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
柔和的灯光。
笼罩着沙发上一团小小的影子。
年柏彦推门进来时,她就窝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个抱枕躺在那儿,长长的发丝散落扶手旁,被光线折出了淡淡的光圈。
他以为她睡着了。
放轻了脚步上前,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查看她的手指。
素叶却睁了眼。
见是他回来了,眨巴了两下眼,然后坐起来搂住了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年柏彦顺势将她搂住,低低说,“今天的负面新闻让你不开心了?”
素叶也没遮掩自己的心思,点点头。
年柏彦轻叹一口气,没多说什么,轻抚她的后背当做安慰。
他知道,她可以不在乎很多事,甚至前些日子外界对于他们两个的质疑也没抹杀她的乐观,但这次不同,是关系到她的事业,而外界的那些声音,是直接对她的职业能力进行否定。
素叶这个人虽说表面看上去慵懒不合群,但年柏彦清楚她对本职工作的较真,口口声声说不加班,甚至一加班真的会当场跟上司要加班费,而实际上,她能为一个难解的个案连饭都忘了吃,能为了解决工作上的问题连觉都不睡。
他清楚知道,素叶有多么热爱自己的这份职业,而今一下子收到了外界的质疑,这种自尊心的打击程度可想而知。
“你相信我吗?相信我的能力吗?”良久后素叶抬头看着他,可怜兮兮地问。
年柏彦抬手别了下她的头发,温柔道,“我相信。”
“丁司承凭什么那么说我?!”她皱了眉头,一脸地控诉。
事qíng出了后,她第一时间就把电话打到丁司承那了,质问他那么说那么做的原因,质问他自己怎么得罪他了,要他在公共场合说她的问题。
丁司承只是默默听她一顿劈头盖脸地骂,等她话音落下后,他才淡淡地回了句,我说的都是事实,素叶,你的记忆真的有问题,你需要重新做一份业界的心理评估审核。
做你大爷!
这是素叶心里愤恨的咒骂,但到底是没骂出声,狠狠摔了电话。
年柏彦伸手压平了她的两眉之间,轻声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们真是无稽之谈,我又不是有心理疾病。”素叶愤恨。
年柏彦搂着她道,“事实上,你的确有报告的存放在丁司承那。”
“你觉得他能公布报告吗?”素叶突然变得紧张。
年柏彦思量了少许,说,“他是个聪明人,报告只需要jiāo到你们协会就行了,而且,现在事qíng闹开了,你们相关的协会也会bī着丁司承jiāo出报告,因为他是你的导师。”
“这就是丁司承的目的!”素叶咬牙。
年柏彦凝着她愤恨的脸,半晌后将她重新纳入怀里拍了拍,笑道,“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话毕,又松开她,拉过她的手,一眼就看见红红的手指,无奈道,“这么大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起身,要去拿药箱。
衣襟被素叶轻轻扯住,抬头,“没事儿了,不要上药,小雅拿冰水都快把我的手指头冻断了,而且已经喷完烫伤药了。”
年柏彦闻言后这才放心。
“家里有小时工,以后别下厨了。”他叮嘱了句。
素叶终于笑了,“那我只能上的了厅堂下不了厨房了。”
年柏彦伸手揉了她的脑袋,“我娶的是老婆,不是老妈子。”
“那我偶尔当一次老妈子也行啊。”素叶起了身,黏在他身上,“老妈子今天为你煲了清淡的汤,看在我手指头被烫伤的份儿上,你也得喝两大碗了。”
年柏彦笑了,搂紧她,“婚后男人发福,看来是有道理的。”
“大不了你就在公司的健身房多待两个小时喽。”她娇笑。
年柏彦抿唇,眼里宠溺,“行,你做的,毒药我都喝。”
“我还不想谋杀亲夫,要不然少了个赚钱工具。”素叶说着拍了拍他宽阔的肩膀,“能背本宫去餐厅吗?本宫很难过,心理影响了生理,双腿已经无力了。”绕到他背后,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往上一窜。
年柏彦就顺势接住了她,将她一下子背了起来,慡朗笑着一起去了餐厅。
☆、哪怕输得太过廉价
老话儿说得好: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就在丁司承的一席话惊起千层làng后,记者们开始纷纷钻孔儿调查,恨不得能钻进素叶的办公室里获得第一手的资料。
素叶不接受任何采访,只有一句回应:无稽之谈。
可记者们没有善罢甘休,通过各个渠道来打听素叶的qíng况,从在联众打扫卫生的阿姨,到大学里的同事、同学,甚至连jīng石内部的员工都不放过。
丁教授没给出任何回应,jīng石也没发表意见,校方更是对记者们避而不见,只有同学们在议论纷纷,说素导师压根就没什么问题,可就这么着,倒是让记者们挖出一些小花边儿,挖出了当初素叶刚到学校时被男同学追求的事件。
当然,这只是“锦上添花”的消息。
人,尤其是中国人,向来喜欢看别人不好的热闹,对于真善美的新闻追捧力远远不及茶余饭后。
而就在记者们苦于无处着手时,联众机构素叶的同事,也就是经常跟素叶对着gān的方倍蕾出面了。她的出面绝对不是为素叶说话,相反的,她的一席话将原本就站在悬崖边儿上的素叶一下子被踢进了谷底,让素叶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的道理。
方倍蕾从专业角度分析网友们提出的疑问。
针对网友们认为素叶的qíng况已严重影响工作一说,方倍蕾指出,记忆的混乱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是可以影响心理的。比方说,因为记忆而产生焦躁,再由焦躁滋生不安等等qíng绪化的行为,这对于心理咨询师来讲都是灾难xing的。
她的态度很明确,表示素叶的确要再次接受行业评估才行,因为她亲眼看见素叶对客户动手,不难发现,素叶的jīng神状态已受到客户的影响。
方倍蕾的全新爆料令媒体都疯了,令广大关注的网友们也疯了。
心理咨询师动手打人?
多么重的控诉啊!
而方倍蕾的言论刚落下,安静就像是死灰复燃似的,公开咆哮着说自己就是那个受害者,当天是素叶动手打了她,真正有病的人是素叶而不是她。
安静大有趁着这次的事儿想要咸鱼翻身的架势,但可惜的是,丁司承又出面,压下了这种说辞,他还是qiáng调素叶记忆的问题,而非jīng神和心理的问题,对于殴打客户一事更是无稽之谈,又指出,怀疑安静患有被害妄想症。
方倍蕾的信誓旦旦也受到了丁司承的抨击,认为她有说谎之嫌,方倍蕾自然不敢得罪丁司承,在最后偃旗息鼓,只是对外声称,当时看到的是客户披头散发坐在地上,是她误会素叶动手打人了。
是不是误会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起事件已经成功地引导大众由最开始质疑素叶的记忆到现如今质疑她的心理状况了,很多人又开始赞同方倍蕾,觉得后来方倍蕾的更改说辞,无非是受到了某种势力的胁迫,例如,jīng石集团,众所周知,素叶是jīng石集团的股东之一、叶家二千金,更重要的是,她是jīng石集团总经理年柏彦的太太。
总之,不管怎样,素叶被黑成了铁定的事实。
纪氏,北京。
纪东岩开完会后就坐在电脑前,看着上面炒得沸沸扬扬的新闻,脸色凝重。
丁司承在会后也进了办公室,在纪东岩查看新闻时,他站在窗子前看外面的风景,神qíng也不是很好,眉头紧皱。
良久后,纪东岩将笔记本”啪“地一阖,语气不悦,“怎么又跑出个方倍蕾?”
这也是丁司承始料未及的,眼睛眯了下,说,“方倍蕾在所里的时候向来跟素叶对着gān,一来两人的做事方式不一样,工作中经常产生磨蹭是常有的事儿,二来方倍蕾对所长的位置一直是虎视眈眈,素叶是我父亲从国外请回来的博士,不论从职位还是从学历上说都高于方倍蕾,所以她心里产生危机在所难免。”
纪东岩拿出一根雪茄,点上,眉头始终皱着。
空降兵来了,产生水土不服的现象也是常有的事,素叶始终待在学校,接受的是西方式教育,就算实习也接触的是西方式职场规则,回国后,她必然会对中国职场个中潜规则不甚了解,再加上素叶的xing格一直我行我素桀骜不驯的,乍一看的确很难相处。
而成人的世界里,乍一看就难相处的人必然会对日后在职场上的生活产生影响,因为这是个浮躁而复杂的社会,大家都没那么多的时间来细细揣摩你。素叶再身兼数职,又不在同一个职场氛围,想让人在短时间内消除对她的意见比登天还难。
能者多劳是不假,但中国还有句古话叫做:枪打出头鸟。素叶,就是那只出头鸟,她太不懂得中国职场的规则,在很多时候,其实大家能接受你的不是多劳,而是志同道合的价值观。素叶走得太远太快,被她甩出几条街的人当然只剩下羡慕,但心理咨询这个行业,能出来的全都是jīng英,谁都不服谁,谁的步伐都不会太慢,所以,只是被甩得不远的方倍蕾就只剩下嫉妒。
“方倍蕾肯定不敢多说话了,刚开始她一定认为我是跟素叶闹翻了,想站在我这边,但现在,给她十个胆子她都不可能再站出来了。”丁司承看向纪东岩说了句。
纪东岩吐了一口雪茄,脸色始终没缓过来,“但xing质变了。”
“你是怕素叶怨恨你?”丁司承问。
纪东岩沉默了会儿,道,“如果能很好地保护她,怨恨我倒也没什么。”
丁司承坐了下来,接过纪东岩递上来的雪茄,若有所思道,“接下来就等着年柏彦出手了。”
岂料纪东岩摇头,“他不会出手。”
丁司承一愣。
“知他年柏彦者,莫过于我纪东岩。”纪东岩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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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叶被丁教授叫到办公室时,丁教授的脸色很不好,看上去倦怠不堪,可想而知他也被记者折磨得快疯了。
丁教授示意素叶先坐下。
素叶知道一准儿没好事,便坐下,接过了丁教授递给她的茶,已然没心思喝了,放下,等着丁教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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