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敢不在这儿等吗?
这个看似表面平静实则骨子里晦暗不明的男人,一旦被他抓住点小尾巴就会死得很惨,这个时候她虽然会说一些刺激他的话,但也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她要做的,就是尽量不触犯他的底线。
年柏彦一听,眉头皱得更紧,语调也提升了不少,“物业不是有休息室吗?”
素叶这才明白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张了张嘴巴,半晌后冒出了句,“我……觉得数星星的话,时间能过得快一点。”
年柏彦眸光先是一愣,而后像是无奈,又像是略显了妥协,叹了口气,“你赶紧给我起来。”语气稍稍放缓。
接到她电话后,他没由来地高兴。
她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小很弱,又带着小心翼翼,她告诉他,家里的房门打不开了……
这一路上,年柏彦脑子里都转着“家里”二字,从她口中说出这两个字,像是暖流徐徐经过他的心头。一路往回赶时,他惊觉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都有点颤抖,眼前仿佛亮着鹅huáng色的灯光,温暖地将她娇小的身影笼罩。
他喜欢她求助于他的样子,因为这会让他觉得,其实她还是依赖着他的,这种被需要的感觉qiáng烈地满足了他作为男xing的尊严。
甚至在赶回来的路上年柏彦都在想,她会不会急得团团转?会不会傻乎乎地在小区里等?今天外面又刚刚下过雨,虽是chūn夜,但气温明显凉了很多,她会不会冷?
想到这点,年柏彦就忍不住加快车速。
满脑子都是她流着眼泪的样子,然后看见他回来了,忍不住扑上前,埋怨他怎么这么久?
可,满怀期待和焦急的心qíng在他找了她一圈后都不见身影时渐渐沉落,直到,他在平台上找到她。
她坐在自己的挎包上,平台上还有雨后形成的小小水洼,折she着月光的薄凉,染了薄薄的银光。
连同她那抹小小的背影都显得孤立无援。
她仰着头在看星星,墨黑的长发近乎与夜色融合在了一起,风抚着她的发,发丝在轻轻飘dàng中也看似那么地遥远。
焦急,转瞬成了不悦。
没由来地,年柏彦心生厌恶,他厌恶她的淡定自若,厌恶她还能静静地坐在这儿,坐在微凉的chūn风里,呼吸之间还有雨后的腥冷。
可看见了她,他还是放下心了。
其实年柏彦一直在逃避自己的心思,那个被规避的心思就是:他那么急着赶回来,只是怕她不等着他回来而离开。
素叶见他脸色挺难看的,也没再跟他顶嘴,起身。
在跨过栏杆时,年柏彦的心抖了一下,皱着眉,上前箍住她的胳膊。
男人的大手充满了力量,还有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温暖了她冰冷的胳膊,连带的,心口也暖了很多。
只是,她在平台上坐得太久了,双腿被风chuī得都有点僵直,栏杆近在眼前却总是跨不过去,脚也像是麻木了,不听使唤。
年柏彦伸手,不费力气地将她直接打横抱起。
她心神恍惚了一下,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了他的领带上。
他的体温透过衬衫向她传递,温暖安全。
就这么一瞬,素叶的鼻头竟然酸了一下,又像是有什么堵住了喉咙,晦涩难忍。
“怎么穿这么少?”头顶上,是男人不悦的声音。
她上身只是件衬衫也就罢了,却配着半身裙,唯一能御寒的就是薄薄的丝袜。
他抱着她,都能感觉到她全身的微凉来。
素叶这才从恍惚中脱离,放下了胳膊,轻声道,“我自己能走了。”
年柏彦脚步一滞,全身紧了下,而后,二话没说将她放下。
走廊里的暖,驱走了一些凉意。
她觉得指尖正在逐渐变暖,不知是因为走廊的温度还是因为,他的体温。
“在jīng石上班不是要注重仪表仪貌吗?我可不敢穿得那么随意,会被扣钱的。”素叶嘀咕了句。
年柏彦沉默地看着她,一声不吭。
素叶见他没反应,抬眼。
岂料他正盯着自己,目光隐晦不明。
她赶忙抽回目光,清了清嗓子,这种qíng景不知怎的竟有点尴尬了。
“榆木脑袋,笨!”他盯了她能有半分多钟,毫不客气地落下了这句话,仔细一听像是从牙fèng里挤出来的言语似的,每个字都咬得极其重。
骂完了这句,他就转身离开。
素叶一愣,骂谁呢?
谁榆木脑袋了?
紧跟着快走了两步跟在了年柏彦身后,“我怎么了你就骂人?”
年柏彦没搭理她,径直朝家门方向走。
见他不吱声,素叶更来劲了,“如果不是你三天两头拿扣钱来吓唬我,我也不能穿成这样啊。”
年柏彦在门口停住脚步,转头没好气地甩出了句,“你明天gān脆光着出门得了。”
素叶瞪着他,狠狠剜了他一眼。
年柏彦懒得再理会她,站定后,输了串密码进去,果然被告知无效密码,她说的没错,房门的确自锁了。
“之前的密码是什么?”她盯着他毫无表qíng的侧脸问了句。
奈何,年柏彦只是睨了她一眼,没做回答。
素叶在这件事上自知理亏,也就不说话了。
走廊,死一般的安静。
静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如绵延的藤蔓,jiāo织教缠。
她无聊地在旁等候,看着年柏彦输入了自己的指纹,然后听到“滴”地一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悦耳。
素叶几乎能闻得到房间里芳香温暖的气息。
年柏彦没急着开门,反倒是冲着她一伸手,命令,“手。”
素叶眨巴了两下眼,傻乎乎都问了句,“左手还是右手?”
“随便。”
“哦……”素叶递上了左手。
年柏彦握过她的手,将她拇指抵在了指纹扫描区,却在下一秒停住了动作,默了两三秒想后,松开了她的手。
素叶感到奇怪,正想问他为什么,就见他已经三下五除二地重新设好了一道密码,连续输了两遍后,只听房门的警报系统自动关闭,房门开了。
进了屋后,素叶忍不住问,“为什么不设我的指纹?”
年柏彦边换拖鞋边说,“你那么笨,下次说不定都忘了指纹是在你的左手还是右手,指纹你再忘了,这道门就彻底报废了。”
“年柏彦,不带这么拐着弯骂人的吧?”素叶也换好了拖鞋,跟着他身后进了客厅,将外套放在一边,“我只是对数字不敏感而已,左右手我还能记得住。”
“以防万一。”年柏彦在酒桌上喝了些酒,嗓子gān渴得很,甩了这句话后直接进了餐厅,到了杯水,几口喝光。
刚刚,就在瞬间他起了私念。
他知道那一刻的念头挺可笑挺幼稚的,但还是那么做了。
之前想着指纹改成她的,这样下次她再忘了密码至少不用在外面等了,但很快地年柏彦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觉得,如果指纹还是他的,那么下次她忘了密码,还是一样需要他的。
他宁可跑回来再给她开门,也不想让她从此以后靠着自己什么都可以,有他没他都一个样。
可能,年柏彦最在意的,是自己在她心中的存在感。
放下水杯后,他的胃里就翻江倒海地抽痛,像是刀子在胃上划过似的,他知道是因为刚刚急着离开,喝酒喝急了。
素叶也跟着进了餐厅,餐厅没开灯,他的影子愈发地模糊。
“那我下次再忘了密码怎么办?”她急着问。
“你忘不掉。”年柏彦的声音有点发闷。
素叶不解。
年柏彦在黑暗中叹了句,“一共六位数字,前三位是你的生日,后三位是我的生日,素叶,你只要费心记住我的生日就没问题了。”
素叶微愣。
好半天她“哦”了句,转身要离开餐厅时,眼角不经意瞥见了他的动作。
他像是在按着自己的胃。
转过身,她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站在餐桌旁的年柏彦,迟疑地问了句,“你怎么了?”
年柏彦没回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素叶觉得奇怪,转念一想误以为他就是不想搭理她,便觉得是自讨没趣,可这个念头落下后,又一个新的年头窜了上来,因为刚刚披过他的外套,外套上有酒味,心里咯噔一下。
想都没想快步上前,这才发现年柏彦真的是在捂着胃。
“你胃疼?”她忍不住问了句。
年柏彦一皱眉,将她轻轻推到了一边。
“没事。”他有点不耐烦,落下了这句后转身出了餐厅。
素叶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又跟了出去。
年柏彦不在客厅,沙发上没他的影子。
素叶便直接上了二楼。
推开卧室的门,果真见他合衣躺在chuáng上,闭着眼,眉心微锁。
鹅huáng色的灯光调得很暗,在年柏彦脸上分割成明暗两面,听见她进来后,他睁眼,手从胃的位置放下来,素叶见状,走上前,咬咬唇,“胃疼就是胃疼,你就特大男子主义,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年柏彦坐起,颀长的身子倚靠在chuáng头边,淡淡回了句,“防止你进一步耀武扬威。”
“神经。”素叶瞪了他一眼,又接了杯热水过来,递给了他,“先喝点热水,然后我们去医院。”
年柏彦接过,没马上喝,而是轻声说了句,“帮我冲点胃药就行,用不着去医院。”
“你的胃都开始疼了,光喝药怎么行?”看着他皱眉的样子,素叶的胃竟也跟着疼了,不但胃疼,心口也是闷闷地疼。
她讨厌他!
讨厌他这么折磨她!
“这样吧,我先叫医生过来。”素叶转身要去打电话。
下一刻,手腕被年柏彦拉住。
她停步,回头。
年柏彦一手拿着热水,一手握着她的手腕,然后,手指松开,转为与她十指相扣,再微微一用力,就顺势将她拉到身边。
“我真没事儿,喝点药就行,我的qíng况我最了解。”他的嗓音很轻柔,细细地落在她的耳畔。
素叶迟疑地看着他,但见他态度坚持也只好作罢,松开手,她出了卧室。
没一会儿,冲了杯胃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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