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知行处理完房间问题,回到叶峥身边低声汇报:“叶总,是预约时前台失误。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另一间包厢,您现在过去?”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孙老板自然也听见了,脸上立刻堆出笑来:“哎呀叶总,真对不住,让您白跑这一趟。我回去一定给这帮吃闲饭的上一课。这样,今天这顿算我请,权当给叶总赔罪。”
“多大点事,哪好意思白吃你的,”叶峥不以为意地摆手,“我一会儿有约,先过去,改天再找你喝酒。”转头又对严知行道,“打电话通知张导,告诉他们换地方了。”
待叶峥他们退出去、确认门已关好后,孙老板这才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按了按胸口:“险得很,幸亏碰上个知根知底的。老宋,赶紧把人送到后边去。”
宋哥对这个圈子不熟悉,自然也不认得叶峥,闻言好奇道:“孙老板,刚那小白脸是谁?派头挺大。”
“什么小白脸!”孙老板瞪他一眼,“那是西华娱乐的老总叶峥,西华叶家二公子。他老爸就快退了,叶峥虽然排老二,以后叶家掌门人还指不定是谁呢。”
宋哥嘿嘿gān笑两声,不再多话,走到沙发跟前搡了江可舟一把,喝道:“起来,装什么死!”
江可舟头重脚轻,站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孙老板懒得管他死活,跟在后面低头看手机。包厢里间还有一道门,不知通向哪里。三人正要由后门离开,包厢前门外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孙老板放下手机,头疼道:“娘的,又他妈是谁?”
他让两人呆在里间,自己迎了出去,打开门看见来人,顿时愣住了。
十几分钟后孙老板笑眯眯地回到里间,宋哥等得不耐烦,站起来问:“完事了?这回能走了吧?”
“走什么走,”孙老板笑得一脸褶子,冲着江可舟说,“啧啧,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宋哥和江可舟懵得如出一辙:“怎么回事?”
“老弟,接下来的事就不是你该问的啦,”孙老板拍拍他的肩,“谈成了一笔大买卖。你放心,钱我明天就让人打给你。”他又拉过江可舟,剪开他身上的绳子,换上一只分量较轻的手铐,“你跟我来。”
宋哥被留在里间,孙老板带江可舟来到外面。江可舟一见那人也愣住了。门口处站着的赫然是叶峥的助理严知行。
“严先生,人你可以领走了,这是手铐钥匙和两支麻醉,”孙老板将一个小盒子递给严知行,顺手将江可舟往他身边一推,“刚来的雏儿,不懂事,怕他xing子烈。转告叶总小心些。”
严知行冷着一副死人脸点了点头,客气地颔首:“多谢,没有其他事qíng的话,我先告辞了。”
孙老板亲自替他拉开门:“辛苦严先生了。慢走。”
转变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江可舟直到坐上车还是懵的。他一个人在后座,严知行开着车,时不时地从后视镜中打量他。
按孙老板的说法,严知行去而复返是那位“叶总”授意,可他搞这一出是什么意思?怕他报警?还是转移债务要他还钱?江可舟困得不行却硬撑着不敢睡,前面路段似乎出了jiāo通事故,堵得水泄不通,车子走走停停颠簸得厉害,没过多久他就撑不住了:“抱歉,路边停一下车。”
严知行从后视镜里严厉地瞥了他一眼。
江可舟气若游丝:“晕车,开门。”
半分钟后车子停在路边,江可舟从车内跌跌撞撞地冲出来,吐了个昏天黑地。
他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双手被拷在身后无处使力,只好将全身重量都靠在背后的路灯杆上。严知行站在他十步开外,皱着眉头,那眼神仿佛在看细菌,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嫌弃。
“大哥,跟你商量个事,”江可舟喘着粗气说,“帮我把手铐打开,我保证不跑,好不好?”
严知行盯着他不做声。
江可舟以为他是在权衡利弊,叹了口气道:“你开着车,我只有两条腿。如果我跑路了,你在后面直接开车撞死我,我负全责,行吗?”
严知行:“……”
他无语地走过来给江可舟打开了腕上手铐,又从车内拿了瓶水给他。
“谢谢,”江可舟有气无力地说,“你真是个好人。”
严知行心想:“呵呵。”
Chapter 7
车子停在了一栋高层公寓楼下,江可舟对麻醉的不良反应特别大,直到现在仍是恹恹地没jīng神。严知行是个锯嘴葫芦,口风极严,江可舟心知问了也是白问,gān脆闭嘴装死,由着他将自己带进屋子。反正不管他们要做什么,总不会比进窑子卖身更惨了。
严知行熟悉这间公寓,却并不进去,只站在门边叮嘱江可舟:“这栋房子是叶总的,你可以先洗澡休息。不要乱动东西,不要进主卧,不要私自出门——门口有摄像头,我会叫人留意你。”
他说一句江可舟点一下头,无比乖顺配合。
严知行又说:“晚一点我会再过来。”
“不用这么麻烦,”江可舟说,“你们救了我,我已经很感激了。等明天恢复了我就走,替我谢谢你们叶总,”
严知行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事实真相比较好。他点点头,公事公办地说:“那我先走了。”
江可舟洗了个澡出来,没有换洗衣服,便胡乱裹了件浴袍。他见客房收拾得十分齐整,不好意思上去乱滚,便在客厅沙发上躺了下来。沙发长度有限,好在足够宽。江可舟连日劳累,又被打了麻药,入睡速度快得像被人打了一闷棍。
傍晚时分,叶峥一进门就看见江可舟在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长腿委屈地蜷着,手搭在脸颊边,腕上还有斑驳的青紫色伤痕。他听严知行说了回来路上的小cha曲,好笑地看了严知行一眼,对方立刻会意地询问:“叫醒他?”
“不用。”叶峥脱下西装搭在椅背上,悠然道,“早死晚死都得死,让他晚死一会儿。”
严知行从来不在这种事上试图去理解他老板的脑回路,只需要当一个安静如jī的花瓶就可以了。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几页打印纸放在茶几上:“这是您要的合同。”
叶峥在对面沙发坐下来,抬了抬下巴:“放着吧,你可以下班了。”
也许是因为缺乏安全感,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害怕,江可舟朦朦胧胧听见有人声和脚步声,神经骤然紧绷。严知行前脚刚走,他后脚一个鲤鱼打挺猛地坐了起来,动作过大差点掉下沙发,还把对面的叶峥吓了一跳。
“这一惊一乍的。”叶峥抽了页纸巾擦gān茶几上的水,见江可舟见了鬼似的盯着他,扬起入鬓长眉,“怎么,这才几个小时就不认识我了?”
“没……不是,”江可舟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xué,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叶先生……”
叶峥倒了杯水推给他:“喝口水,压压惊。”
江可舟捧着杯子,轻轻舒了一口气:“我……多谢您救了我,谢谢。”
叶峥脸上掠过一丝笑意,并没有回应对他的感谢。双方相对无语,气氛近于凝滞。江可舟知道自己应该再说点什么,继续感谢或者表个决心。可他从小就xing子独,坚信“求人不如求己”,乍然受了叶峥这么大的恩惠,竟有些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
叶峥注意到他躲闪的视线,越发觉得有趣。他懒得再装大尾巴láng,指了指茶几上的合同,开门见山地说:“我不是做慈善的。你可以看一下合同,没问题就签,如果不愿意,就当今天这事没发生过,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江可舟还没搞懂他的意思,答应了声“好”拿过合同,看了几页后蓦然变色,抬头紧盯住叶峥,抓着纸页的手指止不住地发抖:“你什么意思?!”
叶峥微笑道:“字面意思。”
合同一式两份,白纸黑字,上面罗列了数项条款。
第一条,甲方叶峥于西京甲所以一百八十万人民币的价格买下乙方江可舟。作为回报,乙方自合同生效之日起成为甲方qíng人,建立包养关系。
第二条,合同约定包养期限为五年,包养费用按每年三十万人民币计算。
第三条,合同约定期间内,被包养人不得公开关系,不得出轨,除特殊qíng况(如死亡、残疾等)外不得主动解除合同。
……
第九条,包养人有权随时解除合同。合同一旦解除,按当日所在年份结算费用,余款不退不补。
江可舟从小穷到大,钱数到了十万以上对他来说就没有了实际意义。他被那一串十万百万的数字晃花了眼,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活生生的人也可以论斤按两、明码标价。
六十万的赌债翻了两倍,价码甚至高到他都有点“受宠若惊”。
可他是个人,他每天拼命地打工赚钱再苦再累也要活下来,不是为了当一件任人摆布的昂贵的商品。
只因为投错了胎,所以就活该一辈子都陷在泥淖里爬不起来?
江可舟脑海里盘旋着无数问题,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先问哪一个。
“别着急,你可以慢慢想。”叶峥说。
“为什么?”他茫然地抬起眼睛,眼里盛着一点点凄楚的乞求,几乎令人心生不忍:“为什么……非得这样?”
“个人爱好。”叶峥无动于衷地说,“你在甲所看着我的眼神跟现在一模一样,我很喜欢这种眼神。坦白讲,你全身上下也就只有这点还勉qiáng能入眼,否则你当我乐意从姓孙那王八蛋手里直接买人?”
“在那个地方,想把你捞出来找警察是没用的,只能按照甲所的规矩来,明白吗?”
秩序无法解决的问题,只好靠金钱开路。
“我刚才说过,我不是做慈善的,看见个人就想救。这就是我的搭救方式,你愿意接受就签字;如果不愿意……”他停住话头,接下来的后果不用他说,江可舟自然明白。
叶峥从玄关柜子上拿过一个纸袋,递给江可舟:“你落在甲所的随身物品。再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吧。”
说完,他把江可舟丢在客厅,挽起袖子走上了二楼。
江可舟直愣愣地坐在沙发上,从没如此切身地领悟到何为“造化弄人”。上午还被人五花大绑地捆在乌烟瘴气的老房子里追债,现在却坐在他工作几年也未必能买得起一平米的公寓里看包养合同。然而环境迥异,他面临的境地却差不多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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