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个女人绊缚,因为从不敢有期待,所以一旦得到便会变得贪婪,他承认自己愈加地不满足,他想要得更多,更多的温暖,及更多的幸福。
站在窗边望风景的素叶压根不知晓,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年柏彦的心思就被疯狂激活,待她看得差不多了,转过身朝着年柏彦的方向走过来,叹道,“你自己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害怕吗?”
“寂寞更多一些。”年柏彦直接坦言,递给她一杯红酒,“所以我才宁愿住休息室。”
“哦……”素叶了然地点点头,却迟迟不接红酒。
年柏彦不解她的行为,她解释道,“我现在一看见红色的东西就能想到要要自杀的时候,尤其是红酒,像血一样。”
“克服心理障碍是你们做心理咨询师的首要工作,如果自己都克服不了,怎么为其他人解除心理障碍?”年柏彦始终举着杯,似笑非笑劝说。
素叶叹了口气伸手接过杯子,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但看着杯中晃动的红酒,她总是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将杯子轻抵鼻尖,可闻上去的仍旧是血腥味。良久后她抬眼凝着他,有点打了退堂鼓,“我觉得一早喝酒不大好。”
“是不大好还是不敢?”年柏彦浅笑。
素叶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看红酒,最后终于投降,“说实话,我还是没从要要那件事的yīn影中走出来,与其怕血,实际上是怕失去至亲的人。”她也不愧是做心理咨询师的,最起码可以一眼看透自己真正在恐惧什么。
年柏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起身站在她面前,伸手将她拉至怀中,下巴温柔相抵,“纪东岩这个人有恐高,我想你应该能看得出来。”
素叶点点头,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提及纪东岩了。他便接着道,“如果他要是找你医治的话你会采用什么方式?”
“最直接的面对方式,如果他还有自我控制能力的话,心理医生都会主张采用这种方式进行治疗,这是最有效也是最简洁的办法。”素叶说到这儿忍不住笑了,“事实上我俩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了,后果是他被我直接踢下悬崖。”
年柏彦惊愕地看着她。
“哦,解释一点,当时是蹦极。”她马上补充道。
年柏彦这才明白。
“你提到这件事的目的是……”
“你也说了,有些qíng况直接面对比较好,我倒是愿意帮你。”年柏彦指了指酒杯,“试着喝一点,也许会好些。”
素叶盯着酒杯看了好久。
见状,年柏彦重新将酒杯拿过来,递到她面前,她伸手轻捏住杯脚,红酒的瑰丽如浮光般掠过眼眸,紧紧闭了下眼,再睁开后摇头,“你想帮忙,怕是要破费了。”
年柏彦不解。
她便走到酒柜旁拎起两瓶红酒,冲着他扬了扬,“如果这些酒都是价值连城的话。”
年柏彦极其聪明,很快明白了她要怎么做,走上前二话没说将她手中的两瓶酒全都打开,又连续开了十几瓶,看了她一眼道,“差不多了。”
素叶咬咬牙,抱着红酒又迟疑了,“我觉得太败家了……”
年柏彦却抿唇笑了笑,直接拎了四瓶酒走到泳池旁,关闭了循环水后,便整瓶的红酒往泳池里倒。红酒与泳池中的水融合在一起,如美艳的魂魄在水中徜徉,很快被池水稀释不见了。紧跟着年柏彦倒了第二瓶、第三瓶……
后来素叶也加入其中。
等到泳池里的水全都通体嫣红时,素叶似乎能听得到牙齿咯吱咯吱作响的声音,她紧紧挽着年柏彦的胳膊,盯着偌大个泳池全被红酒染红,咽了下口水,“这年头倒是流行红酒浴,却还没听说过有红酒泳,年柏彦,这得多少钱?”
年柏彦站在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腰上,笑道,“傻姑娘,能用钱解决来问题,钱就已经不重要了。”
“怕是你làng费了钱,我的问题还没解决。”她站在泳池旁,居高临下看着红艳的水面,如此壮观的场面更胜过林要要割腕自杀那天。
酒香与周遭流动的空气形成了异样之感,却在素叶眼中成了恐惧之地,转过身,紧紧搂住了年柏彦,虽说她是心理咨询师不假,但谁规定的心理咨询师的心理就gān净得一点问题都没有?谁规定的心理咨询师的心理建设固若金汤?如果都这样的话,那心理咨询师就不需要导师了。
“是解决不了还是你逃避去解决?”年柏彦在她耳畔低问。
素叶只是轻轻摇头。
“那么就像你刚刚说的,直接面对。”年柏彦将她轻轻拉开,松了手,缓缓吐出这几个字后大手一推,下一秒素叶的身子像是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尖叫着坠落泳池。
当她与水面接触的那一刻,“噗通”一声惊奇飞花万朵,大片殷红的水光高溅,沾染了年柏彦身上米色的休闲衫,他却一动没动伫立在池旁,静静地看着素叶落水的那一瞬。
素叶惊天喊地的声音近乎能将整个游泳池掀翻,因为事发突然,她来不及多想就被年柏彦硬生生推了下来,生理已经自我营救了,她喝了几大口不知是算是酒还是水的东西,呛得直咳嗽,最后下意识地扑腾到池旁,紧紧扯住扶手才算反应过来,冲着对面依旧站在池旁的年柏彦大吼,“你疯了?我会被你害死的!”
年柏彦却不疾不徐笑了,“我弟弟三岁就学会游泳了,知道他怎么学会的吗?”
素叶紧紧抿着唇盯着他,看着他一脸的chūn风得意和自信,恨不得扑上前咬断他的喉管。
年柏彦也知道她的心思不在此,她的眼神充满了怒火,如同池中红酒般美艳,他唇畔的笑扩大,如涟漪般一圈圈漾进了眸底深处,却给了她个既残忍又理智的回答,“我先教了他一些游泳技巧,然后再将三岁的他扔进深不见底的湖水里,他自然就会了。”
素叶整个人沁在泳池里,身上的衬衫已被浸湿,全身血红,池中的红酒衬得她的肌肤更加娇嫩诱人,只是她听完年柏彦这番话后身上的汗毛都要竖立了,不可思议地盯着他,这是他第二次主动提及他弟弟的事,没想到他能对亲人这么狠!
☆、跟我截然相反
事实证明直接面对的方式最有效,这也是心理咨询师们在面对一些心理症状时屡试不慡的方式之一。
但素叶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年柏彦的话上,有关他主动提及弟弟的这些话上,半浸泡在所谓的酒池中,她惊诧地盯着年柏彦,他绕过泳池走向她,她的目光未离开须臾。
“最直接的方式我们都是针对于成年人,你弟弟才三岁,你是不是太残忍和严苛了?从心理学角度来说,他会产生厌水qíng绪和逆反心理。”
“事实上我三岁时可没享受到他那么安稳的生活待遇。”年柏彦在旁坐了下来,低头看着池中的素叶,她像是只浴火重生的凤凰,惊艳了他的眸。
“果然这社会上人人都有病,或多或少的不正常,就算人上人、沉稳持重的年柏彦先生心理也有问题啊。”
素叶多少还是有点生气他突然将自己推下来的举动,言语略有攻击,而偏袒的对象则就是年柏彦的弟弟,“我看你就是嫉妒心qiáng,你弟弟三岁,那时候你也不算大吧,从儿童心理学上看,大多数的孩子都会在潜意识中抵触自己的弟弟或妹妹,有的孩子是在梦境中含蓄地杀死弟弟或妹妹,而你呢?鼎鼎大名的年柏彦先生,是最直接的外向表达,我看你不是想教会他游泳,而是想淹死他,因为你讨厌他。”
窗外的阳光缓缓朝南偏移,年柏彦的脸颊陷入半明半暗中,细细的光线雕刻了他棱角线条,他的眼依旧沉静,静静注视着素叶,没因她的大胆和略带挑衅的言辞而滋生不悦。见他沉默,素叶就更好奇了,迟疑问,“你不会是……真讨厌你弟弟吧?”
年柏彦却浅笑摇头,“不,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可能讨厌他?”
这个回答令素叶揪了心,“你从不主动提你弟弟,所以我以为你讨厌他。”
“不主动提不代表讨厌,只是我不大习惯来主动说自己的事。”年柏彦由衷道。
这一点素叶绝对相信,这世上有很多人是喜欢分享也愿意分享,他们会以jiāo代自己的事为前提来换取别人的信任和接近,还有一些人是我行我素,不会刻意qiáng求他人的接近,也不会时不时拿出自己的私事或经验来跟别人jiāo换什么。
年柏彦绝对是后者,别人问他也许会说,但如果别人不问,他绝对不会主动提及。
“那你弟弟的xing格是怎样的?怕是在你的高压政策下变得跟你一样闷葫芦吧?”这一次素叶主动问起。
年柏彦摇头,“跟我截然相反。”
素叶一愣。
“他喜欢的东西跟我完全不一样。”说到这儿年柏彦看着素叶浅浅笑了,“我倒是觉得你们两个应该能玩到一起去,他喜欢追求刺激,凡事又有点争qiáng好胜。”
“等等。”素叶听着这么不舒服,“我喜欢追求刺激不假,但我哪有争qiáng好胜?”
“喜欢追求刺激的人都有争qiáng好胜的潜质。”年柏彦一语中的,伸手捏了下她的脸,“正如你现在,一定要跟我辩解一较高下。”
素叶使劲瞪了他一眼。
“现在你要感谢我才对。”年柏彦唇畔笑容加深,“至少我让你能够从容面对红酒了。”
绕了一圈又绕回到了主题,素叶这才察觉自己的身子还浸泡在红酒中,愕然,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眸,“我觉得你还是挺有做心理师潜质的。”
“宝贝儿,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爱心泛滥,别人的心理是拿来利用的,你跟他们不同。”换言之他只在乎他想去在乎的人,其他人的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素叶抿抿唇,“为富不仁的本质又bào露出来了。”
年柏彦不怒反笑,“现在觉着怎么样?还惧怕吗?”
“还好。”素叶如实回答,又抬手揉了揉额角,“只是头有点昏涨,毕竟我泡在酒jīng里。”
人的心理都这样,惧怕的只是过往的yīn影和对未知的茫然,真正面对前的一刻也是惧怕,但一旦面对了,跨过那道坎也就没什么了。
正如她现在,望着满目的殷红,当酒jīng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钻的时候,她是那么清楚地呼吸到不是血腥味,渐渐地也就不那么惧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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