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得开心却也没忘他眼底刚刚转瞬的qíng怀,咽下一口菜后迟疑说了句,“其实我觉得……”又故意留了一半。
年柏彦自然也是聪明的,笑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素叶就等他这句话呢,清了清嗓子,“我觉得,你跟你弟弟的感qíng不大好。”
“我权当你关心我。”他的笑看似清浅,直接规避了她的问题。
“我是心理医生,说不准能帮你。”她you惑。
年柏彦这次却没上她的当,放下筷子,起身出了餐厅。她愣住,还以为他的心思被戳中不悦了,正想起身问个明白时又见他进来了,将手里的jīng致礼品盒递给了她。素叶不解,接过,打开一看微怔,抬眼,“我的手表怎么会在你那?”
她找了好多天了,就是不记得在什么地方丢了。
“掉我车上了。”年柏彦好心作答,“当时表带断了,换了个新的,你看一下。”
不用他说她也看得出来表带是新的,一时间她也不急着吃饭了,轻抚表盘像是重新拥有失去的珍宝。
“谢谢你。”嗓音有点哑,不知是不是感冒的缘故。
年柏彦见她若有所思,说,“你可以每天忙碌于别人的心理,我倒是建议你静下心好好想想自己要什么,人总要自省才能明白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又在对我说教吗?”她语气略显嗔怪,可眼染上了一丝寂寥。
他看着没由来地心疼了一下,若有所指,“我只是,不希望你走错路。”
“这块手表时刻提醒着我的未来该怎么走。”她再抬眼时目光略显薄凉,但也不过一瞬就换上淡淡笑靥,“你太多虑了,我一没杀人报复二没在叶家放火,难道连仅剩的怨怼都要被你剥夺吗?”
她的话令年柏彦略微沉吟了下,“这是块老表了。”
“是我妈留给我的。”素叶语气转柔,看着表盘上面的指针一下一下地跳动,就好像还残留着过往的余温,“这是她最喜爱的东西。”
年柏彦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我知道,这是那个男人送她的,所以我妈才会喜爱得不得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暗自压下喉头的堵塞。
“既然如此,你更应该明白这块手表背后的意义,她将表留给你,无非是让你原谅。”
“年柏彦,你经历过被一个自己所爱的所信任的人伤害背叛是什么滋味吗?放下要比执着来得痛快,接纳要比仇恨来得容易这些个道理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在我的诊所,这套话我会不下数十遍地讲给我的客户听。”她的语调不高,眼底却是承受不住的悲凉,紧紧攥着手表,那指针跳动时遗留的震动伴着手心的脉搏一下下敲打她的心口。“但一个人要经历多少伤痛才会决心去痛恨另一个人?痛恨是需要勇气和寂寞的,每人天生喜欢痛恨,正是因为期待得太多才会在受到背叛和伤害时痛恨越深。”
她忘不了她的母亲每天坐在家门口等父亲回来的样子,每一天!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父亲时自己有多么期待,在历经了被周遭小朋友嬉笑她没爸爸时,在被人视为野孩子而被众多同学孤立时,她对于自己的父亲是多么渴望?小小的她兴奋地一晚上没睡着觉只为了终于能够见到父亲。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父亲,削瘦却结实高大的身材,他的眼有化不开的忧郁,将她搂在怀里时轻喃的那句“小叶,我是爸爸。”至今她还难忘。
是他应允了她和母亲他会回来,是他说过要跟她们永远生活在一起不再分开,只是后来他还是走了,临走时将那块表亲自戴在了母亲的手腕上,她看到母亲始终忍着泪没哭。
那个男人最后是回来了,却是在母亲的墓碑前。
她忘不了站在父亲身边的那个人前淑贤的女人,在背地里却对着她引以为傲的公主千金低声说了句,贱女人终于死了。而那位千金则娇滴滴地问了句,那个贱女人的女儿会不会来抢我的爸爸?
别怪她心胸狭窄,怪只怪是上天总是让她看到不该看到的人或事。
素叶轻轻笑着,许是太投入了自己过往的回忆,才忽略了年柏彦在闻言她的咄咄bī问时眉间不经意窜过的沉默和楚痛。
“听说我的名字是那个男人取的,叶字,因为我母亲姓叶,又因为他希望他两个女儿都是金枝玉叶,很令人感动的父爱对不对?”她摊开了手心,以轻叹来缓解内心如同磐石压下的重力,“但我妈说,她是秋,我是叶,我们如果不能生如夏花般灿烂,那么至少可以死如秋叶般静美。”
☆、叶家的众生相
窗外的夜色忽闪着,又有yīn云将星子的光遮掩。
“她做到了,却留了我一个人……”素叶笑着,却湿了眼。
年柏彦静静地看着她,她以笑遮泪的样子令人心碎,这一刻他竟不知道该给予怎样的安慰,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伤痛,这世上没有谁拥有批判或否定他人伤痛的权利,没有谁有资格去对谁的伤痛指手画脚。
察觉眼眶湿润,素叶赶忙抬手捂住脸,悄然拭去湿意后抬眼看着他轻笑,“重感冒真是折磨死人,说说话都能淌鼻涕流眼泪的。”
见她顾左右而言他,他看着更觉揪心,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过来。”外yīnyīn的眼。
男人手指的温度迅速填补了内心的寒凉,她下意识地攥住了他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点的热源,鬼使神差起身走向他,他便轻轻用了力,拉她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手臂圈她入怀。她温顺地依偎,也许是重感冒的原因,又或许是太过苍凉的回忆抽空了力气,总之她没反抗,静静地在他怀中,良久后轻喃,“年柏彦,如果你是可怜我的也别让我知道,我只想借着你的怀抱恢复力气而已。”
她还有qiáng颜欢笑的说辞,却使得男人qíng不自控将她圈得更紧。
“你爱她吗?”素叶无力地问。
年柏彦低头,她便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如果不爱,为什么要娶她?”她抬手,忍不住轻抚男人英俊的眉眼。
他的目光依旧平静,一瞬不瞬盯着她。
“一场所谓的家宴已经让我清楚看到叶家的每一张面孔下藏留的意图和心思,无论外表有多和善还是无法遮掩他们内心渴望得到的。叶鹤峰威严下的内疚、叶鹤城温良下的城府、阮雪曼jīng明下的愚钝、阮雪琴隐忍下的心机、叶玉柔弱下的步步为营、叶渊孩子气下的豁达、叶澜大方得体下的淡然。”素叶的眼如沁在泉水中的晶石,声音小小的,凉凉的,“你的这双眼怕是见到的远远比我多得多,我不明白你怎么能与叶家人平安无事的相处,只是因为你和她的婚姻?”
“知道吗。”沉默良久的年柏彦低低开了口,薄唇靠近她的鼻骨,似真似假地说了句,“谁娶了你会很倒霉。”
她微怔。
他却浅笑,薄唇轻吻了她的眼,“你的眼很毒,相比要去思考与叶家人如何相处,我倒不如好好想想未来如何与你相处了。”
她的肩头稍稍僵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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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要要踏上回程的航班,从法国到北京,这几日倒是如梦如幻了。
在头等舱的贵宾休息室里她又见到了那个yīn魂不散的男人,这次他穿得倒也工整,利落的机长制服,手里拖着统一的黑色皮箱。他是进来喝杯咖啡,目光不经意扫到林要要时唇角忍不住勾笑,将咖啡杯放到一边,冲着她走了过去。
林要要第一个反应就是视而不见起身遁走,却被他在后面懒洋洋叫上了句,“哈尼,我在这儿呢。”
贵宾室候机的人不多,各个朝着这边看过来。
林要要真想假装不认识他,只可惜他已大踏步地上前,下一刻挡住了她的去向。她抬头盯着他,不屑一顾,“你此时此刻冒出来的话至少也要对得起你这身制服吧?别在国外给中国人民丢脸了行吗?”
“我怎么了?”叶渊双手一摊,十分无辜。
“想泡妞走远点,本姑娘不爱你这类型的。”
叶渊挑眉,“你是做什么行业的?一眼就看出来我想泡你了,厉害!”
“你这个人怎么没皮没脸呐?”
“男人追求女人本来就不需要有皮有脸。”叶渊大手一伸,竟然当众将她搂在怀里嬉笑着,“要不然怎么可能美人在侧呢?”
紧跟着他又一个利落闪身躲开了林要要突然抬腿的攻击。
“最毒不过妇人心呐,姑娘,你把我踢废了,日后怎么享受我给你的欢愉呢?”叶渊暗呼自己躲避及时,刚刚的角度正好方便她一脚正中他的胯下。
林要要眼底尽是讥讽,“还是将你的欢愉给其他女人享受吧,你这么滥jiāo,我可惜命,别把艾滋病传给我。”
叶渊闻言非怒反笑,“吃醋了?放心吧哈尼,我以后保证就你一个,再说了,我跟那些女人上chuáng归上chuáng,预防措施我还是做的。”
“我可以投诉你这个衣冠禽shòu。”林要要恶心得小眉毛一翘,脸色愠怒。
叶渊见她生气了倒也不惹她,笑道,“好了不逗你了,今天你可是要乘坐我开的飞机回国,至少给你六点好印象。”12。
“老天,我真想改签。”她扶了下额头。
叶渊却笑得更开怀,“放心,有我想追的女人在机上,我肯定会开得又稳又及时。”话毕,他突然大步窜前快速轻啄了一下她红唇后笑着离开了。
林要要一脸愕然,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偷吻了,气得在心里怒骂他的卑鄙。
就这样,在历经了机场上的小小不愉快后,林姑娘回国心切,最终还是没改签,搭乘了那个没皮没脸男人开的飞机。在起飞之前她又给丁司承打了电话,笑着问他会不会去机场接她,他沉默了会儿说会,她便开心地笑了,只是后来他又补上了句,要要我有话想对你说。
当林要要催促着他快说时,他似乎听出了电话这端空姐的催促,叹了口气说等见了面再聊。
关机后她也没多想,脑子里只有丁司承含笑的脸,心中的郁结一扫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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