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个未诞生的生命去作抵压,这事在八百年前就已经不时新了,这样换取的结局应该也不会理想到哪里去。」郑耀扬在这时居然cha嘴,「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但作为一个外人,我提议你们想想好再谈,别急於一时一刻。」
「你这位朋友似乎比我们更有见地。」他对著我嘲讽地说了句,然後朝郑耀扬看过去,「说出去的话可收不回来,不会惹麻烦的人通常是因为懂得谨言慎行。」
兰迪默几步走到我跟前,眼中发出警告的信号:「现在如你所愿,我让当事人跟你谈。米崔,让小姐上来。」
我很吃惊,但表面还是沈著脸。一会儿,莉蒂亚进门来,还是那种苍白的美,褐色的眼眸透出一丝坚定,一个我曾经爱过的女人。
郑耀扬这时候走到我身边,俯身贴近我,旁若无人,嘴唇几乎碰著我的耳廓:「我先出去,你们慢慢谈。」他不分场合表现出来的亲昵,总是弄得我有点尴尬。
兰迪默盯上了郑耀扬,随即也跟了出去。而莉蒂亚的眼睛只注视著我。
等大家都退出去,她开口道:「本,你已经不再爱我了。」
我看著她没有回答。
「我听说了。」她伤感地低下头,「原来你不是自愿来找我的。其实我早有心理准备,在告诉你我是费斯特家的人时,我就知道我会失去你,我知道……」
「莉蒂亚。」我上前拥抱她,「有些事不可勉qiáng,你心里已经有打算了,不是吗?」
「是的,是的是的。」她无奈地苦笑,在我怀里摇头,「本,你的缺点就是太直接。」
「会恨我吗?」
「不,不会。」她抬起眼睛重新注视我,「我兄弟非常疼爱我,兰迪默并不像表面那麽冷酷,他只是行动上有些极端。别担心,我不会让他为难你,你清楚的。」
「我知道。」忍不住叹口气,「是我为难你──」
「孩子的事我会解决好的,没有爱的生命根本没有意义。」她的眼神突然严肃,「我明白你想说什麽。只是你不会……不会从此当作不认识我这个人了吧?」
「怎麽会,你了解我。」
「就因为我了解你,才知道你的决定很难改变。」她很久才问出一句,「你有新qíng人了吗?」
「什麽?」我笑,「不,我没有。」
「瞧我问得多傻,你怎麽会告诉我呢。」她转身往外走,「我走了本杰明,但愿……你我都能幸福。」
「保重莉蒂亚,你是个非常好的女人。」这类台词国内八点档言qíng剧已经说尽演滥,再没有新意诚意可言,但我找不出更先进的说词。
「谢谢你给过我的快乐,再会。」她突然补上一句,「你会离开纽约吗?」
我对她的敏感表示钦佩:「嗯,考虑去欧洲。」
「去意大利或者法国,那儿适合你。」说完,她又回转身过来吻了我一下,这才毅然走了出去。
我在沙发扶手上缓缓坐下,回忆著莉蒂亚的潇洒举止,呵,费斯特家的淑女,我很幸运。
电话响起来,我以为是郑耀扬,可当张守辉那把苍劲暗藏杀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时,我的心脏还是不由一惊:「陈硕,明天早上十点到我办公室来。」
挂掉电话,我边开门边打郑耀扬的行动电话。
「你在哪儿了?」
「楼下餐厅,你下来?」
「嗯。」一脚跨进电梯。
「谈得怎麽样?」
「男人是混蛋。」我的总结发言。
他低笑:「你在说自己还是另有所指?」
「你我都不是好东西。」
「小心我告你诽谤。」
「欢迎。」
他停了会儿说:「我刚才跟兰迪默说了。」
「你跟他有什麽好说的?」我的语气不大好了。
他後面那句话差点让人摔了电话:「我跟他说了我们的关系。」
「什麽?!」我大骂过去,从电梯里出来加快脚步冲向餐厅,「我他妈跟你有什麽关系!」
等我到达餐厅迅速在人堆里找出他的位置,正好看见两个洋妞在向他搭讪。
他刚才惹恼了我,这儿人多,我也不好立即发作,压抑著火走过去,最後一句我听清了。「不,我的qíng人已经来了,我怕他会生气。」回头熟络又轻快地招呼我,「嗨亲爱的。」
郑耀扬还很皮厚地朝我抬了抬手,这种反常的举动只有我知道,这通常是他无聊透顶时才会有的恶劣表现,存心逗洋妞玩呢。
两个女人一脸惊奇地看看他又看看我,其中一个感叹一声:「噢失败,英俊的好男人再到哪里找?这世道!贝蒂,我们还真够倒霉的。」
另一个却有意无意地瞟我两眼,然後笑著对郑耀扬抛个媚眼:「你的大令很可爱。」
「噢谢谢,我也这麽认为。」他恶心巴拉地迎合了句。两女人过足瘾,施施然而去。
我拉开椅子大咧咧坐下,倾身用力扯了扯他的衣领,用中文低声警告他:「老兄你注意点儿,少在外人面前胡说八道,我忍你很久了。」
「你是不想承认我所说的,还是明明心里默认就只是不许我说出来?」
「如果一种称之为智慧的东西你还没有完全丧失的话,我劝你少开这种低级玩笑。」
「你怎麽学起文学青年来了?说这麽长的句子谁听得懂。」郑耀扬冷冷笑了笑。
「为什麽跟兰迪默说那些废话?你是还嫌不够乱吗?」我吼过去。
「我就是帮你断他的念头,让他相信你喜欢个男人可以省去不少工夫。难道你不认为这招管用?」
听了话不知怎麽地憋气得很,我有口gān唇燥的感觉,郑耀扬突然将自己的饮料推到我面前。我拿起来喝了两口,然後听自己说:「我跟你确实没有关系,郑耀扬。」
「你在赶我回香港?」
「不,我是想你帮我离开美国。」我认真地盯著他。
郑耀扬黑亮凌厉的眼睛忽闪了一下:「你终於开口让我帮忙了,是bī不得已吧?」
「帮不帮随你。」我站起来,往外走。
手臂忽然被身後一股力道狠狠牵住,我撞上一对炽烈的眼眸:「给我三天时间。」
「意大利。」我挣开他,往前走。
「好。」
利用他逃离危险的纽约没什麽错,有时候,人为了生存下来,也经常要有所牺牲。
「喂,陈硕!」他又在身後叫住我,「今天陪我。」
我转过身,手cha口袋:「哪儿?」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健身房,想不想去放松一下?」
我yīn笑,走上前用左手臂一下箍住他脖子,将他往餐厅外拉:「你知不知道浑身上下都有伤的人是不适合健身的。」
他低笑:「过去的旧恨加一大早的新仇,我跟你大概也算不清了。怎麽?你觉得累?是不是早上消耗太多体力了,嗯?」
「别得意忘形啊你。」我凶狠地再将他隔在一尺外的距离。
「那你自己说想跟我去哪儿?」
「健身。」我边答边往停车场去,听见郑耀扬的轻笑。
开车去东区一家著名Gym中心,那里只凭VIP卡才可以入内,我是存心想让保安将我身边的家夥挡出去的。结果,大失所望,郑耀扬居然也有这儿的通行证。
看我一脸震惊的样子,他早已知道了我事先的yīn谋,只是不拆穿,他皮笑ròu不笑地说:「你不知道我是全球通?」
「神经。」我穿过器械房。
他在後面说:「在香港怎麽都没见你去健身?以前每周来这里几次?」
的确,香港期间我只在房里举哑铃或做伏地挺身:「本来一星期四次。」
「够勤的嘛。」
「准备改行做杀手呢,当然要勤点。」我不客气。
「第一笔生意──目标是谁?」
「你会不知道?」
郑耀扬大笑:「这麽说,我是难逃一劫?」
「脑子保持清楚就好。」
我脱下衣服,他只是靠在更衣柜旁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来往的外国大汉时不时瞟我们两眼。
他突然说:「你不结婚真的没有其他原因?」
我用力盖上更衣柜的门,盯著他:「你想听我说出什麽原因?」
「我想你自己说。」
「行了你!」我不再看他,「有些事也要懂得适可而止。」
我出去举杠铃,健身教练罗宾走过来:「噢本!好久不见了,去哪儿啦?」他边说边摸上我的手臂和腹肌,「你的身体还是那麽漂亮。」
「谢谢。」我淡笑。这个罗宾是个jīng彩的人物,早先是健美先生,但是个双xing恋,还对东方男人qíng有独锺,时常在我这儿献殷勤,但礼貌地推了他几次後,他心里也有了数,可还是时不时过来暗示明示,对此,我向来一笑置之。
郑耀扬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脸yīn了yīn,随即来到我旁边的坐势推举器上练起来。
罗宾久不见我,有点过分热qíng:「本,我想给你介绍一个特级营养师,他会使你更完美。嘿嘿,这是谁?」他看到郑耀扬,眼睛开始放光,但对方冷若冰霜,他没敢立即上前。
我微笑:「一个朋友。」
「他看起来挺棒的。」
我看了看郑耀扬的侧脸:「罗宾,别打他主意,他可不好惹。」
「是的,我看出来了。」猛男笑著很狂,「本,他是你什麽人?」我们身上都有瘀痕,是挺可疑。
「哼。」我笑得有点不自然,「小战况罢了。」
罗宾像抓了我把柄那样开心:「噢,小矛盾小战况,本,你差一点就骗过我了,只差一点。」
「滚你的蛋。」我笑骂。
「晚上要不要来?」罗宾突然递给我两张卡片。
「怎麽,想引我入lángxué啊?」
「我是好心介绍你个好地方,很酷!这是内部入场券,省得你们在酒吧门口排队按手印进场,记得跟你朋友来。」罗宾诡异地眨眨眼。
我低头一看:神秘园。啧,这名字取得可真够没水准的。想必又是个糜烂低级的场所,我想我跟郑耀扬现在都不大习惯这种地方了,但去去又何妨,我在曼哈顿的日子还能过几天?
直到流了一身汗,冲了澡出来,已经是huáng昏,我和郑耀扬去喝了杯咖啡,然後去吃法国菜。
「跟香港那边你怎麽jiāo代的?」餐间,我问了他一句。
「你在为我担心?」
「别自作多qíng。」我严肃了些,「你会不会──太冲动了一点?」
「你指什麽?专程飞到美国来吃法国菜,还是购成业股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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