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_脉脉/渥丹【完结+番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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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霏霏立刻垮下脸来:「没觉得……我都在看言采,哪里有时间关心别的。」

  「你这哪里是看戏……」

  「看戏的法子多了。你这样是看,我就不是看了?」

  她说得振振有词,完全没有留心身边那个自开演就空著的座位忽然坐下一个人来。谢明朗倒是比她先留意到了,瞄了一眼,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见是个年轻男人,一落座就勾下头,不知在想什麽。

  谢明朗就笑著说:「好好好,是看,是看。粉丝看人,我看戏,这还不行吗?不过我事先对这个戏一点都不瞭解,现在还有些地方没弄明白……」

  「什麽?要不要告诉你?为了这齣戏我可是仔细做过功课的。」霏霏眼看著又来了jīng神。

  「看你念书没有这麽上心过。」

  「喂喂,这个时候就不要摆出一副大哥的架势来教训我了。明明是你说你有不清楚的地方。」

  「我就是随口一说,也许下半场就明白了。」

  「你怎麽知道不是越来越糊涂?」

  「霏霏,你今天太兴奋了。」

  「有吗?」潘霏霏一笑,「那就是吧。」

  果然到了下半场,上半场一些让谢明朗不解的地方渐渐明朗:他终于明白莫利纳的yīn柔从何而来,也明白了两个人相处之时古怪的张力和莫名的距离感。

  戏剧走向尾梢,瓦伦蒂选择回应莫利纳,那一刻灯光全暗,一切都成了暧昧模糊的剪影,挤在一张单人chuáng上的两个人虽然没有直接明瞭的举动,但其间的xing暗示,已经足以让观众明白接下来应该发生是会是什麽。

  谢明朗第一个反应是去看潘霏霏,黑灯瞎火的,几乎什麽都看不见,不过令他惊讶的是,霏霏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目不转睛地盯著舞台,而是时不时飞快地往她另一边那个座位上的人转过头,显然是在偷偷打量对方。

  但他来不及深想,灯光谢天谢地地亮了,他就著看潘霏霏的姿势也瞄了一眼那个中场时才落座的年轻男人,在收回目光的那一瞬,瞥见一张异常英俊的侧脸。

  谢明朗不好多看,重新把注意力收回到舞台上,这一夜之后的两个人相处时难免尴尬,却又多出了之前没有的温qíng脉脉。故事还在进行,谜团慢慢解开,年轻的革命者依然是个囚徒,被当作棋子的同xing恋者却被幕后那看不见的当权者下出另外一步,假释。

  最后那一个故事还没有说到结局,两个人就要分开,告别前彼此忽然想到他们做过了qíng人间一切应该做的事qíng,唯独没有亲吻。

  于是他们用力拥抱,瑟瑟发抖,然后热吻。

  从谢明朗的位置上能够看清楚舞台上两个人亲吻时的神态。作为表演,这个舌吻过于bī真了,对于谢明朗而言,简直到了令他不安的地步。他看见郑晓专注而投入的神qíng,也看见言采最初微微的畏惧,和稍后那让他不解的近于无动于衷的冷漠。

  他莫名尴尬,不是因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舌吻,倒更像是忽然闯进某种亲暱私密的气氛,因而使得他更加坐立难安。

  故事是这样结尾的:

  莫利纳的死讯以画外音的方式给出,同时瓦伦蒂一脸痛苦地在chuáng上挣扎。四周的背景都暗下去,只有他躺著的这张chuáng给了灯光,他身边是医生,说,他们在折磨你。我给你一针吗啡,你就能忘记这些折磨,好好地睡一觉了。

  所有的灯光再次熄灭,瓦伦蒂的声音同时响起,平静而安详,飘忽得彷彿梦境一般。

  那也的确是幻觉了。

  他眼前浮现起女友的容颜,她似乎在看著他,与他jiāo谈,带给他勇气与力量。他就告诉她蜘蛛女的故事,她蒙著银色的面罩,蛛网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她在哭泣。

  最后他听见女友说了句什麽,无意识地重複出来,这梦虽然短,却是幸福的。

  一切归于黑暗沉寂。

  几秒锺彻底的沉默之后,零星的掌声响起,很快掌声彙成一片,其中夹杂著女人激动的欢呼声,很快整个剧院灯光全亮,先一步离开舞台的言采不知何时回到台上,和郑晓两个人一起向观众谢幕。他们一脸都是汗,明亮的灯光下,额头一块亮晶晶的;无数细小的灰尘纷纷扬扬聚向他们,好像某种不知名的魔法。

  很多人站了起来,想看得更清楚一些。谢幕时候的言采又变成了大家都熟悉的那个,yīn柔的女子气一扫而空,乾脆地朝各个方向的观众鞠躬致谢,直起腰来的时候,笑容中的朝气,让整个人一下子灿烂起来。

  潘霏霏一边死命拍掌一边抹眼泪,谢明朗不时朝她看一眼,想问她是因为见到言采太激动,还是真的被戏剧本身感动了。这样的动作让他又不免看到隔了个座位的那个年轻男人,也在用力的鼓掌,目光同样专注热切。

  言采和郑晓返场一次之后,不管观众是多麽热切地鼓掌想再见他们一次,还是没有再出现在舞台上。年纪大的观众已经陆续散了,仍然疯狂地鼓掌欢呼的大多是言采的影迷们。潘霏霏也不肯走,最后索xing也站起来,踮起脚往后台的方向死命张望。

  谢明朗叹了口气,拉著她说:「他一週演六天,要是每次谢幕谢个七八回,那就累死了。好了,我们走吧,我请你吃饭。」

  潘霏霏还是不死心,谢明朗几乎是用拽的了:「你再这样,下次还有票我怎麽敢带你来?你妈知道了,又要说我带坏你了。」

  牵扯到父母身上,潘霏霏没了计较,乖乖跟著谢明朗出了剧院。剧院外面也都是人,黑压压的一片,兴高采烈说著刚才的那齣戏。

  「你想吃什麽?」

  「我太兴奋了,所以一点也不饿。」

  「我是真的饿了。中午在赶稿子,一下了班又去接你……」

  「那好那好,这顿我请你。」潘霏霏打断他,一脸讨好的笑容,「我听说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演员们散了戏常常去吃饭喝酒。我们去那家吃吧。」

  谢明朗哪里不知道那一点心思,并不戳破,含笑应允:「那好,我们去吧。」

  明明将近十一点,这家餐厅里竟然还是人头攒动。去前台一问,正好还剩最后一张桌子。

  落座之后点完菜,看著服务员走远了,谢明朗往后一靠,开始打趣潘霏霏:「你看这个热闹劲,要是我是言采,都不敢进来。」

  潘霏霏也没想到这麽多人,自觉无趣,又嘴硬:「这个时候还这麽多人,说明生意好。而且这顿我请你,哪里有客人这麽说话的?」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潘霏霏就笑:「明朗,就你这张嘴,难怪追不到女生。一开口全被吓走了。」

  「没事,我爸和你妈商量好了,反正你也嫁不出去的,我们凑合凑合正好。」

  「胡说八道什麽。」她骂完这句,脑子里还在搜索其他的词彙更猛烈地反击回去,却因为忽然出现的某个人,一下子失了言语。

  谢明朗回头去找她视线的落点:「你在看什麽?」

  这一回头他也立刻发现了目标:毕竟一个高大而英俊的男人,总是很显眼的。

  正在想这个人怎麽有些眼熟,对方也发现了他们,朝他们一笑,走了过来。这短暂的间隙潘霏霏赶快说:「这个人看戏时候坐在我旁边。你不是认得他吧。」

  只来得及说一句「我哪里认得」,那个人已经来到他们桌前,保持著微笑的神qíng,客气地说:「看《蜘蛛女之吻》的时候我坐在你们旁边。现在餐厅没位子了,这又是张四人的桌子,介意分一个座位给我吗?」

  谢明朗还没开口,潘霏霏已经抢先一步:「没问题,你坐吧。」

  那人道了谢,大大方方坐下来。出于礼貌,他坐在谢明朗身边,面对著潘霏霏。谢明朗不好意思总盯著陌生人看,就转去看潘霏霏,谁知道看著看著,忽然就发现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她的双颊已经红透了。

  那个男人点的是套餐,所以比他们的晚饭来得还更早些。最初的气氛有点拘谨,潘霏霏动了筷子就没有抬头,埋头傻吃。谢明朗看著好笑,悄悄踢她,却被更凶狠地踢回来。如此这番好几次他才没再去闹她,收起看好戏的心态,老实开始吃饭了。

  不料这时那年轻男人却开了口,还是一例的微笑神色,让人转不开目光。他捡了个很平常的主题开头:「你们觉得今晚的戏如何?」

  「不错。事先我不知道剧qíng,所以看到下半场挺意外的。演员都很不错,我没想到郑晓演得这麽好。」

  他的笑容不变:「看来你不是剧院的常客,至少没怎麽看最近的剧评。」

  「只要是从没看过的新戏,看前我都不读剧评。不然还有什麽意思。怎麽?」

  「没什麽。郑晓一直是两个人里面演得更好的那一个。只是绝大多数人都来看言采,少有人留心他罢了。」

  谢明朗就说:「我觉得他演得很好。当然不是说言采不好,怎麽说呢,这齣戏的主心骨其实应该在言采身上,他的角色明明也应该是更容易赢得喝彩的,但是因为郑晓的演出太耀眼,言采反而被压住了,所以这对他来说,应该是个失败了吧。」

  对方表示讚许地点点头:「虽然你说你没看过任何剧评,但是很多评论家也有类似的观点。言采是非常优秀的电影演员,但是作为戏剧演员来说,就不见得那麽出色了。」

  说到这里他来了兴致,放下筷子,稍稍侧过身子,对谢明朗说:「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剧场特别小?一般来说像这样的阵容,是会放到更大的剧场公演的。眼下这个场面,要不然是言采不适应对著太多的观众演戏──这对他来说显然不可能;要不然,就是他的舞台发声训练不够,他这麽个处处要qiáng追求完美的人,恐怕是宁可选个小点的场地,也不肯去无法驾驭的地方吧。」

  说完之后过了好一会儿还没得到回应,他发觉谢明朗盯著他,问道:「我说了什麽冒犯你的话吗?」

  谢明朗一震:「没有,只是在想你是做什麽的。是我失礼了。」

  他不由加深笑容:「我只是多看了几场戏,今天又喝了点酒,过于兴奋了。胡说了一些话,你别介意。」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谢明朗摇头,「你刚才说你多看了几次戏,今天不是你第一次看这齣吗?」

  「今天是第五场。其实我的位置在二楼,上半场的时候瞄到你们身边的位子没人,趁著场歇衝过来佔位。」

  听了这句话,谢明朗心中一歎,想著又是个疯狂的戏迷。这时先前一直没有说话的潘霏霏开了口,她皱著眉,显然是不满的,口气果然不善:「言采怎麽演得不好。这个角色本身就难,这又是他第一次演舞台剧,能把这麽複杂的角色驾驭到引人入胜的程度,难道还不是好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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