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Jason就是那个值得她无私无我地爱的人,即便他不爱她了,他仍然是一个值得她爱的人。她想,平凡事里面写到的那种“超越了qíngyù与婚姻的爱”,其实也就是“跳出了人间苦境”的爱,不再追求婚姻,不再追求ròu体的欢愉,只是牵挂他,关心他,希望他幸福,想生活在一个有他的地方。
她先在网上把票定了,然后用email发一个copy给他,这样他就相信她真的买了票了。她在email里说:我要回国来看你,我已经买了票了,请你把你的地址、电话号码告诉我。
她想,如果他叫她不回去,那就说明他实在是不想见她了,那她就不去打扰他了。不过按他的为人,她票都买了,他怎么好意思叫她不回去?到了第二天上午他通常回email的时间,她收到了他的回信。
回信里没有他的地址或者电话号码。他叫她别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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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没想到Jason会在她已经订票之后仍然叫她别回国,她一看到那句,就给打晕了,呆呆地坐了一会儿,不想吃饭,也不想动。坐了很久,才觉得脑子又慢慢开始转动。她自嘲地想,看来我的确是跳出了人间的苦境,不过直接就落进人间的痴呆傻境去了。
她走回到电脑前,去跟Jason回email,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刚才只顾伤心,都没怎么仔细看,只好把他的来信再看一遍。这一遍读下来,才注意到他叫她别回去的理由是:“你正在OPT期间,如果回国的话,有可能拿不到回美国的签证,那你这么多年为之奋斗的理想不是毁于一旦了吗?”
她想了半天,不明白他说的“理想”是什么,难道他觉得她这些年的奋斗就是为了呆在美国?她突然觉得又来了劲头,噢,原来你老人家是在cao这些瞎心?真是吃饱了饭无事gān,当心cao白了你那卷卷头。我又不是布什,非得要在美国才能当总统?
她一高兴,连打字都有点手舞足蹈了,不断打错,她也不管了,反正他知道她从小就是“别字大王”。她在回信里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反正我是准备回国工作的。我会把答辩的事弄完了再回国,如果签不到证,我就不回美国参加ceremony了。我下星期就去把这边的工作辞了,一边准备答辩,一边收拾东西,答辩完了就打道回府。
发了email,她也不等他回信了,因为知道他今天不会回信了,他已经把今天的指标用掉了。于是她就去逛mall。她是个行动派,想不出该gān什么的时候,就很沮丧,很难受,一旦打定了一个主意了,不管这个主意是叫她死还是叫她活,她都有事gān了,也就懒得去发愁了,先把这计划执行了再说。因为忙,她很久没逛mall了,现在既然准备辞职了,以后就有的是时间了,先逛个mall,犒劳自己一下。
等她逛得筋疲力尽了回来。时,发现电话里有留言,红灯一闪一闪的,她走过去按了一下,惊异地发现是Jason的声音,她赶紧倒回去再听一遍,的确是他,似乎很着急,问她为什么这么久不回他的email。她想,难道我刚才写了email,忘了按一下send?
她匆匆把电脑打开,check她的email,发。现有好几个他发来的email。她吓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读了一个,才安下心来。他叫她不要辞职,不要回国,说千万不要头脑发热,如果你没答辩,还有可能签回美国。既然你是准备答辩完了再离开美国的,那签不上的可能xing就更大了。辞了职,就肯定签不到了。
另一封email除了问她怎么老不回信以外,又。补充说你如果回了国,你加拿大那边的身份也不好保持了。如果你呆在美国,而且是从陆路进入美国的话,枫叶卡和护照上都没有记载。但如果你回了国,你的护照上就会有记载了。按规定,加拿大永久居民五年当中要在加拿大呆满两年才能保持身份,你这样会把身份弄丢的。
后面几封都是叫她不要gān傻事,但态度一封比。一封着急,口气一封比一封专横。她幸灾乐祸地想,现在知道你怕什么了,以后你不回我email,我就拿这个吓唬你。不过她心里还是舍不得让他着急的,所以马上来写回信。她正在写,电话铃响了,她拿起听筒,是Jason。他一听见她的声音,就问她刚才跑哪里去了,他差点就要发动“文学城”的网友都去找她了。她说刚才去mall里shopping了,他笑了一下,说:“好啊,你在那里东游西逛,我在这里吓得要死。”
她不解地问:“这有什么吓得。要死的?你怎么把美国身份当这么大回事?”她想起静秋讲的故事,心想他可能被那个ABC搞成“身份过敏症”了,忍不住嘲笑说,“哇,身份,身份,Jason的命根。”
“不是我的命根,是你的命根,”他解释说,“如果是我的。命根,我gān嘛要回国?”
“如果是我的命根,我又gān嘛要回。国?”她问,“美国到底是哪点好,你为什么力劝我留美国?”
他开玩笑:“你没听人说过?美国只有一点好,想生多少生多少。”
她见他居然敢跟她开这种玩笑了,心里很高兴,马上以疯作邪,跟他huáng上了:“国内虽然有计划生育政策,至少还可以请你捐点sperm,生个一两个。呆在美国,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一个都没得生。”她邪完这句,就很后悔,怕把他吓得不敢说话了。
结果他说:“你这么聪明的人,不知道sperm可以冰冻起来?”不过他很快就转了话头,说,“听我一句劝,把票退了吧。”
她挑衅地问:“如果我不退呢?”
“你不退我就去你父母那里告你——”
她哈哈大笑:“好啊好啊,去告吧,我求之不得。我父母肯定不会像你一样,把个美国身份看那么重,他们巴不得我回国去——”
他想了想,说:“你可以让你父母到美国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听说这个理由比较好签证,那样你就可以跟他们团聚了。等你转成H签证了,再回国看他们也不迟。”
她厚着脸皮说:“我是回去看你的,你能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我就不回去了。”
他没再说什么,只说:“还是不要辞职吧,等到没签上证再辞职也不晚。”他等到她赌咒发誓地答应了,才挂了电话。
过了几天,他发来一个email,说:“十一月份我在加拿大有个meeting,不如你把回国的票退了,到加拿大来玩吧”。他把他的行程也告诉了她。
她喜晕了,马上退了回国的票,订了去加拿大的票。她特意订了比他晚一天的票,这样他就会去机场接她。她准备在机场一见到他就对他说:“我已经长大了,知道什么是爱qíng了,让我们重新开始吧。”如果他接受了这个建议,那她就跟他去他家,如果不接受,那就——只好打道回府了。但她觉得他应该不会拒绝,不然他为什么要邀请她去加拿大?
她估计他跟他的ABC已经chuī了,所以有点一年遭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她也是个计较美国身份的人。想到他这些年勤勤恳恳地爱那个ABC,只是因为天不作美,不能在一起才转而来屈就她的,她有点难受。但是她警告自己说:不要老盯着过去,要看到未来,不要搞得像以前那样,吃太多的醋,把他吃跑了又来后悔。
感恩节前夕,艾米飞到多伦多,在机场取行李的地方就看见了Jason,她向他奔过去,但到了跟前,却又停下了,有点慌乱地把预先想好的台词搬了出来:“我——我已经长大了,知道什么是——爱qíng了,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他摇了摇头,她心一沉,不过很庆幸自己是先问这句话,而不是先扑到他怀里去,不然就难堪死了。她不甘心地问:“你不想——重新开始?”
他又摇了摇头,这次她看清了,确定了,知道不是自己眼花,也不是他耳聋。她很伤心,简直有点气愤了,被他忽悠到这里来,得到的却是这个结果。她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不愿意——重新开始?”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一定要问个理由吗?”
“你——?”她说不出话,只觉得泪水涌了上来,真是悔之莫及,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自作多qíng,一见他叫她到加拿大来,她就以为他要跟她旧qíng复燃了,看来他只是怕她签不回美国才这样照顾她的。虽然她曾经豪言壮语过,说只想呆在一个有他的地方,但真的到了伸手可及而不能及的时候,心里却只想逃开。她哽咽着说,“我——还是回美国去吧。”
“刚才还说自己长大了,转眼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哭起来了。你把我大老远的忽悠回来了,自己又跑开?”
“你不愿意重新开始,我还呆这里gān什么——”
“从来就没有结束,为什么要重新开始?”
她愣了一会儿,然后扬起两个拳头,对准他就是一顿猛擂,擂得几个路过的人都张着嘴望他们。Jason赶快扔开行李箱,用两手抓住她的手:“好了好了,再打,我要喊‘非礼’了。哇,你真是恐怖分子,打起人来,不知轻重。”
“你才是恐怖分子,差点把我吓死掉。”
他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她往外走:“你忽悠我这么多年,我忽悠你一次都不行?”
“我什么时候忽悠你了?”
“你没忽悠?”他看了她一会儿,说,“算了,回去再跟你算账。”
艾米又一次踏进Jason的家,他家里的人仍然是热qíng接待他,看不出跟上次有什么区别。吃过晚饭后,她悄悄问他:“我——住哪里?”
他把她带到她上次住过的那间小屋:“我妈已经为你把这间屋子收拾好了。”
她很失望,闹半天还是住这里。她看着被子上那些小鸭子,想起上次的遭遇,很郁闷,搞不懂Jason是怎么回事了。他在机场说的那句话,难道只是怕她在大庭广众哭起来丢脸,才说了哄她走的?她觉得极有可能,因为他在机场并没有拥抱她一下,只牵了一下手。如果是把她当恋人看待,还不抢上来就是一个熊抱?
她无奈地坐在她的小chuáng上发愣,Jason问:“不喜欢这间?”
“我没说不喜欢。我想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跟我来。”他把她带到地下那层,里面已经装修过了,有好几个房间。他推开一个房间门,艾米看见一间布置得很漂亮的卧室,中间是一张很大的chuáng。
“这是——?”她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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