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不是勇敢者。”
“对,”唐楚一点点头,“我正好是第三种,我喜欢男人……能到一个纯粹男人的世界去……”
贝浩图被他逗笑了,“我真爱你。”
唐楚一也笑了,“如果我能一直逗笑你就好了。”
“楚一,”贝浩图有些不安,他抱紧了唐楚一,“你怎么了?”
“我……”唐楚一突然发现自己的眼泪差一点就掉出来了,“哈哈,我突然被这个片子弄得有点伤感,我觉得这个片子其实拍得非常好,比那个傻bī的拯救大兵瑞恩qiáng多了。”
“这是一战?”
“当然了,窝囊废法国人几乎不拍二战片,有哪个懦夫会想要再看一遍自己是如何失败的呢?”
贝浩图心里越发地不安,他的胳膊放松了一些,微微离开唐楚一,仔细地看着他的脸,那张清瘦的面孔在夜晚的微光中看起来更美,也更遥不可及,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触摸着唐楚一的面颊,温暖,柔软,他看起来那么美,又那么忧伤难过,贝浩图转不开视线,他有时候会觉得看着唐楚一,他就喘不过气来,他就会心疼……他有一阵恍惚,唐楚一是他的qíng人,这个认知从最初的模糊开始,一天比一天清晰……爱qíng这个词他很少能想起来,可是就在这个瞬间他忽然觉得那种感qíng清晰地存在着,清晰到他可以看见,可以触摸,“楚一,我爱你。”
唐楚一贴近了他的肩头,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腰,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我一无所有……”
这一年贝浩图又是过年的前一天才回家去,他邀请了唐楚一跟他一起走,唐楚一微笑了半天,最后却摇摇头。贝浩图离开的时候很不放心,他是真想带着唐楚一走,出门的时候他在门口停了半天,犹豫着怎么能让唐楚一跟他一起走,可他想不出该说什么,他出门的时候回头冲唐楚一无可奈何地笑了,“我很快就回来。”
唐楚一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的贝浩图走出视线,忍不住微笑,没有什么爱qíng能撑过一辈子,可是只要有几个瞬间,也就够了。
唐楚一知道自己就快要撑不住了,王筱玉果然没完没了,那是一定的;他跟贝浩图却不会没完没了,这也是一定的。没有什么人会跟什么人永远在一起。
唐楚一转过了身,背靠着窗户坐了下来。爱qíng或许只是qíng绪而已,快乐的、撕肝裂肺的、冲动的、茫然的……种种qíng绪,所以爱qíng通常只发生在年轻的时候,只发生在一生中的那么几年里,因为在那几年里,我们既有成年人的力量来承载这些qíng绪,又有足够的幼稚度来相信这些东西……可实际上呢,如果你能够活到八十岁,即使你能够活到八十岁,你也至多只有五年可以拥有爱qíng。人人如此,在那么漫长的人生里,只有短暂的,短得或许会被后来的彼此怨恨埋没掉的时光是充满了爱意的。
他掏出手机来,给袁伟杰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袁伟杰很沉稳,早就料到了似的,是的,楚一,我们是应该谈谈,是的,面谈。
所以,“你想谈他妈什么?”
“楚一,别说脏话。”袁伟杰看着唐楚一,桌子对面的唐楚一年轻,美丽,xing感,更加xing感。
“对不起,我忘了你不喜欢这样。”唐楚一点点头,唇边带了一抹微笑,“cao,谁管你爱不爱听,傻bī。”
袁伟杰收紧了下唇,就好像他要吐似的。
他沉默了半天,唐楚一也没有兴致替他说话,他转着小指上的指环,感觉就像……拉着贝浩图的手,他突然一阵心疼,皱起了眉。
“楚一,贝浩图不适合你。”
“你为什么去找王筱玉,你想得到什么?”
袁伟杰向后靠在椅子上,转开头看到一只熊一样的大白狗呜呜地叫着把卧室的门一点点蹭开,走了出来,他在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卧室里的照片,唐楚一跟贝浩图头靠着头从照片里向外大笑,他转过头来,“我只是想帮你看清楚,贝浩图不适合你,而我爱你,我相信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也是最适合你的人。”
萨摩耶在卧室里被关了半天了,好容易自己把门锁蹭开,跑到唐楚一身边呜呜地撒娇,唐楚一搂住了它的大脑袋,轻轻抚摸着,语气柔和,“cao,适不适合关你鸟事?你的爱还不如我的狗对我的爱深,再说我对我的狗的好感都胜过你,你最好搞清楚这点再说话。”
“楚一……”袁伟杰尴尬地在椅子上动了动,话都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可他还想按照预订的腹稿说下去,“楚一,事到如今,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可是我们毕竟有过曾经,我相信你曾经是爱过我的,我……”他说得冲动起来,猛然伸手拉住了唐楚一的手。
就在那瞬间萨摩耶突然爆发xing地叫了一声,震得人耳膜发疼,把袁伟杰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那只大狗在嗓子眼里粗重地咆哮着,身子僵硬,已经是马上要窜上去的准备动作了,唐楚一连忙抓着它脖子上的项圈把它往后拖,“坐下。”它挣扎了半天才勉qiáng坐下唐楚一拍了拍它的头,在恼恨不已的这些天里他第一次忍不住笑,看一眼尴尬的袁伟杰,“你没养过狗。这种纯种狗是很聪明的,你不应该在他面前有太突然的动作,他会以为你在攻击我。”
袁伟杰不太舒服,那只狗还在盯着他,时不时地在嗓子里发出低沉的恐吓声,它的体型也实在太大了,细看那身白毛其实很粗,并不像初看那么漂亮,冬天没开加湿器的屋里有点gān燥,唐楚一伸手摸它那厚得烦人的毛时,偶尔甚至还有电火花打出来——从体格到毛色都像野生的。高贵的只是表象,细看之下就bào露了粗鲁下贱的本质。
“楚一,你怎么在这么小的屋里养这么大一只狗,臭烘烘的。”
那只狗又“旺”了一声,就像能听懂他说话似的,袁伟杰烦躁地瞪了它一眼,它呲了呲牙,这可真像是那个贝浩图会搞出来的东西。
唐楚一笑了,“他会看人的表qíng,知道你不喜欢他。他太聪明,所以你对他态度不好,他会记住很长时间。”
“楚一,你这么说……不管我怎么努力,你都忘不了我的那些错事吗?”
唐楚一心中突然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你其实一直都拿我当孩子,想控制我?想管教我?cao!我还曾经以为一直说了算的人是我……不过也对,我确实……你了解我,我服你。可你觉得我跟贝浩图分手之后,就会跟你在一起?”
“我很珍惜机会,哪怕只有一点机会。”
唐楚一咳嗽了一声,低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袁伟杰没听清。
“我说——滚——出——去。”
第68章
对身在东北的贝浩图来说,这个冬天很暖和。对他这个在中国最北地区出生的男生来说,其实是有些暖得过分了,他反而有点不习惯,在大年三十感冒了,还十分少见地发了烧。
贝浩图发烧的经验不多,这种脑子都肿胀的感觉很让他难受,而且高烧的时候,他的耳朵更难受,他自己都能感觉到听力下降,当然听力突然下降得这么明显跟他挨了他爹一个耳光也有关系。
他回家那天他妈开始跟他唠叨他还没有女朋友的事,贝妈啰嗦了很多遍她夏天手术时候的感受,总结起来就是人生无常,万一她哪天过去了还没看到大儿子的孙子,那她该多难受,眼睛都闭不上,用了不少夸张修辞方式,惹得贝浩图更加闹心。贝浩图孝顺,开始勉qiáng还忍着,后来他妈妈见他始终不吭声,就替他做了决定——不管怎么说,大学本科一毕业必须结婚,生孩子!要是贝浩图自己决定不了跟谁结婚,那她就要给他安排一个。硕士研究生念不念也无所谓,再说反正贝浩图当时因为回家照顾生病的母亲,已经缓考了一门,缓考过的学生是没有保研资格的。
最后说得贝浩图实在忍不住了,回了一句,“你说你到底折腾什么?我看你哪有病?你jīng神得都要替我娶媳妇儿了。你要病了,我就伺候你,该怎么孝顺你我就怎么孝顺你也就行了,你说你非让我整出一孙子来除了吃就是拉尿的你要他有什么用啊。什么事但凡我能做到我都顺从你的意思,可你也不能没完没了胡搅蛮缠,你弄一我看不上眼的媳妇儿让我瞅她一辈子,你想烦死我吗?神神叨叨的,想一出就是一出……”
贝浩图这人多少有点粗,心里本来就够烦了说话声也大,贝浩图他爸过来就给了他一耳光,“你这小兔崽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你就是欠抽,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贝浩图他爸素来信奉中国最原始的教育方法,深信孔子肯定说过“棍棒底下出孝子”,所以动不动就揍贝浩图兄弟两个,下手还不轻。贝浩图他妈本来倒是生气的,贝浩图在家极少出言顶撞他们。可是看着老头子动大气了又怕贝浩图挨揍,赶紧上去拦着,一面让贝浩图滚出去别在他爸面前惹他生气。
贝浩图只好出门溜达,东北的冬天,再暖也还是冷,贝浩图穿着毛衣在附近溜达一圈,给三叔二大爷家的小孩买了一堆鞭pào,回家就觉得鼻塞,跟着就感冒了,大年三十发烧,他爸也就饶了他了。他妈也没再提他结婚生孩子的事。可他还是别扭,十二点给唐楚一打电话,唐楚一那孙子居然没接,气得他七窍生烟,他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有什么事能让唐楚一在大年三十晚上十二点到第二年初一的凌晨不接他的电话。
贝家二儿子贝浩宁跟贝浩图外形相似,xing格却不大一样,可能是因为有那么一个活龙一样有jīng神的哥,贝浩宁就安静很多,用东北话讲算是“蔫淘”,(估计是像发蔫的植物一样没生气却又很淘气的意思)。嘀咕了一个初一——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惹着他哥了,害的他从三十到初一都被他那明显心qíng不好的混账哥哥使唤来使唤去的。初二他偷听到他哥的一个电话,贝浩图大声豪气地在房间里说,“你说啥?你睡着了?你骗傻子呢?一直睡到初二?你到底怎么了?病了?心qíng不好?你……喂?喂?cao!”
贝浩图一回头,贝浩宁立刻撒腿跑了,到他妈那里奉献消息,“我哥跟女朋友吵架呢!他肯定有女朋友,就是不告诉你。你别跟他急了,我哥那人就那样,肯定是臊了,不好意思说他有女朋友的事。可能他女朋友有点丑……妈,你不信他有女朋友?你看我哥,这两年放假都不急着回家,而且一过完年就往学校跑,他要不是有女朋友要陪那就怪了。你看着吧,明天他就得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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