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他茫然地看着我,接着像是很费劲般摇了摇头。
他的表现让我不知所措,事实弄清之前,我不好对他发作,只好又问道:“谁告诉你我出事了。”
“你妈来我家和我妈聊天时我正好听见她们在聊你的伤势。我问了地址就跑来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qíng?”
“就几天前。”他含糊其辞地说。
“为什么不想来见我?”我又拉回原来的话题上。
“我没有不想见你,相反,你知道我得知你出事后有多担心吗?”他顿了顿,满眼哀伤,“小旭,我越来越觉得,我配不上你了。追随你的人太多太多了。”
“所以你就要躲着我了吗?”说完,我就一肚子气,“并且我哪来追随者了?上次那个小男孩的事你不是原谅我了吗?还有以前的不都过去了吗?你自己的滥qíng史不也够编一本字典吗?你他妈的有什么立场指责我,你天天这样反反复复地在这种事qíng上纠.缠,你知道有多烦人吗?耍小脾气也有个限度好不好?殿下,别把别人对你的好对你的包容对你的照顾当做理所当然好不好?殿下,来来去去地在同一件事qíng上哄你真的很累,很累。你到底想不想和我在一起,求求你别磨去了我所有的耐xing。”
“是吗?”他眼红红的,“你总共哄了我多少次?五个手指头能数过来吧。因为第三者而哄我又是几次,三个手指头够吗?原来在你心目中我没有资格拥有你的耐心。真的很抱歉了。”说完,他微微鞠了个躬,看起来就像一个疏离的仅是眼熟的陌生人。
他的话让我蓦然惊醒,意识到自己错了,这几天的乱七八糟的事qíng以及失去自由失去自理能力让人心力jiāo瘁,一不小心竟然迁怒到刘殿身上。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显然已无法挽回了。
“对不起。”我动了动身体,想直起身来,哪怕能坐起来,张开双臂摆个渴望得到对方拥抱的姿势。可惜身体的疼痛让所有的努力都变成颓然。
也许不忍看到我这副德xing,刘殿终于走了过来,他弯下腰,定定的看着我。突然,一滴眼泪正好滴在我眼里,我眨了眨眼睛,水珠划过鬓角,刘殿有点慌张地帮我擦去,眼睛变得更红,似乎下一刻就不单单是一滴眼泪,而是会有汹涌而出的泪水。
不过他似乎qiáng忍着,翻滚的泪珠被禁锢在眼眶里,他俯下.身,在我唇上印了一个很轻很轻的吻,飘渺地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直起身说道:“我回去了,有空还会来看你的。别嫌我烦,谁叫我喜欢你呢,我也只是你的追随者之一。”接着他退后几步,幽幽地说:“毕竟当初开口表白的人是我。”
没等我想好反驳的话,他就逃似的冲了出去。
也许是神经过敏,也许真的如此,我似乎听见门口传来的呜咽声。
不知道是刘殿故意躲着张言熙,还是张言熙故意躲着刘殿,或者说他们相互躲着对方,反正我从来没看过他们同时在这儿。难道张言熙跟刘殿说了他喜欢我?应该不会吧,最近刘殿虽然冷淡的很,但并没有流露出这方面的qíng绪,闲聊时还是会偶尔提到张言熙,我也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张言熙并没有发生什么矛盾。
一切都显得风平làng静,孰不知在这一片迷雾的笼罩下只是虚假的宁静,底下正酝酿着一个不断壮大的庞大漩涡,悄无声息地把众人卷入无底深渊。
总而言之,在他们面前,让我直想发个以后不许受伤的毒誓。想逮的人逮不住,想躲的人躲不掉。受伤让一切都变得无力。
总是换药让身体都渐渐变得麻木,哪些伤好了哪些伤没好都懒得去留意了。所以直到一天刘殿和我说起,我才知道术后的脸已经没有纱布遮掩了。
他诧异地问:“小旭,你的脸?”
我疑惑,“我的脸怎么了?”
“疤痕不见了。”他小心翼翼地摸着那曾经的伤疤所在处,惊讶地说道,“只剩一点点粉红色了,不仔细看都察觉不了。不过这种不明显的淡粉还挺好看。”
“之前我妈让人磨去了,所以你也就不必内疚了。”不用内疚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如果刘殿选择离开我,也不会有所顾虑了。
“我的内疚并不会随着你这道伤疤的消失而消失。”刘殿凝视着我的脸侧,指腹在上面留连,“何况我觉得你有道疤的话反而更好一些,这样的脸太耀眼了,让太多人侧目了。”
我微笑着,手伸进了他微微隆起的裤兜,如所预料的一样,我摸出了一把小刀,是把造工jīng良的弹簧刀,我摁出刀身,手指划过刀刃,还没感觉到皮肤破裂的疼痛,鲜血就一滴滴地滴落,我把刀递到他手里,蛊惑着对方:“来,在我的脸上划一下吧,烙下属于你的印记,我就永远专属于你了。”如果这样能消去刘殿的不安,又何乐而不为呢?
我和他四目相对,发现他的瞳孔瞬间缩小,他几乎是用夺来接过我手里的刀,接着用力甩了出去。随后他反手给了我一巴掌,清脆响亮。
我被打得偏过头,正好看见刀子在地面上滑出一段长长的距离,撞在了墙上,停了下来。
我惘然地回头看着他,他微微哆嗦着身子,慌张地说:“对不起,你刚才的眼神太吓人了,我无意打你的。”
我闭上眼睛,“没事,是我过分了,道歉的应该是我。”我朝他摆摆手,“二哥,回去吧,快过年了,你也该回家了吧,我妈告诉我,你妈总向她抱怨你一直不肯回家,要玩也收收心吧,别让家人担心。正好我们都静一静。”
现在的我什么都做不到,刘殿一直qíng绪不佳,我却除了躺着就只能躺着,没有比这更闹心的了。把人赶回去,也许所得会比所失的多,此时愚蠢的我是这么想的。
听完我的话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坐了下来,抽了张纸巾,缓缓地拭着我手上的小伤口,接着伸出舌头,把伤口舔gān净,看着他粉嫩的舌头的动作,并没有丝毫色.qíng的意味,就像只是用双氧水擦拭伤口般恬静,所有的血迹都消失殆矣后,他又拿纸巾细细地擦了一遍。
他握着我的手端详了一会儿,才站了起来,说:“我知道了。”
最后他给了我他的手机,“我会打电话给你的,没电的话借个充电器吧,我暂时不来打扰你了。”
他没说再见,转身走到刀子前把刀捡了起来,离开了病房。
我抬起手,窗外的光线斜照在上面,显得有点惨白。食指上一个不到两公分长的细小伤口像一条红色的丝线,有着轻微的刺疼。也许这个伤口可以留作纪念。我用大拇指轻轻掰着伤口,血液渐渐重新渗出,我加大力度撕扯着它,血珠汇成小流一直蜿蜒到手掌、手臂,在手掌上还算是温热的血,到了手臂就变得微凉了。
我正欣赏着红色彩带般的小细流,张言熙却进来了,他今天来得真早,和刘殿错开的时间也掐地太准了吧。我有点呆滞地看着他,全然忘了掩饰手上的血液。
他皱着眉头冲了过来,捏住我的手腕,随后叫来了护士帮我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毕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伤。
不过张言熙却煞有介事地指责我,“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想自残的话就往大腿上剜,别这么光明正大的搏同qíng。”
“我没有自残,更没有搏同qíng,何况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在搏同qíng,一个自作多qíng的恋弟的傻X。”别怪我骂张言熙,现在我想对着全世界破口大骂,难道有个出气筒,不好好利用才怪。
张言熙cha着裤兜站得笔直,头也不低,只是眼珠子往下瞅,让人有种高高在上的错觉,“别在这儿自鸣得意,要不是我瞒着爸让人放刘殿进来,你以为这几天你能见到他吗?”
我冷笑着,“呵呵。那真是谢谢你了,不过往后你可以让那些人别让他进来了,因为他已经不会再来了。”
“是吗,正好我也不能来了,年末太忙,往后来了估计你都睡了。”张言熙带着幸灾乐祸又带着失落,最近可能因为感qíng败露,他渐渐地都不怎么在我面前掩饰他的表qíng。不过这样的他远没有冰山脸的他看起来顺眼。
“那滚吧,慢走不送。”我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逐客。
突然被捏住了下颚,扣着手腕。我刚睁开眼,就被对方的舌头入侵,堵住了想吼出的:放手!
张言熙对我的嘴巴乱啃了一通后,良久才放开我,脸上是还没消退的气急败坏。最后他大步走了出去,用力地甩上门,连病chuáng都有点颤抖。
“嗤,这栋楼质量真差。”我黑着脸擦了擦几乎滑到脖子的唾液,揉了揉被啃得又麻又疼的嘴唇,自言自语地抱怨道:“谁稀罕你们一个个在我眼前晃悠,不来最好。”看见他们能够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我觉得妒忌。
作者有话要说: 嗤嗤,小旭旭在医院呆太久了,亲妈理解你不能动的心qíng~\(st)/
☆、午后
那两人走了之后的第二天,也许确切点说应该是,两人被我气走之后的第二天,除了母亲过来探望了我一小会儿之外,其余的时间我都用来等刘殿的来电或者短信,每隔半小时就看一眼手机,眼看电量一点点耗尽,都没有盼来任何消息。
我翻了翻他的短信记录,发现他群发了一条短信,说这个号暂时不用,晚一些会公布另外一个号。我于是上了Q,看着对方签名上的一串数字,却没有拨过去的勇气。
就这么耗了一天,翌日一觉醒来,手机还有百分之三的电,我捏着手机,来回地滑动屏幕,直到最后一格电耗尽,自动关机。最终,希望落空,我仍没接到对方的任何消息。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在电话里两人不知道说什么,或者吵起来。我没有打算找个充电器,并且gān脆把手机塞枕头底下,眼不见为净。
又过了两三天,连我妈也不来看我了,我每天能见到的就只有医生护士护工,以及偶尔过来瞄两眼的保镖之类的生物。那些神秘鬼祟的黑衣人还怕我这个病残长翅膀飞了不成,尽职尽责得过分。
医院的日子无聊地让人抓狂。不过庆幸的是,我能自己坐起身来了,而不是整天像全身瘫痪了一样,现在顶多像半身不遂。
于是热qíng善良温柔的护士姐姐们,就会在午后闲暇时光,搀扶着我坐上轮椅,推着我在医院的花园里晒太阳。花园里帮病人推轮椅的通常都是家人,一定是因为我长得帅,护士才会陪我晒太阳,要不然医院里谁会那么闲得无聊,我自恋地想着。
冬天虽然有点冷,但是这个南方小城一年四季糙木扶疏,常青不败,加上这几天阳光正好,所以前一阵子被困得发霉的心qíng终于复活,浑身舒畅。看着阳光下被微风chuī得沙沙响的绿树,不由得感叹,还是家乡好,冬天依然郁郁葱葱,P城的冬天光秃秃的,太荒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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