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热_晓春【完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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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下午,鸣州换上深灰亚曼尼西服,整个人英气bī人,接着便独自驾车先赶到会议中心,远远就看见一袭杏色套装的俞曼贞小姐站在台阶上朝他招手。

  「我没迟到吧?」他一看表,匆匆迎上去。

  「怎么会呢,博士一向准时。今天方教授一并邀请了两位澳洲专家参与会谈,他们很期待与您见面。」什么叫如沐chūn风,看见梁鸣州的感觉就是,曼贞在心头喝一声彩。

  「俞老师不用客气,叫我鸣州就可以。」

  女士的心猛地一动,随即接到:「那博士可否直呼我姓名?」

  鸣州不拘小节,立即应下:「曼贞,由你引路是我的荣幸。」

  「好了博士,你可别再调侃我。」

  这一天,曼贞进一步摸清梁鸣州并无古板世故的习气,只是才刚熟稔,还不敢放肆,更不想对方误会自己以熟卖熟乱攀jiāoqíng,她凭学问吃饭,不想与某些都会女郎一样玩暧昧的倒追游戏,兴许梁鸣州也不吃那套。

  其实多数男士愿意接受对方主动示意,才有胆大方踏出第一步,可大家均要面子,处处不敢轻举妄动反而错失良机。

  只是令鸣州意想不到的是,待真有人主动示意,他却未必招架得住。

  第三章

  人与人,有时只需一眼,便可确认初步感官,而鸣州则是那种模棱两可引人遐想的类型,他的气质在稳定之上有些许游离,加上那具看似多qíng温柔的灵魂,很容易让人误读,只可惜他本人对此并不自知。

  在与澳洲专家的成功会谈之后,他接到钟炳麟的电话,那时已是晚上九点。

  「我难得按时回家,你居然还流落在外。」老友笑呵呵道。

  「我即刻回来,刚才路径海滨大道,沿途风景诱人,忍不住兜了几圈。」

  「我们这批市侩商人,总不及你讲qíng调,我在本市三十载,却有廿来年没有去那条路兜风。」

  鸣州笑着转调方向盘:「等我二十分钟。」

  「好,我在二楼书房先泡上两盏功夫茶。」

  原本住进钟宅,心头坦dàng无拘无束,可是经由昨天一役,无故增添了些jīng神负担,总觉得,日后从跨进花园起,就要多来一次深呼吸。他有点想避开那位二世主,但也不是真的想避开,拖沓的qíng绪在半空中盘旋,令他脚底犹豫胸腔忐忑。

  钟炳麟在书房等他,他却正在踌躇着要不要当着他的面揭其家人的短,直到双腿迈进客厅,鸣州才彻底放弃这个念头。自认不宜参与他人家务事,无端僭越有失体统。

  却不知公事之前,憨实的钟炳麟率先提及隐私。

  「勤姐说昨晚你已见过犬子宇衡。」

  鸣州眼皮一跳,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私事,于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是,一面之缘。」

  「他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吧?」知子莫若父,对于儿子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全无知晓。

  「年轻时,即便行动上偶尔悖于常qíng,稍长几岁,也会自动遵守规矩,做回平庸者,不同太多虑。」

  「呵,鸣州的安慰法确实与众不同。」

  说得鸣州也觉得难为qíng了:「我是实话实说。」

  「明年要满二十,哪里还小!为这逆子,我正有件头疼事要处理。」

  只是鸣州第一次听钟炳麟提到家事,不免小心翼翼地洗耳恭听。

  「我扶持本市的教育基金会有数个年头,小儿虽然学科不济,但体育成绩出众,去年由陈理事担保,得以进入最负盛名的行知大学就读。

  「哪知,不过半学期,已经接到班导三通电话,上周五,我人还没回国,就从秘书处听说逆子在校外参与斗殴,碍于我的面子,没有被校方勒令退学,但已经提jiāo书面处分。」

  原来那个年轻人已经是大学生,本该出类拔萃独当一面,却仍在叫父辈cao心,与那些出身贫寒却懂得勤工俭学的优点生真是不能比拟。

  鸣州一直没有开口cha话,一时缓解了为人父的尴尬:「我知道你最近被聘为行知大学经济学院的名誉院长,应该有权gān预校方决策,我不想他辍学。」

  能这样直接说出不qíng之请,可见已经没有其他办法,钟炳麟办事豪慡,也不习惯为难朋友,有深厚jiāoqíng才会开口,鸣州自然不忍推却。

  「我同陈校长熟识,可以代为解释,年轻人犯错在所难免,应该给他机会修正。」

  做父亲的自责:「是我太醉心事业,疏于管教,这样的结局也是我料想到的,没有子女会天生堕落,父母应该负担其全部责任。」

  「不,社会有一半责任。」

  钟炳麟苦笑:「如今再指望他继承家业,已经是天方夜谭。」

  「钟兄,养儿又不为防老,他是自由人,全凭自律,有些事既非义务,你就应当想开。」

  对方听到这句话,尤如当头棒喝,愣了一下,拍了拍鸣州肩膀叹息:「看来是我要求过高。」

  「jiāo友不慎最容易误入歧途,环境造人,顽劣也可以引导。」

  「鸣州,难得你愿意暂住,希望你帮忙提点劝导幼子回正途,顺利升学。你jīng通心理学,或许可以给他些启发,我不是合格长辈,没资格在这个时候来端架子。他拒绝同我沟通,我不能怪他。」

  语气诚恳,叫鸣州心生同qíng,钟炳麟再成功,也不过是一名父亲。

  不过对他委以重任,让野xing十足的豹子归顺,还真是又十足难度的事。

  见鸣州陷入沉思,钟炳麟知道对方已在考虑,于是将话题拉回公事上,以转移鸣州的压力。

  那时候,鸣州还不知道自己会同那个大男生产生那么深的羁绊。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鸣州不是擅长推诿的人,他有他的原则,有些事出于教育者的本能,也会去尝试。挽救失足青年就算是要命的苦差,也要甘之如饴。

  因为有前次的教训,鸣州决定采取迂回战术,先获得校方婉转回复,在为其佐证担保,然后从训导处得知,钟宇衡确实「劣迹斑斑罄竹难书。」

  校方的答复是:「如果他没能通过两个月后的期末考试,加上之前的处分,按校规条例,很可能被直接退学。」

  「如果他能主动写检讨,期末成绩全部过关,可否通融?」

  「要是真能通过考试,表现良好,连期末撤销处分都有得商量。我们会给所有学生机会,只要他本人有这个意愿。」

  一切用实绩说话,其余都是空谈,知名大学不收捣蛋分子,要走要退悉听尊便,但要留下,先给保证,就算是皇太子身份也不例外。现在教学合qíng合理,但没有劣等生地位。

  鸣州想,像钟宇衡这样不驯,本来不如入职校技校学习一门手艺,出社会照样受欢迎,只是有这样的身家背景,反倒不便纡尊降贵在平民堆里讨生活,高不成低不就,在夹层中更遭唾弃。

  原本没有与钟宇衡正面接触的意思,但隔了没两日,他便同对方在二楼卧室外的走廊里碰个正着。

  对方的第一句台词就让鸣州诧异:「我的收藏中刚添了两瓶八六年的波尔多红酒,要不要试试?这次你可以慢慢品尝,不用太着急。」口气漫不经心,却也不似在开玩笑。

  鸣州看着那个极有xing格的侧面,和那黑色背心下的漂亮ròu身,心理上涌起一股冲动:「好啊,但只喝一杯。」

  像是没料到鸣州会这样慡快,宇衡的目光终于扎实地停在了他的脸上,那表qíng很有些玩味:「你还真的值得我请喝酒。」

  鸣州装作听不懂弦外之音,脸上没有半丝放松迹象,转身跟着他进了房间:「校方答应在期末考后撤销对你的处分,但前提是——你不能被当。」

  宇衡回过头,啼笑皆非:「喂,什么意思?突然对我的事感兴趣,是我老爸拜托你的?呵,他可真会想办法。学校那些老顽固会照做的话,说明你面子不小。」

  已经习惯了他早熟的冷嘲热讽,鸣州轻笑:「你以为成年就可以脱离家族宣布独立?」

  鸣州指了指宇衡手里的酒瓶:「时钟氏集团让它有能力自纪隆德河流域的酒庄飘洋过海到这里,不是你。」

  「你觉得我白烂无能且不知好歹?」他的邪气表qíng完全不像稚嫩的大学新生,「你自己搞不清状况,就不要随便非议别人!要不是我有点喜欢你,早就请你出钟家大门。」

  终于轮到鸣州瞠目,老革命碰到新问题,这小子比预计的还要不受教化。又,什么叫做「有点喜欢」?这叫鸣州困惑。他沉沦于成人世界,今年不大在学校讲学,并不知道叛逆学生会想方设法令师长窘迫。

  开瓶时,鸣州闻到一股浓郁的橡木桶味,深红液体饱满醇厚充满诱惑。他见钟宇衡将冰块放入通透弧形杯,注入陈酒,优雅摇动杯身手法纯熟。

  「先品酒要紧。」又可以随时作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让人不好动气,将杯子若无其事递给客人,「试试感觉如何?」

  鸣州找不出理由推开那酒,他浅尝一口,神qíng恢复天真,那一刹那的松懈自然落入宇衡视线。

  「这酒入喉之后,带着顺口的起司香味,单宁细致如丝,余味久远。」

  那天看鸣州牛饮,未料到他还懂得品酒,宇衡心底的芥蒂无由地解开。

  在鸣州喝下第二口时,宇衡已经上前,很自然地伸出拇指轻轻擦拭沾到男人嘴角的殷红酒渍,柔软的唇濡湿微凉,跟本人完全不同的感触,那茫然失措的眼神似受惊的小动物,盯得宇衡心cháo不觉澎湃,他觉得某些部位热起来,完全不受控制。

  他与他一般身高,鼻息jiāo融,颈动脉细细曲张,他将那个成熟男人bī到墙壁,两具火烫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当他的右手臂悄悄绕过那温热的脖子,对方的手臂却是一震,水晶杯跌落在地,连累那张印度尼西亚手织地毯也染上了馨香的眼泪。

  那一刻,鸣州的眼神只能用惶惑来形容,眉间的褶皱泄露了抓不住重点的彷徨,宇衡的心跟着轻颤一下,他想:这样诚实而敏感的生物,当初是怎么爬上巅峰呼风唤雨的?

  「你一向这样不当心?」像是不知道鸣州的杯子为什么震落,宇衡没有半点内疚,口吻还有几分促狭。

  「你在作弄我?」

  「我作弄你?你怎么想?」

  鸣州脑子懵了一下,随即缓转,加紧时间提出条件:「你需要及时返回学校上课。」

  「老爸杀jī用牛刀,让你来当说客,不嫌老套?」宇衡稍有些恼了,边说边退开两步,它们之间又恢复安全距离,刚才的暧昧被快速抹平,「什么时候大家都关心起我的学业来,为什么不gān脆送我去北美?眼不见为净。」

  你没有自制能力,亦不懂得勤学,留在国内至少在家庭掌控中,放出国去岂不犹如放生?这是鸣州的想法,只是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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