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贝浩图听见电话接通的时候,心脏猛跳了两下,他没说出话来,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唐楚一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贝浩图么?”
“嗯。”贝浩图一下子笑了,他把电话在耳朵上贴得更紧,“你在哪呢?同学都来了,你怎么还不来呢?”
唐楚一没有回答,他正在窗边坐着,笔记本打开着,博客里的音乐安静地流淌着。他低下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的眼睛好点了吗?”
“啊,好多了。”贝浩图的嗓门压过嘈杂的背景音,唐楚一笑了一下。
“真的不要紧吗?肿得那么厉害。”
“没事。”贝浩图赶紧说,“不要紧,你来吧,不用因为打了我一拳就不好意思来了,哈哈,没事的,你在家吗?”
唐楚一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酒店的小房间,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那来这里也不太远,来吧,大家都在这里呢,要不我去接你?”贝浩图的声音总是这么热qíng洋溢,听起来让人心里既温暖又愉快。有人过来叫贝浩图,吵吵嚷嚷的,还夹着好几个女生的笑声,像是在跟贝浩图疯闹。贝浩图笑着打发了她们,又对着手机说,“来吧,好吗?”
唐楚一笑了,可是他捂住了眼睛,仰起头,“我不去了,你玩得高兴点吧。你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贝浩图说,又不死心地劝他,“别在家闷着了,来玩吧。你出来的话,晚上我再请你吃一顿饭好不好?我明天就要回家了,一个寒假看不到你呢。”
眼泪是按不住的,唐楚一擦掉眼角的一点泪水,“呵呵,不用了,年后再见吧。”挂了电话,他听不见贝浩图的声音了,也听不见他身后的热闹,他又捂了一会儿眼睛,确保眼泪不会再流出来。他知道贝浩图说的话和做的事都太暧昧了,再这样招惹他,他就受不了了。唐楚一实在是太厌恶有希望的感觉了,他拉下袖子遮住手腕上的伤疤,丑陋的像只手铐一样的伤疤,那就是绝望的意思,提醒他不要有希望。他一个人站在酒店的窗前,渐渐的呼吸急促,他没有流泪,可是胸口刺痛,全身都经历着流泪的感觉。
电话没有再响起,他慢慢平静了下来,要是他不认识贝浩图就好了,他知道他招惹不起贝浩图这样的人,他说不定会把自己害死而他还不知道……
他只要远远地看着就行了,偶尔看几眼就够了,那不是他的东西,不是他能消受得起的,他玩不起,现在他只想活着,活下去。
他想到自己之所以还留有幻想,大概是因为他以前没想到会有一个贝浩图出现,他看见他就移不开视线,听见他跟别人说话就心跳的厉害……要是他以前就认识他就好了,那是不是有些事就……可是随即唐楚一就想到,他的确以前就认识他,大概三四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他绝望地笑了笑,人生真搞笑是么?
再说他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是他自己的事,就连姐都没能救得了他,他还指望别人在那时候能帮他么?他在酒店的chuáng上躺下,慢慢地闭上眼睛希望自己能睡着,他不想回家,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在快过年的时候惹得家里人都不高兴。
第19章
我们自己是不是最了解我们的人?答案是,那可不一定。
不过贝浩图是不会想到这个问题的,这种问题不适合他。而他之所以一个寒假都在想着唐楚一,主要是因为他放假回家,老妈问他眼睛是被谁揍的,他随口说,唐楚一。老妈就火了,骂贝浩图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你忘了你的耳朵是怎么能听见东西的,你忘了你小学是怎么念上的?你居然跟唐楚一打架!要不是贝浩图跑得快,一定躲不开老妈的老拳。可是后来,两天之后,他又没记xing地开始念叨唐楚一的这事那事,无意中说唐楚一最后几天搬出寝室住了。他老妈就更愤怒了,认定了唐楚一是被贝浩图给撵出寝室的,她自己的儿子她自认是最了解的,从小就调皮捣蛋缺心眼粗枝大叶。结果贝浩图被老妈数落了整整一个寒假,他窝火得很,不过他发短信给唐楚一,始终都没收到回信,渐渐地他是真的上火了。
过年的时候他也提不起兴致,他弟弟贝浩宁在外头没完没了地放鞭pào震得他心烦,他用压过鞭pào的嗓门喊他,“贝浩宁,你都多大了还玩鞭pào,你再炸院子就要出坑了!小心我揍你!”
就听见他妈妈在厨房里喝道,“贝浩图你再乱管他我就揍你!你这不长心的东西!我让你给唐家打电话你打了吗?你不跟唐楚一道歉,当心我告诉你爸让他捶你。”
“打了打了。”贝浩图皱着眉头连忙嚷嚷着回答他娘。
“唐楚一说什么了?”他妈妈在厨房里大着嗓门问他。
他没吭声,迅速溜回自己的卧室。无聊地坐在椅子上,一脚踢开了台式机的按钮,一边进游戏的时候,一边还在想,进了游戏也是白进,唐楚一总不能大过年的还在游戏里吧,他家里头还有妈妈和姐姐,这个时候应该在一起过年。可是他还没琢磨完呢,就看见“无家可归”那几个字在游戏里亮着,他连忙在私聊频道里跟他说了几句话,他不确定唐楚一会不会跟他说话。唐楚一的xing子太难捉摸了,又不像是在跟自己生气,可是却不怎么跟自己说话,到底想要什么,想要怎么样又从来都不说,好像不在乎他,却又好像不是。
贝浩图发起了呆来,窗外又开始飘雪,今年的雪真大,看到下雪,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唐楚一的模样来,那么纤细漂亮,沉默安静却不yīn暗,通常就那么在角落里静默着,连呼吸都很轻而缓慢,就好像如果你一直不理他,一直不理他,最后他可能就会轻轻地安安静静地停止呼吸,所以他总想招惹唐楚一,招他动气,他有点反应,贝浩图才觉得放心。又或者他就像他小时候堆的雪人,一冬天都待在院子的角落,就在他身边,可是总是会有那么一个阳光灿烂的暖和日子,他跑出去疯玩了一天,晚上回来,院子里就只有半堆雪。倒不是多伤感,因为来年还会下雪,就是觉得有点可惜。
他的屏幕上出现了一行简短的句子。
【chūn节快乐】
贝浩图笑了一下,手指头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起来,【终于跟我说话了。吃饭了没有?】【还没有】
【我记得你姐姐说过你是大年初一的生日,明天就是生日了。提前说生日快乐!】对方沉默了好一阵子,贝浩图猜唐楚一是在砍怪,没有时间回他的话,果然等了一会儿之后,唐楚一回话了,【谢谢你。你是夏天生的是吗?】【嗯,对,哈哈。】贝浩图笑了,跟唐楚一聊天他总觉得挺有趣。
【等等,我想起来了,你原来的名字,是叫贝小满吧。】贝浩图有点不好意思,【这你是怎么想起来的?我是小满那天生的,所以小名叫小满。】就不能记点好的东西吗?非得记着他的小名?
【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了一点小时候的事。小满是什么意思?】【是一个节气。】
【废话】这一次唐楚一回的很快。
贝浩图嘿嘿笑了,随手打开一罐饮料喝了一口,【稻谷的壳之类的东西还没有完全长满的意思,所以叫小满,到了那一天,庄稼已经有了成熟的意思,但是还没有完全成熟,不过已经可以看到收获的希望了。】唐楚一又沉默了半天,【名实相副】
贝浩图没去想那是什么意思,【你还记得小时候什么事啊?】【记的你家的院子特别大。我记得地理课上好像学过,东北以平原居多,土地肥沃,人口密度不大,人均耕地面积很大,好像那儿的农民不能算穷,比方说你,现在还有电脑用呢,那你gān嘛还跟我借学费?】贝浩图一口饮料差点喷在屏幕上,贝浩宁跑进门来,“哥,出来打麻将啊?”
贝浩图没好气儿地回过头去,“过年你就知道玩是不是?你还有半年就中考了,还打麻将?”他又提高嗓门,朝外头喊,“妈你就惯着小宁吧!”
贝浩宁悻悻地跑了,在外头跟他妈说,“我哥肯定是被女朋友甩了,大过年的火气大得吓人。”
屋里头贝浩图打了一行字,【我会还你钱的,不用调查我的家庭财务。】一面朝门外喊,“贝浩宁我听见你说话了,你屁股欠踹了是不是?”他不放心那小子,怕他再告自己的状,起身出去看他跟妈叨咕什么呢,顺便从厨房拿了点吃的,回来看到唐楚一回了几句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生气了吗?】
【贝浩图?】
【你是要下了吗?】
贝浩图笑出了声,扯过桌子上的面巾纸来随便地擦了擦手,笑着打了几个字,【心里不大舒服】【对不起】
【过年让你不高兴了,真对不起。我下了。】
【别走别走】贝浩图连忙打了几个字,发出去又补充了一句,【我开玩笑呢,又不是个娘们儿,我生什么气啊?你有事吗?没有的话就在这里聊天吧。】【我没有什么事。】
贝浩图还以为唐楚一必走无疑了,没想到他竟然能说没什么事,贝浩图一下子就变得特别高兴,在椅子上坐得更舒服了,开始跟唐楚一闲扯。从学校的老师到游戏再到最新的影讯后来越扯越离谱,唐楚一就这么一直跟他聊,贝浩图还从不记得唐楚一话这么多过。这么一直说到贝浩图要吃晚饭了。
【我去吃饭了,楚一,你还玩一会儿吗?】
【嗯。】
【我下了哦。】
贝浩图关了机,心满意足地去吃了团圆饭,吃完饭被老娘抓了壮丁,一家四口整好凑一桌打麻将,到了垃圾chūn晚开始的时候,贝浩图的娘终于肯放过他了。贝浩图伸了个懒腰,一边陪老娘看电视,一边又登入游戏。唐楚一还在,贝浩图有点高兴,【你吃饭了吗?还在游戏里啊,我以为你早就下了。】等了一会儿唐楚一才回了一句话,【在等你。】
贝浩图的心脏像是被打了一拳,他笑了,不过不像平时笑得那么张狂,他舔了舔下唇,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好像生怕被家里人看到他现在心底深处的这种偷偷摸摸的高兴。【你发个短信给我,我就早点回来了。】唐楚一没说话,贝浩图挠挠脑袋,决定换个话题,【今天我家这里又下雪了,下得很大,雪片像蝴蝶一样往下飞。来年寒假你到我家来住两天吧,就是冷一点,不过挺好玩的,冬天就要去冷的地方,那样才叫冬天嘛。】【你跟我来。】唐楚一忽然发过一条信息来。贝浩图在后头跟着他,路过形形色色的怪,最后一直走到冬泉谷,那里到处都是冰天雪地,高大的松树上挂满积雪,【你家是这样的吗?】【有点像。】贝浩图刚玩游戏不久,还没到过这里,不过这个地方,看起来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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