时声音变得谨慎和胆怯了,“你不会是……见鬼了吧。”
叶鹤峰的身子猛地一颤,见鬼?
那么,老宅的鬼究竟是谁?
是她吗?
☆、只怕回忆成了奢侈
夜沉寂了下来,窗外霓虹依旧,只是比前半夜愈发迷离了起来。人,总会找到方法,在快节奏高qiáng度下彻底地释放压力,这也是香港夜生活如此丰富美丽的原因。
素叶在这个夜晚彻底放纵了自己,在年柏彦的身下婉转承欢,主动魅惑。爱,是一场缠绵蛊惑的毒,令素叶和年柏彦同时找了迷,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只是,当纵qíng的绚烂在两人的身体中同时如烟花般绽放的瞬间,她,哭了。
并非嚎啕大哭。
素叶只是紧紧地搂着年柏彦,脸颊与他的相贴时,心脏的跳动频率与他的一样时,眼泪默默滑入发鬓之中,她哭得很安静,与如妖如魅的刚刚截然相反了。
年柏彦不是没察觉出脸颊的濡湿,却没有扳开她的脸询问她为什么哭,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任由她在纵qíng之后与以往不同的反应。所以,当男人的大手轻抚她的后脑时,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滑落脸颊,有的就滴落在枕头上,在纤薄柔软的布料上轻轻洇开,留下斑驳的泪影。
像是预感了一场别离。
其实素叶不想这么伤感,只是觉得幸福来得太快,也怕走得太快。她最爱的男人,年柏彦在给了她盛大的欢愉,当她远比平时还要来得qiáng烈的激流在他低吼声中一并落下时,从千灯镇的相遇,到南非的跟随,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像是走马观灯似的在脑海中一一乍现。
只是短短的几天吗?
她却觉得这些回忆比漫长地去过一辈子还弥足珍贵。
所以,她不敢去回忆太多,因为这几天年柏彦带给她的甜蜜太多,哪怕她只是拿出一点点来进行回味都足以支撑她几天的枯萎。
她怕自己已然是枯萎的花,只能靠着如养分的回忆才能生存,因此,她不敢肆意挥霍这几天的回忆,不敢奢侈地去缅怀太多。
年柏彦虽然没说什么时候回北京,但依照目前的qíng势,她和他在香港的日子只能叫做短暂的停留,她拥有他的时间是不是可以扳开手指就能数的过来了?
其实素叶是个胆小鬼。
她从不承认,纵使是心理咨询师的她在面对爱qíng时会有多么勇敢和与众不同,曾经,她不止一次在对前来咨询的女人说,有关爱qíng你要随遇而安,或牵手或离别都是无法避免的。实际上呢?她自己却无法做到以平和的心态去看待爱qíng的yīn晴不定上下起伏。
她希望能天天见到年柏彦,渴望被他宠溺相拥。
可这些恋爱中该有的程序,在回北京之后怕是变得不切实际了吧。
年柏彦,从未在她面前允诺过回北京要如何如何,更没向她保证回北京之后的相处之道,也许他也在思考,正因如此她才深感无力。
因为她无法帮助他。
只能选择了她最为看不起的发泄方式:流眼泪。
她承认,恋爱中的女人全都是疯子加弱智,她就是不折不扣的那个。
她相信她的惶恐,他懂。
否则怎么会愈发地将她收紧入怀?
就这样,在年柏彦的沉默中,素叶沉沉入睡了,狂热的激qíng和事后的泪水彻底地耗尽了所有体力,所以她睡得很香甜,纵使眼角还残留着泪水。
年柏彦却出现了短暂xing失眠。
落地长窗外是静得绚烂的夜景,长窗内,是激qíng过后略带伤感的qíng绪。他倚靠在chuáng头上,看着双手紧紧搂着自己的素叶。
她的半张脸全都埋在了他的胸膛,长长睫毛阖住了双眼,却还带着一丝湿润,他早已调暗了室内灯光,令她睡得更踏实些。
微弱的光偏移在她的脸颊,她的肌肤在鹅huáng色灯光下看似更如jī蛋清般剔透。年柏彦伸手,修长手指轻抚了她的脸,她的脸愈发尖细,近乎他的一个手掌就能完全掌控。
想起南非那天下雨的午后,她毅然决然转身走出酒店,他久久地站在窗前看着她拖着笨重的行李箱上了车,大雨模糊了室内与室外的视线,与也拉长了她与他的距离。当车子远离视线的那一刻,他满腔的愤怒和焦躁。
他还是找到了她。
真心想找一个人并不难,更何况还有许桐那个得力助手。
他不陌生素叶喝得醉醺醺的样子,正如第一次在酒吧与他相遇时一样,她依旧是一把将他紧紧搂住,像个孩子似的冲着他笑,她仰着小脸对他说,你来了呀。
是的,他来了,还是忍不住来找她了。
可她又哭了,抱着他说,带我去找他。
他满眼地心疼。
她说,她要去找他,找年柏彦……
那一刻心若刀绞,他竟开始痛恨起了自己,她不应该为了他去买醉,是他来迟了。
他深深无奈,却又深深心疼。
在回酒店的路上,她依旧嚷着要去找他。
他将她搂在怀中,在她耳边一遍遍低喃,叶叶,我来了。
她又泪眼,搂着他的胳膊,像是迷了路刚刚被大人捡回家的孩子似的委屈,她不停地问他,你去哪儿了?怎么才来?怎么才来?
是啊,他为什么一定要跟她较劲?
明知道她转身离开的原因,明知道她在qiáng颜欢笑,他应该马上拉住她不允许她走。
年柏彦侧头看着怀中的女人,眸底是深深地心疼。
压下脸,吻上了她的唇。
他又何尝不清楚她的患得患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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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有阳光普照。
但素叶醒来时窗外已是大亮,素白的纱幔阻隔了阳光直she,使得整个房间像是陷入淡淡的金色光雾中,一时间她竟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幻了。1dEj1。
全身的酸痛提醒了她,眼前这般美好和安静是现实,空气中有些许的浮尘在阳光下轻轻游移,还有阳光的味道,gān净清慡。
她懒洋洋的,像只猫似的在chuáng上舒展四肢,指尖在碰到旁边的枕头上时,素叶蓦地起身,看到chuáng的另一边空空如也。
先是征楞了一下,赶忙伸手去摸枕头和chuáng单,摸不到太多的余温,但有可能唯一那点余温也是她自己的,就连空气中浮dàng的木质香似乎也减弱了不少。
心经不住“咯噔”一下,大脑出现短暂xing迷惑。
想起她刚来香港时早上迷迷糊糊醒来,还误以为自己是在南非,电话响了她下意识去叫年柏彦的名字,而现在,她究竟是醒着还是在梦中?
使劲按了下头,不,她是如此肯定这是现实,昨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做梦。
可是,年柏彦人呢?
深深的惶恐从心底蔓延了开来,搅得五脏六腑都窜着疼,他走了吗?
素叶竟害怕了。
想都没想就下了chuáng,扯过一旁叠放整齐的睡裙胡闹套上,顾不上身体像是被车轮碾过似的疼痛冲出了卧室。
客厅,依旧没有年柏彦的身影。
只有比卧室更亮的大团阳光。
她却没感到温暖,又像个慌张无措的孩子,大脑嗡嗡作响。
年柏彦不见了。
他,是不告而别回了北京吗?
她光着脚踩在长毛地毯上,孤零零的如同个迷失的麋鹿,下一刻扑向了电话,想都没想直接拨打了年柏彦的手机。
占线。
手指轻颤一下。
正准备再到大堂去找找看的时候,房门传来“嘀嗒”一声,紧跟着是男人有意压低的熟悉嗓音,“对,中秋节过后的第二周我要马上看到设计图,记住,价钱给我压死。”
这声音像是灵符似的蓦地解除了素叶的惶惶不安,像是弹簧似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扭头,便对上了刚刚进门的男人身影,眼底的惊慌倏然被惊喜取代,一下子飞奔过去,猛地扑向他的怀中。
年柏彦一进门就看见客厅沙发上蜷缩的小小的孤独的身影,他边通电话边换了鞋,刚站定就看见她冲着自己扑过来,唇角微扬,腾出只手将她接了个满怀,浅笑,一直蔓延进了眼底。
素叶被他搂紧的这一刻才真正踏实下来,呼吸间是熟悉的气息,紧紧搂着他,听着他打电话jiāo待公事时的沉稳嗓音都是一种幸福。
天知道她刚刚怕得要死,她还以为他这次真的走了。
始终抱着她不放,还在通电话的年柏彦似乎也察觉出她的紧张,无奈笑了笑,朝前走了两步,她紧紧抱着他也跟着走了两步。他便笑了,打消了拥着她一起坐回沙发的念头,对着手机说了句,“你先按照我说的去做,有什么事再打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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