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从那一刻,一直到他带着她回了酒店时,他都是那么自信地认为着。
甚至在冲澡的时候,他满脑子还是素叶见到他那一刻的痛哭,花洒之下,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深爱的女人就在这个房间,他没有弄丢她。
她能够在最无助的时候想到了他,那就证明她的心里只有他,不论她是出于什么目的需要他的帮助。
可年柏彦又是了解她的。
素叶就是这么个女人,倔qiáng、好面子,尊严对她来讲胜过一切,所以,就算她意识到自己需要他,依她的xing子也绝对不会主动说出想要嫁给他的话。
所以他才要问,她这么做的目的。
素叶裹着被,低头,少倾抬眼,眼睛里的泪水被挤光了。
“对。”她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无力,“舅舅的qíng况恐怕真的不乐观了,我不能让他带走遗憾离开。”
年柏彦盯着她,嘴唇微抿,没说话。
“但是……”她用力地咬了下唇,如同下了个重大决定似的,“我们可以假结婚。”
年柏彦的脸色微变,皱眉,“什么?”
“就像你和叶玉。”素叶急急解释了句。
她爱他。
这是毋庸置疑的。
当他出现在长巷,在她耳边不停地说着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时,她觉得这世上就只有他了。没有信任没有关系,她还是无法自控地想去爱他。
也在那一刻她终于清晰地明白,她压根就离不开他。
正如昨晚他对她说的,你不能离开我,你也离不开我。
可她,能给他的就只剩下用身体记忆的温暖,其他的,可能什么都给不了,她能冒着险吗?就算她想,他肯吗?
下颌被年柏彦捏起,他打量着她,浓眉纠缠在了一起,“所以,婚姻对你来讲只是个工具?”
素叶定定地看着他,“你曾经不是也一样吗?”
“那是因为我没遇上爱qíng。”年柏彦的目光变得严苛。
素叶的心口剧痛。
她的眼波粼粼,刺痛了他的眼,便放开了她,压了语气,“这种荒唐的事我不会跟你做。”
素叶匿在被子里的手攥紧,像是个霜打的茄子,一点儿jīng气神都没了。她哑着嗓子,道,“求你……”
年柏彦眉头皱得更深,gān脆起身,没好气地说了句,“要么不结婚,要结婚就真结婚,否则,免谈。”
素叶蓦地盯着他,眸波有微微的颤动。
“这件事没人能替我完成,在你舅舅心里,你跟我结婚是顺理成章的事,你换了一个人,就算能够达成假结婚的协议,我想你舅舅也会怀疑,他更会为你担心。”年柏彦也不愧就是个生意人,虽恼,却还能理智地摘出素叶的软肋来。
这个道理素叶懂,所以她才要求他,因为只有年柏彦,舅舅才会相信。她总不能随便带着哪个男人跟舅舅说,我们要结婚了。
年柏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能接受你为了舅舅想要结婚的念头,但是,我们必须要成为法律意义上的真实夫妻。”
“不……我不能。”素叶的声音有点发抖。
年柏彦倏然攥紧了拳头,声音提高,“那你去找别人帮忙!”
“年柏彦,你不能这么bī我!”
“我为什么不能bī你?”
“因为我……”一半的话冲出了素叶的嘴巴,蓦地刹住。
年柏彦微微眯眼,“因为什么?”
素叶将头无力地埋在被子里,肩头微颤。年柏彦压了压胸腔的滞闷感,重新坐回了chuáng边,开口,“你想跟我说什么?”
除非,她真的就是厌恶他到了极点,可这跟在长巷的表现自相矛盾。
素叶迟迟才肯抬头,眼睛红肿,使劲抿了下唇,眼眶又湿了。
她这个样子,真是痛煞了他,忍不住伸手揽她入怀,声音gān涩低哑,“叶叶,嫁给我很难吗?我没认为你我之间已经到了无能为力的地步。”
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无力地摇头,喃了一句,“我们之间,真的已经无能为力了。”
年柏彦微微拉开她,盯着她的脸,低吼,“这是你的一厢qíng愿。”
她稍稍抬头,眼睛却是盯着他的喉结位置,没再朝上多看一眼。
“医生说,我以后做妈妈的几率很小……年柏彦,你很喜欢小孩子吧,你能忍受你的妻子无法为你生育后代吗?你能忍受没有孩子的痛苦吗?你能忍受其他人在背后里讥笑嘲讽你的眼神吗?一段婚姻,不是只有感qíng维系就可以了,如果没有孩子,感qíng终究会变了味道。”
年柏彦如同被雷击中,眼里的qíng感滞住了,整个人也愣住了,像截木头似的,只剩下愕然。
“所以……”素叶觉得头晕目眩,伤口被自己狠狠揭开,鲜血又开始汩汩地往外流,“我们不能真结婚,不行,不适合,也不允许。”
☆、要么嫁给我,要么离开我
素叶最后一个字说得有些哽咽,声音最后消匿在微凉的空气中。
身边的年柏彦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脊梁僵直,嘴唇紧抿成线,沉默的样子令人心惊,但从紧锁的眉头之间不难看出他心中的惊涛骇làng。
周遭的空气似乎不再流动,凝固成冰。
就这样,两人都不再说话了,像是被这冷空气冰封的人。
素叶gān脆就将脸枕靠在被上,心,像是被锯子锯过似的,疼痛和血流不止。她从没想过要将这件事瞒下来,只是自私地希望能晚说一天是一天。
说真的,她怕被嫌弃。
灰姑娘遇上王子的时候,都要想尽办法将自己扮成是个公主,美丽的长裙、jīng致泛着华彩的南瓜车及闪耀着夺目光泽的水晶鞋,其实这个故事不是告诉我们麻雀也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恰恰是说明什么叫做门当户对。
王子只能跟公主在一起,所以灰姑娘必须要把自己扮作公主,否则她就一身烧火的衣服、破旧的鞋子、肮脏不堪的脸颊出场,王子再火眼金睛也无法对她一见钟qíng。
看吧,就连童话故事都在告诉我们这个道理,只有你做到最好,才能遇上那个最好的男人。灰姑娘懂得了这个道理,用华丽的衣裳和独一无二的水晶鞋成功地掩饰了她卑微不堪的自尊,所以,她嫁给了王子。
而现实中,遭遇王子追求的灰姑娘们,刚一开始是断断不会带着王子来参观自己有多么低廉的住所,只想将最好的一面展示给王子看。
素叶以为自己是个公主,实则还是个灰姑娘。只是,她有华美的衣裳、jīng致的鞋子,可惜,她的自身条件无法与王子长相厮守。
成功如他,怎么可能接受一个残缺的女人?就算他暂时能够接受,那么以后呢?当他看见别人家的孩子满地跑,听到别人在谈论孩子的时候,他难道就不会后悔吗?
素叶不敢冒这个险,所以一拖再拖,只是单纯地想要享受他对她的关心,但这一天始终还得到来,于是,来了。
年柏彦是在乎孩子的,如果不是,他就不会始终沉默,他的眉头也不会紧锁。
一分一秒过去。
素叶已然看见了结局。
她和年柏彦,也就在这一刻从此会分道扬镳吧。
可明明是她的绝决,心为什么还这么痛?
良久后,沉闷的气氛被年柏彦的话打破,他的声音听上去低哑倦怠,“什么原因造成的?”
素叶的手指轻轻颤抖一下,却没抬头,“因为那个孩子,没了之后导致的。”
年柏彦的胸腔被狠狠撞击了一下,扭头盯着素叶,眼神痛楚。
“你就当……这是我的报应吧。”素叶微微抬脸,眼睛只及他衣裳的一角,不用抬头看也知道他眼神的犀利,她无法承受的犀利。
“如果当初留下了那个孩子,也不会结出现在的苦果。”
事qíng已然变得糟糕,那么就没必要变得更糟糕了吧,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什么原因造成的还重要吗?不重要了,对于她来说不重要,对于年柏彦这种向来只注重结果的男人更不重要。
又何必道尽一切让两人都添堵呢。
“结婚吧。”年柏彦突然说了句。
素叶惊愕地看着他,她知道他所谓的结婚,一定不是她想要的假结婚。
“现在的医学很发达,我们完全没必要现在就这么悲观。”年柏彦凝视着她的眼,相比她的愕然,他看上去已是平静了。
“我们可以找最好的医生,又或者可以试管,试管不行我们可以领养,领养不行,我们可以以后都不要孩子。”
素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喃喃,“不……你疯了。”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敢嫁给我,那我就很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允许你用这种借口来逃避你我的关系。我不在乎你能不能为我生孩子,我想要的只是你。”年柏彦的语气极为肯定。
素叶万万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她以为在说完原因后他就会起身离开了,对于以后闭口不谈了,因为他是个生意人,最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可,为什么要这样?
“年柏彦,既然都能看见结局的事,你为什么还要坚持?没错,你现在可能觉得不在乎,但以后呢?所有人都会在你背后指指点点,所有人都会笑话我们生不出孩子,你没必要这么做?也根本不值得这么做!”
“那你来告诉我什么是值得的?”年柏彦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微微蹙眉,“随便找个能生孩子的女人结婚才叫值得?素叶,这不是我想要的婚姻。没错,我是很希望有个孩子,但如果没有孩子也不会影响到什么,能为我生孩子的女人会很多,可不见得就是我想娶的女人。”
素叶红了眼,深吸了一口气,“我曾经有过一个案例,一对qíng侣感qíng很好终于结婚了,头一年没有孩子,两人不受丝毫影响,第二年没孩子,两人去医院一检查发现是女方的问题,男人说不在乎;第三年还是没孩子,家里人周围人都跟着着急,男人安慰妻子说,没关系;第四年,妻子对丈夫说,代孕吧,丈夫同意了。人选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很年轻的姑娘。第五年,一个孩子诞生了,可孩子只认那个代孕女,而那个丈夫,终究也成了那个年轻姑娘的丈夫。”
年柏彦无奈地看着她,“我承认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种事在现实中发生也很正常。但是素叶,我娶了你,你就是我年柏彦唯一的妻子,你说的那种荒唐事我自认为做不出,我也没那么时间和jīng力去找什么代孕的女人。我能承认的只有我和你的孩子,没有的话,我也绝对不可能允许你我的孩子从另一个女人肚子里出来,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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