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简单的响应他一句。
“阿满……”他yù言又止地。
“嗯?”
“没什么……”想说的话说不出口,魏翔再度低下头,喝他的香蕉牛奶。
* * *
整理了一下,魏翔跟着送我回老家去。
车子停在门口时,就可以听见奈奈在院子里的笑声,奈奈手里拿着烧蕃薯,剥掉的蕃薯皮扔得一地都是,妈妈持着竹扫把晃来晃去和奈奈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大哥膝盖上搁着本原文书,边打呵欠边翻阅。
我和魏翔停好车走进去,奈奈立刻跑向前来。
“爸爸!”奈奈黏答答全是蕃薯泥的手圈住我的腰,我将她抱起来。
“阿丰你回来啦!”妈妈朝着我笑。
“我是阿满啦!”阿丰是大哥的名字。
“喔,啊你要不要吃蕃薯?你阿爸今天早上五点就带奈奈去田里控窑,带了好多烧蕃薯回来。”妈妈摇晃着扫把开心地说着。
“去控窑的人是我。”长得斯文俊朗的大哥看书看到一半,伸起懒腰还张开嘴打了个好大的呵欠,形象全没。
“阿爸呢?”我往大哥走去,魏翔紧跟在我身后。
“牵牛去田里散步。”大哥说。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我和大哥闲话家常起来。
从前糙莓就很喜欢大哥,当我们变成了一个人,她仰慕大哥的心qíng似乎也留了下来。我和大哥面对面讲话时,看着他挑眉的模样,嘴角就qíng不自禁地扬起。我有种心安的感觉,当大哥在我身边。
“等一下就要去医院,晚一点要开会。”大哥将原文书阖起来。
大哥从小就喜欢读书,脑袋在医生这行中是顶尖的,但就算看那么多书他的眼睛仍然明亮而有神,连眼镜也没配过一副,想到此我变有些疑惑自己怎么会近视的,记得很久以前的我并没有戴眼镜的需要。开始将眼镜架在鼻梁上,似乎是从奈奈出生开始。
“你近视几度?”大哥突然这么问我。
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想的都是眼睛的事。
“三百多一点,闪光比较严重。”我说。
奈奈在我怀里挣扎,显然对我和大哥的聊天内容没兴趣,我将她放到地上,只见她牵着魏翔的手走到一边去。
“我们医院有两合s4、Ladavision,有需要就来挂号。帮你做免钱的。”大哥咧嘴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他是眼科医生。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跟你说。”他的笑容让我感到窝心。
“翔仔最近怎样?”他看了魏翔一眼,不放心地问。
“没什么,yīn阳怪气的,就老样子。”
“你跟他……要继续?”大哥关心地问着。
我顿了顿,想着该怎么回答。“还不知道,先看看qíng况吧!”继续或是分手,现在讲这个未免都太早了些。我无法确定自己对魏翔还有没有感觉,或许以前的爱qíng并没有在这次融合之中被留下也说不定。
该丢弃的就必须被丢弃,忘记这句话是谁说的了,或许是医生。
“要分就要快,如果等到习惯了,拖拖拉拉要断不断就很惨。”大哥说:“那句老话,自己想清楚。”
“我和他,你赞成还是反对?”我想听听大哥的意见。
“我赞成或反对都没用,跟他在一起的人又不是我。”大哥这样说:“你从以前就很guī毛,像这种事也能拖这么久真是服了你。”
“是吗?”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guī毛啊!
大哥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著书,手臂绕上我的肩膀搭住我。“guī毛的家伙!进去坐坐吧,外面热死了。”
和奈奈在旁边玩堆石头的魏翔抬起头看见大哥的动作,张问口:“啊!”了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们。
那表qíng活像喝了一桶醋,酸到脸变形。
大哥搂得我好紧,我又是笑着的。但我们本来就是感qíng好的兄弟啊,这样亲昵举动算正常的吧,魏翔何必那么震惊。
糙莓遗留的心qíng在发酵,大哥或许刚刚洗了澡,他身上肥皂的味道让我觉得好香。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哥疑惑地问着。
“天气热吧!”我回答他。
进到尾里坐在藤椅上,大哥开了电风扇。老旧的风扇喀哒喀哒地左右转着,水泥地上chuī起沙子。风有些凉,我卸下了连日的紧绷,心qíng愉快。
魏翔带着奈奈走进屋里来,奈奈冲向前去打开电视,转转转地转到NHK的新闻台。
“你们不是在外面玩吗?”看着魏翔一脸大便地往我身旁坐下来,我问。
“奈奈说要看电视。”
大哥从冰箱里拿出盘切好的水梨,“我时间快到了,先进去换衣服。”他跟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奈奈是妳要看电视吗?”我问着女儿。
“哥哥问我要不要进来看电视啊!”奈奈用天真的语气说着,不知道自己被她老爸套出了话。
“哦──”我斜眼看了魏翔一眼。
他紧抿着双唇,因为谎言被识破而无话可说。
等大哥换好衣服开车出门上班后,我往屋里的房间走去,魏翔很自然地跟在我身后。我们走进大哥的房间,留奈奈自己一个人在外头看电视。
“你和丰哥感qíng真的很好。”魏翔先开口。
“他一直都很照顾我。”我没忘记过。
“我也一直都……”魏翔的头有些低,悲伤的神qíng被过长的浏海隐藏在底下。
“你对我也很好,但是你跟大哥不同。”亲qíng和爱qíng不同,对亲qíng我能自然付出,爱qíng却让我却步。魏翔是个男人,他是我却步的原因。
“是不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如果你有不喜欢我的地方,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改的,真的。”他认真地说。
“你没有不好的地方。”我老实地告诉他:“相反的,你对我太好了。你一点都不懂得保护自己,爱qíng绝对不能这样全心全意付出,像你这样,如果我又走了,那你该怎么办?”
“我会跟你走。”
“笨蛋,如果我不让你跟呢?”
他又抿紧了嘴唇,用力得唇色都发白。
“你认识的是以前的我,那个我和现在的我不一样。我知道这样对你说有些残忍,但是我早就把过去的事qíng忘光光,我不记得你,所以对你少了那种感觉。我并不认为你是个可以爱上的对象,即便你真的对我很好。我只是个普通人,还带了个女儿,假如真的和你在一起,那光想到以后要怎么跟奈奈解释我们的关系,我就冷掉了。”我打算在这里将问题摊开来,像大哥说的,再拖下去只会更难办。
“以前的你跟现在的你没有什么不同,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魏翔吸了吸鼻子,或许是他听出了我语气中半拒绝的意味。
他喃喃念着:“你只是忘记了我而已,这没什么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一定会的。”
“为什么非要我不可?街上那么多男人,比我好而且单身又不麻烦的多的是。gān嘛偏偏看上我这种脑袋有问题、结过婚、还有小孩的人?”我问。“你到底喜欢上我哪点?”
“每一点都喜欢。”他说话的声音已经在颤抖。
“你喜欢的应该是以前那个阿满。”我这么以为。
他喜欢的是那个懦弱、神经质、动不动就激动得掉眼泪、无法自己一个人活下去的人格分裂患者。
有些人会喜欢脆弱的东西,因为那会激起他们的保护yù,魏翔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才爱上以前那个我。
“我喜欢的是你。”他抬起头来看我,黑色的眼眸里有着浓郁深沉的悲伤。
他的脸痛苦得几乎要扭曲了,苍白的嘴唇发颤着,说出的话像是控诉。“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但是你一直不肯承认。就像以前一样,不论接吻或做爱,你总是不停否认自己的感觉,不承认你爱我。”
“我、没、有。”寒着张脸,我反驳他的指控。
“忘记并不代表事实没发生过,你总是在逃避我,喜欢男人真的那么丢脸吗?”他声音不大,也不bào跳如雷地对我发脾气,只是静静地说着,但那些言语却真实地闯入我胸口,刺痛我的心。
对,我是认为同xing恋十分可耻,那是不正常的行为,但又抗拒不了与他说话、和他接吻时那种奇特美好的感觉。
魏翔说中我的心事,这回换我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你有没有发现你已经不排斥我吻你,你有没有发现当我坐在你身边时你会往我靠过来,你有没有发现我找你说话的时候,你的表qíng会变得很温和?和那时候在新宿车站狠狠打我一拳的你完全不同,我以为我们已经可以回到过去的相处模式,但你今天为什么又要讲出这种话。”他忍耐着颤抖,低声说着:
“每当我觉得自己有点幸福,你就要将我摇醒。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好残忍,但是又没办法叫自己离开你。”
看得出来魏翔因我而感觉难受,我突然后悔自己为什么跟他说那些话。我过于冲动想将与他的一切联系切断,这狠狠地伤透了他。
他难过的神qíng给我莫大的罪恶感,我觉得自己真的是糟糕透顶,gān嘛用那种冷冰冰的言语刺激他,他不应该受到我如此恶劣的对待。
魏翔是个善良的孩子,没什么心机,对我和奈奈也都好。甚至在我对他不太熟稔,曾经朝他拳打脚踢的那段时间,还抱着病痛照顾发高烧的我。他应该值得更好更温柔的疼惜,等我的八年,早已让他的心千疮百孔。
“算了,再说下去也没意思,改天再谈吧!”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往门走去,想离开大哥的房间到外头透透气,因为他,我的胸口又开始闷痛起来。
走过他身边时,他突然紧紧地抓住我的手。
“改天谈的话,是不是又要重复今天的话题。”他不肯放开我的手。“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倒宁愿你把所有想说的话一次说完,以后就永远都别再提。”
“你别这样。”我啧了声,他的固执叫我不知如何响应。
“你可能觉得我很烦,因为我常看见你对我皱眉头。”他说:“我一觉得你在烦,就会更紧张想讨好你,怕你真的去下我自己走掉。是不是这样恶xing循环让你讨厌起我来,如果真的是的话,我会改,真的会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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