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恢复了宁静。
他缓了一会儿,才拿起了电话接听。
对方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过来,他说:“成兴,你的下属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顾成兴背脊一僵,他低声说:“这次的事qíng是个意外,我根本不知道他的计划,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知周荣生的位置。”
对方沉默了几秒,说:“事已至此,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吧?”
眸子微微一沉,顾成兴应了一声,“我知道,你放心吧,绝对不会牵连到你的。”
……
苏牡柔去世了。
时砚把这个消息告诉席琛的时候,后者正躺在病chuáng上,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书。
他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眸子晦暗不明。
美国与A市的时差有将近十三个小时,此时的华盛顿夜色渐深,薄雾弥漫,那么A市现在,应该是阳光明媚,到处一片生机。
时砚见男人半天沉默,哑着嗓音问:“你打算怎么告诉她?”
席琛翻过书的一页,看着上面的首语,食指指腹轻轻的摩挲上面的文字。
他说:“如果飞机没有延时,她现在已经到A市了。”
时砚顿了一顿,“你说谁?”他刚说完,蓦地睁大双眼:“你是说你老婆?”
席琛淡淡的嗯了一声,“她说要自己回去。”
时砚错愕:“那你为什么没有拦下她?”
为什么?
男人的目光落在食指摩挲的那一句话上――感qíng有理智根本无法理解的理由。
于他,亦是如此。
☆、172 朝来暮雨晚来风(二)
陆锦从办公室出来之后,沈涛便跟上他,问道:“老大,顾局怎么说?”
男人嗤的一笑:“你觉得他会怎么说?”
沈涛顿了一下,下一秒便捏了捏嗓子,模仿起了顾成兴的语气,“陆锦,这次的行动你擅作主张已经给局里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为避免麻烦,这次的审讯你就不要参与了,回去休息几天吧!撄”
说完,他还邀功似的,咧嘴一笑:“怎么样?像不像?”
陆锦斜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抽,“你走远点,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打你。偿”
“……”
刚刚从警局出来,一直蹲守在门外的记者便如蜂拥一样将他围住西游之重生六耳。
陆锦不得已停下了脚步,闪光灯咔嚓咔嚓闪过,数不清的话筒递到了他的眼前,耳边是记者们混乱嘈杂的问题。
“陆警官,听说周荣生和宋氏集团总裁宋元山的自杀有一定关系,这是真的吗?”
“陆警官,这次抓捕周荣生的行动中只有你一名警员,在此之前你是不是早就收到了疑犯的消息?”
“陆警官,周荣生为什么要选择隐姓埋名过日子?是否五年前轰动一时的工地爆炸案另有内幕?”
“陆警官,可以回答我们的问题吗?”
“陆警官……”
“问完了吗?”
男人低沉而冷漠的声音突兀响起,成功令记者们源源不断的问题戛然而止。
陆锦微微抬眸,直视摄像机的镜头,抿了下唇,才说:“人是我抓的,五年前的工地爆炸案我也还在查,至于和当年工地爆炸有关的人……”停顿了一下,男人的眸子变得十分犀利:“我一个都不会落下。”
“其余的无可奉告。”
说完,他直接穿过密不透风的人群,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身后,记者们还在追随,拿着话筒不停的对他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而后者选择充耳不闻。
上了车,锁了窗,耳根才彻底清净了下来。
陆锦趴在方向盘上,疲倦的揉着眉心,连续一个礼拜的蹲守通宵,这让他的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不知过了多久,裤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了起来。
他看也没看一眼,直接接听了。
一道喑哑的男音从另一头传了过来,“陆警官,你的效率比我预想之中要快很多。”
陆锦扯了下唇:“时总打电话来不会就只是说这句话吧?”
“当然不是。”
时砚停顿了一下,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因为昨天bào雨的洗涤,今天的天空出奇的蓝。
他说:“今天凌晨一点,苏牡柔去世了。”
陆锦微微一怔,他从方向盘上抬起头,背靠着车椅,隔了好一会儿,才问:“死因。”
时砚凝眉,语气有些沉重:“警方初步判断,说昨日雨天地滑,她应该是不慎从楼梯上摔下导致颅骨骨折失血过多致死。”
话落,他问了一句:“陆警官怎么看?”
陆锦轻轻的敲击着方向盘,他沉默,长久的沉默。
从第一起木屋枪击案,那几个痞子无端遇害起,这个案子就已经展开了重整山河。
不论是宋娇阳,宋元山亦或是现如今的苏牡柔。
从凶手选择被害人的qíng况来判,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报复xing案件。
周荣生,怕只是一个饵子而已。
真正的大鱼,还没落网。
晃过神,陆锦抿唇,漫不经心道:“没有人证,没有物证,现场也没有监控,换做是我,第一反应,也会这么判断。”
时砚轻笑了一下,“不,你不会。”
陆锦一怔,挑眉:“何以见得?”
何以见得?
时砚默了几秒,方才说:“你早就发现了,当年陆生的案件和这起案件,很相似。”
闻言,车内的男人眸子微微一沉。
他并不否认,可是也并没有承认。
……
抵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
子衿平静的走到前台询问有关苏牡柔的问题,她这次回国很匆忙,没有带任何的行李,只有手机和钱。
前台的护士告诉她,苏牡柔早上已经移至太平间,家属在忙后事了。
听完之后,她静立了很久,也不哭,也不闹。
还是听见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才如同大梦初醒一般,迷惘的转过身看去。
是顾子默。
他眼睑下方的乌青很深,身上的黑色衬衫十分褶皱,平日里一丝不苟特别讲究穿着的男人,此刻的模样竟显得有些láng狈。
子衿顿了一顿,提步朝他走去。
顾子默看着眼前的女人,他觉得女人越平静,他的心里越没底,也越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其实比起她这副安安静静的模样,他更希望她能直接哭出来,那样或许会更好受一点。
两人沉默了几秒,子衿先开了口,声音沙哑的有些陌生,“小城呢?”
顾子默说:“他哭了一夜没合眼,我怕他吃不消,就让医生给他开了镇定剂让他睡了一觉。”
子衿扯了扯唇:“辛苦你了。”
女人是真平静的过于异常,顾子默皱眉,心里不安,“你还好吧?”
“我没事。”
“宋子衿,你要想哭就哭出来吧。”
“哭什么?”
女人顿了顿,目光无神,奇怪的看着他,“生离死别是很正常的事qíng啊,每个人都会死,早死晚死都要死,我妈只不过是比我们早一点而已啊宇宙狂徒。”
话音落下,顾子默看着她,选择了沉默。
她现在,是彻底将自己封锁在了一个圆圈里,谁的话都不听,谁的话都不信,只会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
正缓神,面前的女人突然问他:“我妈在哪儿?”
顾子默舔了下唇,斟酌了几秒,才说:“太平间。”
子衿点了点头,轻声说:“我去看看。”
边说已经边走了。
男人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以女人目前的状态,他真怕一个转身她就会出事。
快要走到太平间了。
一直走在前头的女人突然一个不稳,差点跌坐在了地上,幸亏顾子默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宋子衿。”
男人沉声叫了她的名字。
子衿站稳后,不是特别在意的笑了笑:“没事,就是脚突然有点软而已。”
顾子默复杂的看着她,女人又想要往前走,可是这一次被他拉住了,“别进去了。”
她摇头,扒开他的手,呢喃:“没事,我没事。”
男人没有放开她,反倒更用力的攥紧她,眼底晦涩:“子衿,你别这样。”
子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突然自言自语了起来。
她说了很多话。
她说啊:“你知道吗,我出国前我妈还好好的,她还让我回国了一定要带席琛去家里坐坐吃顿团圆饭。”
她说啊:“以前我一直嫌弃我妈太念叨了,什么事qíng都要管,很烦人,可是现在她突然不管我了,我觉得那种感觉很奇怪,好像心脏缺了一个大窟窿,怪疼的。”
她还说啊:“对了,太平间里面又冷又静,我妈最怕冷清了,我要去把她带回家,家里暖和……”
说到最后,女人的脸上全部都是泪水,而她好似没有察觉,挣开男人的手,又往太平间的方向走。
顾子默忍住眼眶的眼泪,直接将她抱进怀里,“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子衿被他抱在怀里,不吵不闹,脸上面如死灰,她呢喃,“顾子默,你说这会不会是我妈在开玩笑?说不定我睡一觉起来,她又回来了呢?”
顾子默没有说话,他沉重的闭上眼,眼角也有湿润的痕迹。
与此同时,太平洋的另一端。
邵言看着病房内正在收拾行李的男人,皱眉:“你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
男人头也不回,平静的说:“她需要我。”
☆、173 朝来暮雨晚来风(三)
她需要我。
男人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内响起之后,明净的玻璃窗上倒映出了女人苍白的脸。
邵言看着他的背影,清澈的眸子渐渐黯然,明明那么近,明明是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是她花费了几年的时间都未曾靠近过一分一毫偿。
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在男人心中的分量撄。
思及此,心尖的悲凉一圈一圈蔓延开来,她被迫从幻想中清醒过来,再一次看向男人的背影。
等到席琛将衣服都叠好了,她才开口:“阿琛,你在这个时候回A市他们一定会借题发挥,就不能等多一两天才回去吗?”
男人直起腰,腹部还有些作痛,而他的眉头却沉静如山。
他轻言,吐出两个字:“没差仙朝。”
说完,停顿了一下,眸子暗如深渊,又缓慢的说:“反正迟早都是要收拾的。”
男人的声音很凉很凉,听着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可是邵言却微微一怔,因为她了解席琛,她知道他动怒的时候就是像现在这样,语气平常,看似温和无害,可是真要动起手来,却是比谁都还要无qíng。
晃过神,她定定的看着他,记忆中,她很少会看到这样的席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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