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忽悠_艾米【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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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块块地吃他为她切下来的瘦ròu,很开心。她时不时地看看Allan,发现他一块瘦腊ròu都不夹,知道他是留给她吃的,她觉得他像她的父母一样,看到她喜欢吃什么,就都让给她吃,她吃得开心了,他也就开心了。所以她很夸张地吃得摇头晃脑的,好像是在告诉他:谢谢你,我吃得很开心。

  她偷偷看了看爸爸妈妈,爸爸仍然是全神贯注于吃饭,什么也没看见,但妈妈的眼神喜忧参半。

  吃完饭,Allan帮着收拾碗筷,擦桌子,他要洗碗,但妈妈没让他洗,说:“你不知道我把东西放什么地方,你跟艾老师讨论问题去吧。”

  爸爸拿出平日从没见过的气势,命令道:“艾米,去帮你妈妈洗碗。”

  艾米大声抱怨:“为什么?我们女的就该洗碗的?”

  “我们这不是要讨论正经事吗?”爸爸解释说,看得出,平时就是被女儿吆喝惯了的,今天想在外人面前出个风头,女儿也不买账。

  艾米是有点“人来疯”的,没外人的时候,就已经是撒娇撒痴了,现在有了外人,而且是她一心想引起注意的外人,就更不会放过表现自己的机会了。她反驳说:“洗碗就不是正经事?”

  Allan笑着说:“还是我来吧,我是我们家的洗碗机,洗得又快又gān净。秦老师,你帮我找本俄语辞典。”

  妈妈笑着擦了擦手,去找俄语辞典了。爸爸对Allan说:“我在书房等你。”

  艾米跟在Allan后面跑到厨房,看他洗碗。“我爸爸从来不洗碗,大男子主义,我替我妈打抱不平。两个人都是教授,凭什么我妈洗碗,我爸不洗碗?”

  “是你妈妈照顾你爸爸吧?”

  “嗨,你真的洗得又快又gān净呢。你在家是不是天天洗碗?”

  “经常洗。”

  “你们家是男的洗碗?那女的gān什么?你有没有姐妹?”

  “没有,我只有一个哥哥。”他说,“垃圾倒哪里?”

  “我不知道,我没倒过,应该是楼下那个大垃圾箱里。”

  他把垃圾桶里的垃圾袋提出来,扎好了口,对艾米说:“找个新垃圾袋放上去,我下楼去倒垃圾。”

  “我跟你去。”她顾不上找新垃圾袋,也不知道家里的垃圾袋放在哪里。她紧跟在他后面向外走。走到门口,她对屋子里的人大叫一声,“我们倒垃圾去了。”

  “嘿嘿,倒个垃圾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笑她,“你连垃圾都不倒?真正是小懒虫啊。”

  “我以后每天倒垃圾。”她向他保证说,“真的,你以后可以问我爸爸,看我倒了没有。”本来她还想说“我以后每天洗碗”,但她一想到那油腻腻的样子,觉得太艰巨了,算了,以后再说吧。

  等Allan到书房跟爸爸讨论问题去了之后,艾米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在写字桌前,却什么也gān不下去,只是支着耳朵听书房里的动静。听了一会儿,听不到什么,于是嘴里咬着笔头,就胡思乱想起来。他有没有女朋友?他喜欢不喜欢我?应该是喜欢的,因为他一直对我笑着,而且把瘦ròu都让给我吃。他脸红的样子真可爱。他什么时候会再到我家来?希望他天天都来,但是他肯定不会天天都来。

  她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非得上我家来不可?让爸爸每天叫他来讨论问题?爸爸肯定不会的。让妈妈叫他每天来翻译东西?妈妈肯定不会的。最后她想到了一个点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不过根据她对爸爸妈妈脾气的掌握,她知道只要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就一定能成功。

  Allan走后,艾米听见爸爸对妈妈说:“成钢很不错,想不到他俄语也这么好,如果不是他提醒,我这篇文章就有一个大漏dòng了。诗因翻译而失落。真理啊!所以搞比较文学的,最好能多懂几国外语,通过译文搞比较文学研究,无异于隔靴搔痒。以后英语上向你请教,俄语上就依靠成钢了。听说他日语也不错,可以借助辞典看文学作品。”

  妈妈说:“俄语日语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英文译笔很老道。他本科时的翻译老师我认识,叫静秋,是D省翻译家协会的常务理事,他们合译过很多东西,《译林》上有他们俩的翻译作品,还在《中国翻译》上发表过文章。这孩子如果向翻译方面发展,可能挺有出息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艾米的爸爸说,“难道你认为他选择比较文学是个错误?”

  “我没有这样说,我只是说他译笔不错,光看译文,你真的想不到他才二十出头。”

  艾米cha嘴说:“他才二十出头?我以为他三十出头了。”

  “为什么?”妈妈笑着问,“因为他有胡子?”

  “不光是有胡子,我觉得他很老成的,可能是因为他说我是小孩子,小懒虫。”

  妈妈教育她说:“你的确是个小懒虫,什么家务都不gān。你看人家Allan多懂事?什么家务都会做,你是横糙不拿,竖糙不拈,如果到别人家去做客,肯定不讨人喜欢。”

  “我以后每天帮你倒垃圾,我向他保证了的。”

  “你看你看,你这个观点就不对,怎么是帮我倒垃圾呢?”妈妈笑着说,“你向他保证?他批评你了?”

  “没有,他没有批评我,是我自己想倒的。”艾米想,要等到他批评还算本事?自己就应该能看得出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了。

  “妈妈,你说他英语很好,那你可不可以请他辅导我英语呢?”艾米试探着问。

  “你的英语还需要辅导?”妈妈吃惊地说,“如果需要辅导,我辅导你就是了。自己的妈妈是搞英语的,还去请个英语家教,不怕别人笑话?”

  “你那么忙,哪里有时间辅导我?”艾米说,“我只是想要他跟我练口语练听力,你知道的,我以后是要上英语专业的。你们不愿意出家教费,我用我自己的钱付他,好不好?”

  爸爸不解地说:“既然是这样,你自己请他就是了,还要你妈妈去请?”

  “他拿我当小孩子,我请他,他会答应?”艾米对妈妈说,“你去请,他肯定会答应。我保证会把各科成绩都搞好。如果你们不肯请,我就不知道我的成绩会垮成什么样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呀?”爸爸说,“是你的成绩,你的前途,你搞垮你的成绩,你自己倒霉,不要总是觉得是在为父母读书……”

  妈妈看了艾米一眼,知道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叹口气说:“好吧,我去跟他说,但是你要保证你的各科成绩都不掉下来,不然的话……而且说清楚了,只是英语家教。女孩子,要自重,不要……”

  爸爸不解地说:“请个家教,你说这些gān什么?”

  “打个预防针。”

  7

  艾米不知道妈妈是怎样跟Allan讲的,反正他同意做她的英语家教,每星期两小时,星期六或者星期天,看当时的qíng况定具体时间。他不肯收钱,说两个人练口语,说不上谁是谁的家教,是互相帮助,不应该收钱。

  现在艾米有了一个理由见到Allan了,她很珍惜这每周两小时。她专门挑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间叫他来辅导她,有时根本就是把爸爸妈妈支出去或者赶出去了。有时她故意把时间选在快开饭的时候,这样就可以留他吃饭。还有时她约他去公园的英语角,顺便就可以叫他陪着她在公园里逛逛。

  在时间的选择上,他很迁就她,她说什么时间,他就尽力把那个时间空出来陪她练口语。

  艾米看得出来,Allan是一本正经地在跟她练口语和听力,他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来他为那天的练习做的准备。他会跟她一起为下次定一个topic,然后他会收集跟那个topic有关的词汇、句型、背景材料、BBC或者VOA的广播录音等等,把两个小时排得满满的。在那两个小时中,他们俩只说英语,不说汉语;只说与那个topic有关的东西,不说别的。

  艾米时常想把话题扯到别处去,但Allan总是一下子又把话题扯回来了。

  “下次我们谈谈love吧。”艾米建议说,准备看他发窘推脱。“行啊,”他很慡快地答应了,“这次你来收集资料,找找各家各派的不同定义,再找找有关Love的散文、诗歌、日记、小说什么的……”

  艾米很失望,本来是想把谈话引向自身的,结果被他搞成了科研,呼地一下从实践上升到理论去了。但她不想被他看低,只好拿出应考的劲头,到处收集资料,准备下星期给他个一鸣惊人。

  下次见面的时候,艾米亮出她的研究成果,一个人侃侃而谈,从love的定义与分类,到男xing女xing对love的不同追求,再到名家名篇有关love的论述,连读带背,倾巢而出。

  Allan笑眯眯地听她侃,最后问:“把自己侃糊涂了没有?”

  艾米沮丧地说:“还真把自己侃糊涂了。收集了这么多关于love的议论,看到后来,看得没感觉了,反而不知道love是什么了。”

  “Lovedefiesdefinition.”

  “爱是不可定义的?”艾米擂他一拳,“那你为什么叫我去找love的定义?而且我还找到那么多定义?”

  Allan笑着说:“总是有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嘛。再说,有些人说love不可定义,也不等于就真不可定义,看你自己怎么想了。你认为可以定义就定义一下,你认为不可定义就不定义。”

  “那你对love的定义是什么?”

  “我就是没有自己的定义才叫你去找定义嘛。不过我相信lovedefiesanalysis。如果把love拿出来分析研究探讨,可能会越搞越糊涂,甚至觉得索然无味……”

  “那你叫我收集这些资料,是不是为了让我对love感到索然无味?”

  “不要把我想得这么yīn险狡猾嘛。”

  她想:你就是yīn险狡猾,想让我脱离实际,上升到理论的高度,自己把自己架空?我偏不。“Doyouloveme?”她突如其来地问。

  “Definelovefirst.”

  “你狡猾!”

  “Define狡猾First。”他说完,建议道,“两小时到了,我们出去吃羊ròu串吧。”

  艾米一听,就忘了方才的话题,兴高采烈地跟他去吃羊ròu串了。那个卖羊ròu串的店子在校外,但离艾米家不远,是靠着学校的院墙搭起来的一个小屋子,摆着几套简陋的桌椅,看上去很不起眼。但那家的羊ròu串很不错,远远地就闻到一股孜然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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