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_脉脉/渥丹【完结+番外】(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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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手术也治不好,那估计我只能去找心理医生烧钱了……」察觉到潘霏霏愈发惊恐的目光,谢明朗终于收起玩笑神色,正色说,「霏霏,我比任何人都爱惜自己这双手,你相信我,不要多想了。」

  潘霏霏蓦地僵住,瞪大眼睛盯了谢明朗好久,才缓缓说:「上次你要我不要多想,大概是从埃及回来之后。」

  这是在算旧账吗。谢明朗暗自苦笑,嘴上却说:「这不是一回事qíng。」

  潘霏霏抿著嘴不再说话,闷声闷气一路开到剧院。她想到旧事,心裡尤其憋气,启动刹车的时候手都特别重。到了剧院门口,才重新开口:「好像没车位了,我换个地方停车。」

  週末找车位总是格外艰难。等他们把车停好再敢去剧院,大厅裡已经没什麽人了。验票时工作人员看到票,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谢明朗和潘霏霏两个人,问:「你是谢明朗?」

  「我是。」

  对方递还票,笑说:「一直没见到这几张票,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言采托我们转话给你,请你和同伴下了戏去后台。」

  谢明朗稍稍意外,先是看了一眼潘霏霏,这是顶灯熄了,只有壁灯,暗得看不出来她的表qíng,单从站姿上来看明显有些僵硬。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说完就拉著潘霏霏一道进场去了。

  剧院裡面灯都灭了,他们前脚落座,后脚周蓝拎著菜篮缓步走上舞台。因为换了剧院,佈景有了不小的变化,整个舞台的色彩感似乎比初演浓烈一些。

  言采出场之后谢明朗觉得他的目光飞快地朝这边偏了一下,接著自己的馀光则瞄到本来还心不在焉窝在椅子上的潘霏霏坐直了;谢明朗顺势转过脸去,她正盯著舞台目不转睛,丝毫没有留意到有人在看她。

  谢明朗就想起过来的路上他问潘霏霏是不是看过这齣戏,后者犹豫了一下,不qíng愿地说:「你车祸之前想去没时间,后来也一直没看。」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重新把目光转回舞台上。

  这齣戏已经演了四个月,又到了演出季的最后,如何在保证演技的同时,且不流露出随著演出週期拉长而变得难以避免的那种因为重複和圆熟而起的疲惫感,对任何一个演员都是考验。谢明朗重看这齣戏,心裡不是没带著一点考量的意味,但从始至终再看一遍下来,他也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三个主演的哪一个,都没有陷入那麻木的熟练之中。

  散戏之后谢明朗发现潘霏霏又一次热泪盈眶,就不作声地递过纸巾去。潘霏霏接过之后有点窘,勉qiáng笑一个:「我倒是希望玉纹和志忱两个就这麽远走高飞算了。」

  谢明朗不由笑了:「这话呢,是像潘霏霏小姐说的,却也不像眼看就要结婚的潘霏霏小姐说的。」

  潘霏霏狠狠拍他一下:「你又在扯嘴皮子。」

  本来留给梁启文的那个位置中场时候也有人来坐,只是这次等到谢幕时候谢明朗才看清对方的长相。这不由得让他想起当年认得卫可的往事来,就在兀自出身的当口,潘霏霏说:「明朗,走吧,人都在往外走了。」

  谢明朗回过神来,说:「我看著你身边的位子,想起当年我们看蜘蛛女之后,你和卫可大吵的事qíng了。」

  潘霏霏愣住,接著竟然脸都热了:「这事尤其丢脸,你想旧事就不能想点别的麽。」

  说完就推著谢明朗往外面走。出了剧院之后潘霏霏立刻说要走,谢明朗一把拉住他:「后台的入口不是这个方向。」

  「我不去。」

  「戏既然看得,人有什麽见不得。」

  潘霏霏语结,谢明朗见她犹豫,二话不说拉著她,绕到另一条街上,往后台去了。

  他们走的门是演职人员的出入通道。后台那边言采想来也是关照过,见到陌生人推开门后门房只是探头出来看了一眼就再不问,倒是谢明朗不知道言采的化妆间在哪裡,专程去问,搞得对方这次倒是反覆打量了几次,终于忍不住问「你是谢明朗吧」,得到肯定的答覆后,又再次上下打量一遍,才忍笑指路「楼梯上去左拐,左边第三间,门口贴了名字的就是。」

  散戏之后,这后台反而忙碌起来,人流穿梭,每个人都在忙,也个个都走得又快又急,无暇他顾;谢明朗出入后台也是常事,但对于潘霏霏来说,后台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进来之后她也收起之前那不qíng愿的难堪表qíng,qíng不自禁地左顾右盼起来。

  谢明朗走出几步发现潘霏霏人没跟上来,回头一看,见她定在角落裡看工作人员搬著道具从舞台上下来。谢明朗就走回去叫她:「霏霏,这边。」

  潘霏霏一边上楼一边说:「我还是第一次进到后台来,有点像工厂。」

  听到她的比喻,走在前面的谢明朗回头,正要接话,楼梯拐角转过一个人,急匆匆正和他撞上。双方都没提防,彼此退了一大步,尤其是谢明朗是上楼那个,正好被撞了个满怀,差点栽下去,慌得潘霏霏一把拉住他,也不管是谁,当即皱起眉头说:「怎麽走路……」

  话没说话另一方抬起头来,眉头也皱著,不过想来是痛的。潘霏霏见到来人顿时愣在当地──原来是周蓝,妆没卸服装也没换,就裹了件大衣,扣子还没扣上,完全是匆忙要出门的样子。她站稳之后,也不管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连连道歉说「对不起我赶时间,没看见你们,实在对不起」,又在得到回覆之前等不及似的风一样继续往外赶。

  莫名其妙碰见这一齣,无论是谢明朗和潘霏霏都没搞明白究竟是出了什麽事。目送著周蓝衝出门去,又过了好一会儿,潘霏霏才恍然想起自己和谢明朗还站在楼梯上,她赶快回神,问:「明朗,你没事吧,没有撞到哪裡?」

  谢明朗其实被撞狠了,不愿意让潘霏霏知道,笑著摆摆手,扶著楼梯继续向上走,走了两步好一些,这才又说:「我不要紧。」

  潘霏霏猛地鬆了口气,赶上去走到谢明朗身边,继续抱怨:「她这麽著急做什麽,又没有人在后面追。还有哪裡有人道歉连个头都不回的?」

  「恐怕有急事。你看连妆都来不及卸。」

  「那也不能……」

  说话间两个人上了楼,按之前门房的指点去找言采的化妆间,途中经过郑晓的,门虽然关著,音乐声却隐隐传出来,是普契尼的歌剧。潘霏霏噗赤笑了,压低声音说:「原来化妆间裡还有音响。」

  谢明朗笑笑,没接腔。很快他们来到写著言采名字的化妆间外面,就在他伸手敲门的前一刻,潘霏霏抓住他的袖子:「要不然我去向郑晓要个签名……晚一点过来。」

  这话未免太底气不足,谢明朗就说:「你人都上来了,现在逃,就说不过去了。霏霏,你真的这麽不愿意见言采?」

  踌躇片刻,潘霏霏低下头,说:「我觉得很尴尬……」

  话说到一半,门开了,言采裹著浴袍,从门裡探出半个身子,目光掠过彻底呆住的潘霏霏,浮起惯常的笑容:「我听见你们的声音。对不起,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进来吧。」

  这化妆间裡乾淨得吓人,镜子边贴著演出的日期表,演完的场次都被划去,桌面上除了必要的化妆品外几乎别无他物,收拾整齐的演出服挂在一边,再一张单独的茶几,上面放著点心和茶水,除此以外,就是一张长沙发。谢明朗糙糙打量一圈,笑说:「奇怪,一般化妆间裡不是贴满影迷寄来的信和贺卡的吗?」

  「那你要去郑晓的房间看。」言采领他们坐下后就去浴室换衣服,没几分钟人出来,已经换上浅色单衫和黑色的裤子,只有头髮还是湿的。他看了眼局促地坐在沙发一角的潘霏霏,走近她身边,加深笑容的同时伸出手:「我听谢明朗说你要结婚了,恭喜你。」

  这语气中的真诚亲切都恰到好处,潘霏霏却近于受惊一般从沙发上弹起来,迟疑了一会儿,才握住言采的手,一字一句回应:「谢谢。」

  言采笑一笑,等潘霏霏鬆开手,就转向谢明朗说:「你手机没开,我就让他们转个消息给你。只你们两个?」

  「出门之后手机没电了。」谢明朗这才明白为什麽是别人转话,「启文出差去了,只我们两个,你这是做什麽?」

  「今年的演出季结束了,我本来想散戏之后请霏霏他们吃饭……」他顿了顿,又看了看潘霏霏,才继续说,「虽然只有三个人,也是一样。你们来剧院前吃过没有?」

  「没有。」

  「吃过了。」

  后一句话让在场的剩下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转过目光来。潘霏霏身子一僵,儘量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开话题:「……我在接明朗之前吃了东西……」

  「那就一起宵夜吧。」

  谢明朗知道潘霏霏之前那句话不是真的,但言采在场,他也没有拆穿,就坐在一边看著他们,顺便反思两个人目前的彆扭状况裡,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负一部分责任。但是他很快发现,言采是难以抗拒的。潘霏霏兀自负隅顽抗了片刻,目光左飘右闪,似乎并没有让自己变得更坚定起来。

  就在沉默变得益发不自然的时刻,敲门声又响起,并在言采应答之前先一步开了。郑晓神采飞扬走进门来,对言采说:「陆杰今晚来看戏了,现在人在我房间坐著,约我们一起去吃饭……唉,谢明朗,原来今晚你也来了。」

  他说得兴起,说了一半才留意到房间裡远不止自己和言采两个人。谢明朗当年跟过郑晓几齣戏,彼此年纪相仿,私下也有些来往。听他叫自己的名字,谢明朗站起来寒暄:「是,带妹妹来看戏。」

  「看气色你恢复得很好嘛。」郑晓看了看谢明朗,又去看言采,最后还是把目光转回谢明朗身上,「既然你也在,那就一起去吧,也请这边这位小姐赏光。」

  言采就笑:「人家请你吃饭,为什麽拉上一群人?」

  「他是请我们三个人吃饭。周蓝不知道哪裡去了,你嘛,刚才估计在洗澡,只有我坐在房间裡。你看你听到陆杰的名字眼睛都亮了,真的不去吗?」

  郑晓说话时自有种欢快而迷人的神色,这种神qíng一般只能在青年人身上看见,却奇异地在他身上保留下来。

  听到周蓝的名字,谢明朗顿时觉得之前被撞倒的地方又在隐隐作痛了。这时言采转过脸来,问他:「你说呢?」

  谢明朗看了眼潘霏霏,发觉只要有外人在,她就再不那麽侷促不安,于是也笑说:「其实我也很想亲眼看看戏剧界已经成为符号的人物。」

  餐厅离剧院只两条街的距离,一群人索xing步行过去。陆杰是长辈,就由言采和郑晓陪著;谢明朗和潘霏霏则走在稍后,听前方的笑语被夜风刮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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