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陈硕下意识地直了直背:「海蓝,我——不是你理想对象。」
她用勺子搅了搅咖啡,淡淡一笑:「你的意思是,我误会了?」
陈硕默默摇了下头:「只是不适合。」
「除非你有家室,否则我绝不知难而退。」
「海蓝,我们还在合作阶段,不要把私人环节搅进工作。」
「就因为你一向公私分明,如果合作一结束,立即分道扬镳,要我抱憾而归,多不甘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硕再不能蒙混过关,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给了对方太多不必要的暗示,江海蓝没有误会,只是他自己反悔,他倾慕海蓝的风采,但并不想牺牲与郑耀扬的关系,该死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牺牲掉郑耀扬来成全自己的任何一段属于男人的小小私yù。
「告诉我,我还有希望吗?哪怕只有一成。」海蓝拉住陈硕的手恳切地说,「你把我看作什么样的女人?什么都行,我不会生气。是艳遇也好,一夜qíng对象也好,告诉我,你是有把我当作一个可以吸引你的女人对待的,不是吗?」
「我没有渴望与你发展长期关系。」陈硕想了想说出了这句话。
海蓝闭上眼忍不住低咒:「SHIT!」她没有想到事qíng会这样不顺利,还有,她恨他的诚实。
她伤感地叹了口气:「有时我觉得你爱工作胜于谈恋爱。」
很奇怪,郑耀扬偶尔也这样讲,如果江海蓝是他新任的红颜知己,他是否应该向耀扬报备。这真是个见鬼的问题。
看陈硕兀自出神,海蓝接着说:「大BOSS待你如何,你会这样忠于他。」
「这是原则。」
「借口!」
郑耀扬一直是他们之间讳莫如深的禁忌,碍于他的特殊身份,江海蓝不能可以提他,叫陈硕在背后落下口食,而陈硕不提他的原因,他自己最清楚。
「海蓝,我们只能做朋友。」
「我没有这样的朋友,也不喜欢jiāo异xing朋友。」海蓝苦笑着自嘲,「你一定在想,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成功的?靠理想化的人际,虚幻的男欢女爱?」
陈硕反倒被她的言语感染,莞尔问:「是啊,怎么成功的?」
海蓝摊摊手:「出卖色相,卑躬屈膝。你们男人看我们这些所谓的成功女xing,不都是这样下定义的么?」
「不,你与众不同。」
「可依然得不到好男人。」她甩了下手,「算了,明晚我在香港的一位同窗在香格里拉举办私人舞会,可以邀你同行吗?就当是……友谊的馈赠。」
「明晚我来文华接你。」
与江海蓝分开半小时后,陈硕坐直升电梯到郑耀扬办公室门口,新来的助理秘书莲娜一脸紧张地上前挡住了他。
「总裁!董事长在里面发火呢,我看您还是过会儿再进去……」
陈硕一听她这么说,不禁微微一笑:「是不是佐伊和阿曼达他们在里面?」
佐伊是市场部经历,阿曼达是销售主管,他们前日搞砸了一笔大的外贸订单,眼下日子不好过,众所周知,郑耀扬虽对手下大员出手阔绰,但如若对方不尽忠职守,他可不是个和颜悦色的老板。
莲娜看到陈硕对她露出难得的笑脸不禁面红耳赤,她来这边上工才半月,因此尚有些诚惶诚恐,从数百名竞争者中脱颖而出,争取到最近身大BOSS的优差,几乎没把她的同行给羡慕死,所以莲娜可是半点差错都不敢出。
此刻,得以近距离观赏这位全公司女仰慕的执行总裁陈硕,真实千载难逢的机会,莲娜对他的事迹早有耳闻,但直到面对面看他笑,那种杀伤力比预估的还要qiáng大。
等莲娜回神,赶忙答话:「他们中午来过,董事长发了阵脾气,现在里面没人,不过董事长说,现在什么人都不见。」
陈硕只得和颜悦色地缓解对方的压力:「你跟他说是我来了。」
「董事长说——」莲娜想起董事长刚才从外边回来时面色铁青,心里就后怕,「他说……连您也不见。」
「他有说——我也不见?」
「是。」
不寻常,太不寻常了,以往他可以抗着火箭pào直冲郑耀扬办公室,他眼皮都不会抬一下,今天居然连他都被点名拒见,事qíng搞大了。
「那算了。」陈硕若有所思地离开。
而办公室里,郑耀扬背着光,食指托着太阳xué,心事重重地坐在沙发里。他此刻的心里充满莫明的恐惧。
是恐惧没错。那种折磨人的感觉真的不亚于任何一场重大变故。几十分钟前,当他无意中透过阳光下的玻璃窗,望见江海蓝公然握着陈硕的手,两人深qíng款款对视的一幕,耀扬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刺痛了。
无论平日多么英明神武,只要事qíng是发生在陈硕的身上,都能令他短暂迷失,方向感全无。
要是没有看见该多好,那样子,他们会一直自以为是地洒脱度日。对一切花边新闻一笑置之,管它真假,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就好了。可是,经由亲眼证实,却是那么不是滋味,真他妈难过的想吐。
以前自己闹绯闻的时候,陈硕表现得那样镇定!如果他是装的,那耀扬只能佩服他的定力比自己好。耀扬联想到过去种种,不知是更懊恼自己还是更懊恼陈硕。
耀扬没想到,报应来得这样快。江海蓝这个女人,陈硕一直力荐她,可见对方是习惯收买人心的。
真的不想这么小气的,他不会跟个女人斗,但不慡就是不慡,想动他郑耀扬的爱人,那对方的能耐要够大才行。
当天,陈硕一直没有见到郑耀扬。等到他再返回办公室想要问他个究竟,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他了,晚上也没见耀扬回住处,陈硕不禁也有些慌神。对莫名其妙的隔离,陈硕心里很不安宁。
第二天晚上,他还是如约接江海蓝去参加了香格里拉酒店的同窗派对。或许那晚,陈硕的心qíng也很糟糕,所以他多喝了几杯烈酒。
因为陈硕的出现,江海蓝在派对上很是风光,她挽着他的手臂共舞,音乐渐慢,海蓝将头轻靠在陈硕肩头,搂着他的脖子跳慢四,那qiáng壮的身体和温暖的体温都让她沉醉。
可是那段音乐却叫她悲伤,想到与陈硕的可能与不可能,她感到力不从心。为什么抓不住这个男人?除非他已经有了qíng人。可是,谁能这样幸运?她永远无从知道。
陈硕被灌醉,一半是因为自己,一半是因为外力,就是不知怎么的,那一夜执骰子,他总是输,输就要罚酒,他也觉得这是个惩罚自己的好机会。
陈硕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拖回酒店房间的,他闻到淡淡的自海蓝身上飘散的香水味。头脑昏乱烂醉如泥,真是难看。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纵过自己。
瘫倒在chuáng上,想要睡过去,可是左手臂一沉,抬起指头便摸到一头软绵绵的头发,对方翻过身,将馨香的嘴唇堵住了他的,唇舌被酒jīng浸得有些麻木,神经阵阵牵痛,他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与自己相贴的身体婉转求欢,陈硕的心跳逐渐紊乱,但他讨厌此时头脑还可以思考。
为什么不gān脆赐他不醒人世,那他可以避免看对方的眼睛。即使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仍然可以识别这个人不是郑耀扬。
与耀扬以外的人做爱,其实没有什么不妥,就像大多数多qíng的男人一样,他可以将这一页随时翻过,但是,又是什么令他放不开自己?他突然怀念起耀扬的抚摸,那种爆炸似的快乐。
陈硕心里猛地涌上一股酸楚,他的胳膊放松了力道,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凌晨,陈硕捧着头从chuáng上醒来,他记不得自己有无做什么出格的事,但自己当时只剩一条底裤,赤身luǒ体地躺在被子里。
江海蓝披着酒店的浴袍就坐在他身边,手里燃着一支烟,她抽烟时有股颓废的美。
「你昨晚醉了。」她对他疲倦地笑笑。
陈硕没有出声,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接着一把撑起身子跨出大chuáng,去沙发椅上取衣服,有条不紊地穿戴好。
海蓝在他身后,欣赏着他完美的ròu体,看他完成一系列优雅而利落的穿衣动作。
陈硕从头到底没有讲话,直到他准备去开房门离开,江海蓝突然叫住他。
「陈硕!」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牢她,声线仍有些沙哑,那是宿醉的证明:「我以为我会爱你,但事实上,我不能再爱上任何人。对不起。」
房门打开又合拢,海蓝继续抽着烟,世界还真的不缺寂寞的人。
她的心有些凉,直到指尖却被烟灰烫到,她惊了惊,本能地缩回了手,烟蒂落在chuáng单上,烧出一圈黯淡的灰。
陈硕从电梯出来,脑子还有些神游。就在他走到酒店大堂往出口处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轰地闯入眼帘。
眼波无声地jiāo错,时空都仿佛静止,胸膛里有种知觉被无限放大,最后触礁爆破,把他的神志炸得支离破碎。郑耀扬……
陈硕只在一瞬间便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脆弱,那人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困惑的,执迷的,纠缠的,痛苦的,曾经共同回味的默契,令他们能轻易辨析彼此眼眸中的内容。如果有一百种理由来中断他们拥有的,那他们有可能会用一百倍的自尊去赎回。
不慎泄漏的秘密,不规矩的伎俩,可恶的小伪装,一个并不纯净但真切的不容垄断的男人世界。
他撒了点欢,便要甘愿受罚?他逮他个正着,便注定不能再长胜。郑耀扬知道,他赢得了陈硕,但赢不了他的自由,他要去哪里,和谁约会,在何处过夜……他统统都gān涉不了。
这一整夜,像个傻子一样坐在酒店大堂,任疯狂的回忆蚕食他的大脑,陈硕是一种瘾,戒不掉,就只管堕落。
他认了。
耀扬站起身,向他走去,瞳仁里的晦涩一点一点抹去,最后被赤条条的嫉妒填满。他听见自己恶狠狠地说:「今天别跟我讲话,我现在不想听你解释。还有,深蓝的专案由我亲自接手。明天,不!就今天下午,我会让莲娜派专车送深蓝的人回深圳。」
说完便抬脚走出大堂。
陈硕轻叹一声,尾随而上。
当天傍晚,陈硕的手机接到一个短信:
昨晚,我听到你在入睡前喊了一声那个人的名字,于是我知道了,我为什么会输得这么惨……其实这一晚,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是我使了些小花招,让你误解内疚,但实际上,都是徒劳不是么?希望你原谅我的鲁莽,希望再见亦是朋友。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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