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周展嚣以前的私生活实在是太混乱了,又或者是一面之缘后对原上的印象也不错。
总之,就在不久之前,周母终于松了口。
母亲不再反对,表哥之前也明确表示了已经可以理解他的xing向,虽然不知道那天最后自己究竟为什么被打,周展嚣却也不敢问。他只是觉得自己可以独当一面了,这份感qíng大概不会给原上带来负担了。
他就大胆地来了。
不过作为一个随心所yù除了家人外不用顾虑任何人口舌的标准二世祖,他显然仍没想到自己这样惊世骇俗的邀请会给原上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话音落地的那一瞬间,整个同行的制作组人都朝这个方向投来了惊悚的目光。周展嚣的男女不忌在圈里从来不是秘密,四海影视的作风也因为他的原因和四海集团截然不同,这尊行走的pào台在睡够了小明星之后竟然看上原上了?
不……好像还不止看上而已。
剧组里熟悉的人还好,机场送行的工作人员脸色便都变得有些奇怪,偷摸打量着这边的状况,远处也有蛰伏的狗仔暗自拍摄。
余光捕捉到似有若无的闪光灯,原上心想着这狗崽子又他妈来给老子惹麻烦,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揍他,只能似笑非笑地将手上的玫瑰朝边上的秦霍一递,错身钻进了车里。
周展嚣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见状立刻就想上车,谁知肩膀突然降下一股大力,秦霍的铁掌死死地将他摁在了原地。
一转头,便正对上自家表兄毫无表qíng的恐怖面孔。
毛骨悚然的冷气从脚心窜了出来,周展嚣嘴唇哆嗦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反倒是秦霍一字一顿地开了口:“他会去的。”
又一甩手臂,将他轻松地抛开老远:“滚吧。”
这是什么意思?周展嚣站在原地动用自己全部的智商思考,表哥简短的六个字里给他透露出了不下六百字的信息量,虽然最后一如既往凶恶地让他滚蛋,但在那之前,却又斩钉截铁的告诉他,原上一定会到家里吃年夜饭。
周展嚣虽然对上自家表哥时如同老鼠对上猫,但还是打心眼里十分信任这位言出必行的兄长的。对方出口的话必然不会是虚言,这代表了什么?对方会帮自己把原上请回家是么?
咿——————
周展嚣激动得脸都大了。
原上从后视镜观望那道留在身后被逐渐甩开直至完全不见的身影,想了想还是问:“你介意我以后打他么?”
“当然不。”秦霍随手将那束碍眼的玫瑰花丢开,木助理立刻非常有眼力见地趁着中途下车的机会拿出去扔掉了,得到了他一个赞赏的目光。
秦霍扯了扯嘴角,露出面对原上时特有的温柔表qíng(只是相对而言):“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用那么生疏,有需要你可以随便打,我屋里有一条马鞭,是他父亲当年在世时留给我的,回去我教你怎么用,比赤手空拳要轻松得多。”
丢完花上车的木助理听得不由浑身一颤,打后视镜里看到自家老板戾气十足的yīn鸷表qíng,又听原上痛快地答应了一句好。
木助理回忆起久远之前忘记了那一天,自己跟着老板被要哭不哭的孙汉清带领着第一次见到原上时的光景。
对方压坐在周展嚣身上,打架时完全不要命地狂,间隔了如此之久,木助理已经记不清那天的具体日期了,可当时在对方身上感受到的杀气却仍旧记忆犹新。
他好像明白自家老板为什么会和原上在一起了。
原上阳光正气的作风和外表非常具有欺骗xing没错。
但骨子里,他俩分明是彻头彻尾的一类人!
可怜的小周总啊。
已经预见了今后周展嚣将要过上的生活,木助理长叹一声,在心中为对方画了个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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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qiáng版权建设的法案发酵了那么久,层层推动,暗cháo汹涌。这其中经历了多少人的博弈原上无从得知,但半年多来网络上瞬息万变的局势明显与此相关。《江湖》的热度正高,带动着这条法案也很快为人所熟知,对各行各业的制作者来说,这都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好事。
新增加的条例填补了许许多多曾经的空白,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市场都开始随之陷入了整改。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得轰轰烈烈,首先便是之前一直羁押的那几名被捕的站长,这几家枪版网站无一例外牵涉到的金额都十分巨大,责任人因此一个都没法逃过追责,最短的也被判了三年。这是国内第一批真正意义上因为侵占版权受到了刑事处罚的的标杆,一时间引发了他们同行群体中风声鹤唳。
原本侥幸逃脱的漏网之鱼见势不妙纷纷主动改行,与此类产业相关的广告商们也都纷纷收回投资,好几堂拖延了许久时间都没能得到公证结果的纠纷案件也得以迅速结案。送礼的人络绎不绝,但这个时候,哪家法院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和明显在找目标杀jī儆猴的新法案对着gān?因此对找上门的诉讼方更不敢敷衍以对。
许许多多的受害者们原本在求助申诉无果后便认定了追责是在做无用功,宁愿沉默忍耐也不再对司法怀抱希望,可现在,良好的形势让这些多年来忍气吞声的创作者们纷纷看到了希望,试探着冒了出来。
就连原上也在此时头一次意识到,国内的版权被侵害问题居然曾经有如此严重。
原上设立的基金会很快便收到了比以往三倍都多的经费申请。这些申请人的资质和申请内容是否属实还需要经过员工具体的排查,但在此之前,原上还有一个优先采纳的对象。
合作了也算是有段时间,他第一次看到乔治吕如此和往常截然不同的形象。
淡漠的,近乎仙风道骨无yù无求的中年人也终于跌落了凡间,坐在原上对面的沙发里,他瘦得一把骨头,嚎哭过后的双眼有些红肿,声音微带哑意:“……在国外的那么多年,我恨这片土地又爱这片土地,我在这里长大,又在这里被葬送……其实我只是不甘心,想找回一个公平而已。”
乔治吕二十多年前就在国内乐坛发展,那时候正是华语乐坛的huáng金期,无数天王巨星和著名的制作人在时代的làngcháo中崛起,他怀揣着美好的梦想投身在这道làngcháo中,却被水底暗藏的礁石砸了个头破血流。
那时候他所在的弯岛,娱乐产业正欣欣向荣,竞争者又少,环球娱乐几乎掌握了全岛超过百分之八十的资源,跺一跺脚都能引发弯岛娱乐圈qiáng烈的震动。
乔治吕少年成名,当时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编曲人,其实他的能力不局限于编曲,从旋律到填词,他偶尔也是能做几首原创的漂亮曲子的。当时他满怀抱负,迫切地想要找到可供自己发展的舞台,便跟着一同学习的好友拿着自己最出色的一册作品四处物色合适的地方。他们原本也曾想过是否要进入环球,但稍作了解之后乔治吕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因为环球虽然资源丰富收入丰厚,幕后的创作氛围却不太好——鼓励直接剽窃照搬海外歌曲旋律,换字填词。
虽然这样很容易大火,乔治吕却无法接受,他拒绝了环球的招揽继续寻找自己合适的地方,只是还不等他如愿,忽然有一天,他那些曾经耗费了无数心血写出的作品便突然开始传唱大街小巷。
乔治吕甚至已经把其中一首歌卖给一位正当红的歌手了,双方也洽谈了长久的合作计划,此事一出,对方所有为录音而做的准备工作便顿时都成了无用功。乔治吕试图让对方相信自己才是原作者,但环球大热的成品摆在那,谁会相信他的话?
乔治吕猜想到环球大概在招揽时偷偷备份下了自己的作品,一怒之下,将环球告上了法院。然而他一个毫无背景的小音乐人对上这么一位在当地几乎能只手遮天的庞然大物,又哪里会有成功的机会?法院以条例不完善为由劝说他息事宁人,环球也有恃无恐,根本不惧怕诉讼。在维权的过程中,乔治吕和他的朋友几乎处于完全被封杀的状态,没有收入、没有工作、没有支持,更可怕的是,完全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坚持到无法坚持之后,他的朋友屈服了,以乔治吕的名义撤诉道歉,然后飞快入职环球娱乐,领回了环球丰厚的薪水,为乔治吕缴纳被殴打住院的住院费。
这件事成为了他在弯岛娱乐圈里无人不知的笑柄,即便是知道真相的人,也无不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治好伤后,乔治吕便无声无息地出了国,从那以后,再不踏足曾经生养自己的土地。
他垂着头,自嘲地笑了笑:“我那时候太年轻,什么都不懂,明知道以国内的法律绝无可能如愿……其实钱不钱的,只是次要,我只是想……”
只是想要个公道啊。
他现在已经不缺钱了,在国外的二十来年他积攒下丰厚的身家,只是打官司这种事qíng,且看原上背靠四海这种大企业,纠缠起来都千难万险,他的那点财产又够什么用呢?只不过徒增笑柄罢了。
只是没想到等啊等,等了二十来年,竟然也被他等来了完善司法条例的这一天。
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乔治吕浑身的细胞都在震动,他一夜睡不着,点着灯一条一条翻看那些新增的条款,心在胸口里激烈地跳动着,几乎要从喉咙里钻出来。
“当初的那些证据我一直留着,虽然法院告诉我没有用,但是每一次搬家我都把它们一起搬走。”他疲惫的神色渐渐消失,脸上重新露出了一个平静的微笑,“原上,我不需要基金会的拨款,帮我找个合适的律师团吧。完成这个执念,我就……我就留在工作室,和你一起,为我们国家自己的乐坛创作。”
原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宽慰的力量,然后转头找秦霍,借来了四海集团里那帮战斗力非凡的律师团。
除夕当天,双方才差不多完成了工作的jiāo接,原上付出了相当丰厚的一笔加班工资,算是慰藉这群年节还在忙碌的工作狂。
今年的冬天有点冷,雪早早就落下了,三条腿的威风很久不见爸爸得闲在家,兴奋地让原上带它出门玩。
在小区里溜了一圈,一边遛狗一边跟进诉讼进程,眼看天色不早,原上拍gān净威风毛上的雪,预备带它回家。
耳畔听到汽车行驶的马达声,一辆熟悉的大越野从车库里滑了出来,在眼前停下。
车门打开,秦霍下来,为他打开后座的车门:“上车。”
原上牵着威风齐齐看他:“去哪?”
把一人一狗一手一个直接提进了车后座里,秦霍不容置喙地关上车门,然后利落地爬进驾驶座:“带你回家吃年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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