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喉咙因为gān燥,声音也变得嘶哑粗嘎,好在没人在意这个细节。
那汉子听了回应,连忙划动手中的撑子,快速掠到两人面前。
“赶紧上船吧。”
他还憨厚的对他们笑了一笑,显然对两个看起来就像城里人的少年不知该如何相处,眉目间显得有些局促。
周沅是个粗心的xing子,也没发现他的不自在,且也没有什么城里人和村里人的概念,一下跳上了船。
他没有偏见,陆良也没有,他虽看出那人的不自在,也没有直言指出,那只会让他更尴尬,还不如顺其自然的相处。
见周沅上去了,陆良便也跳了上去。
船身摇着动dàng了一会儿,才渐渐平息。
待到船平稳下来,那人才再次划动船撑。
他看着前方,一边和两位少年搭话:“你们好,我叫顺子。”
周沅正顾着看荷塘景色,头也不回的应道。
“我是周沅,你好。”
陆良带着疏离的笑意,客气的说道:“你好,我是陆良,很高兴认识你。”
顺子可没那么多心思,xing子直的他在听到‘很高兴认识你’的时候就高兴坏了,乐呵的合不拢嘴。
“呵呵、呵呵,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们。”
陆良一怔,他还真没和这么没心没肺的人相处过,连那是客套话都不知道。不过,他还是因此收起了几分漠然。
“这个荷塘是我家的,我负责种和收,卖就不归我管了,那个我做不来,”顺子很快就把自己给卖了,“我听说是沈家爷爷要采莲,你们是他的亲人吗?”
周沅听到外公的名头,才转过头肯定道:“嗯,沈尤是我外公,沈青念是我舅舅。”
顺子眼中顿时露出庆幸和安慰的神qíng。
“那就好,我听说沈家叔叔出了事,在城里住医院,我还担心沈家爷爷没人照顾,幸好你们来了这里。”
周沅诧异:“担心外公?”
顺子点点头。
“沈家爷爷很可怜的,他一个人肯定很孤单,我就经常给他送些莲子,陪他说说话,以前沈家叔叔在沈村也经常不回家,只留下沈家爷爷一个人。”
周沅更是惊讶,连陆良都觉得不对。
看来沈尤和沈青念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不过这都是家事,而顺子也不像是知道很多的样子,周沅便没有再问,陆良更是不好开口询问,毕竟他连周都不姓。
两人把此事压到心底,专心采莲大业。
顺子也因为两人,很快就又开心起来,毕竟在他看来,他们俩就是来照顾老人的。
这个荷塘占地面积很大,满满一荷塘的荷花,姿态各异,却朵朵都娇艳无比,粉嫩的颜色配上绿色的荷叶,大片大片的盛开,令人赏心悦目。
荷花里的莲蓬中一颗颗莲子看起来都很饱满。
“这……这要怎么摘?”
赏完景,周沅就对着一朵朵荷花发愁了。
顺子呵呵一笑:“直接折下来就好了。”
啊?周沅惊呆了,没想到采莲就这么简单粗bào。
“不……不要工具吗?”好半天,他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顺子摇了摇头,茫然的问:“不用啊,要用工具吗?你在哪里看到的?”
周沅傻眼,对着一朵朵荷花发呆,就是不敢伸手。陆良没那么多顾忌,试着伸手采摘,第一次还是费了些功夫才成功。
顺子见他成功,指了指船上的篓子:“你把莲蓬摘出来放进去吧。”
陆良依言照做。
周沅还在发呆,许久才回过神,傻傻的问了一句:“那、那莲藕,怎摘?”
顺子瞪大了眼。
“莲藕?”他摇了摇头,“如果要采收莲藕,我们要在两周前放gān水田,现在还不能摘。”
他奇怪的看了眼周沅。
“沈家爷爷也只是说让你们采莲啊……”
周沅一下子就明白了,沈尤根本没想让他们采莲藕,也不知道是顺嘴说的还是故意的,如果是故意的,那他有什么目的呢?
他不敢采莲也不是别的原因,他就是怕有蜻蜓,现在这荷塘里到处都有蜻蜓飞来飞去,本来就让他缩在船上不敢动了,如果荷花上有,他觉得他真的会晕过去。
这毛病除了老爸老妈,其他人都不知道。
所以陆良分外诧异他一动不动的窝着。
现在周沅十分怀疑沈尤知道他这个毛病,所以才让他来的。要说他为什么同意来采莲?呵呵,除了好玩,还有以为有工具,不用亲手触碰荷花,而且还以为是有舱的船。
哪想到,不止这船没舱,还没有工具。
他简直要哭晕在小木舟上。
就这样,因为周沅对蜻蜓的恐惧,这一趟他一次也没伸手,连一个莲蓬都没摘到。
临走时,顺子还依依不舍的说:“下次再来啊!”
陆良不失礼数的微笑着点了点头,从他手中接过篓子。周沅反而一声不吭,对他来说,最大的噩耗就是那句‘下次再来’。
两人就这么带着陆良这天的收获踏上了回去的道路。周沅心事重重,脚步沉重,心里却恨不得飞回去质问沈尤是不是故意的?又有何居心?
但任凭他怎么想,他们还是走了大半个小时才回到老宅。
他无jīng打采的取出锁开了小门。
两人带着东西进去后,就见沈尤正持剑在树下练剑。周沅脸色一白,想起外公还会剑术,要是他那么问了,会不会被他一怒之下给砍了?
陆良不像他,随意的提着篓子走了过去,他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袋子荷花。
这袋子是原先放在篓子里的,后来装莲蓬的时候被顺子拿出来给他装莲花了。顺子大概也是得了嘱咐,才带了这么一个袋子。
沈尤很快就停了下来。
他看向两人,见到周沅白着脸,咬着唇,脸上俱是惶恐的神色,不由讶异。
“你怎么了?”
他害怕蜻蜓到这个地步了吗?他还想着治好他这个毛病呢!
他这么一看,这么一问,周沅更是面如白纸,脸色惨白惨白的,就像刷了一层白漆。
他眼角挤出两滴泪来:“没、没……没事。”他能说他被自己想的吓到了吗?
沈尤蹙起眉,提着剑就要走过去看看。周沅一直站在门口没踏进来一步。
看到此qíng此景,他简直要吓破了胆,顿时魂飞天外,翻着白眼就要晕过去。
陆良也露出惊奇的神色。
沈尤和陆良都不能理解他怎么这么大反应。
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才焦急的上前扶起他,沈尤准备将他送到房里躺下,一靠近,周沅就全身抖了起来。
陆良看了沈尤一眼,又看看周沅,不知道他因为什么吓成了这样。
但他还是善解人意的走上前:“我来吧。”
说着,就从沈尤手中接过周沅。
☆、第四十二章
一换到陆良手中,周沅颤抖的qíng况就好了很多。
沈尤到现在也看明白了,看样子这小子是被他吓着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为了周沅好,他也只能先让陆良照顾他。
两人来回奔走,打水的打水,擦汗的擦汗,沈尤甚至特地出门找了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给他看看。
得到的诊断却是――
“天气太热有点中暑,加上受到了惊吓,就晕了过去,不是什么大事,他很快就会醒了,让他好好休息,再喝点藿香正气水就行。”
这赤脚医生虽然年纪有点大,但处理这种小病他还是手到擒来的。更何况他养生有道,平常也经常为沈尤调养身体,也很得沈尤信任,他这么说沈尤就放心了。
他连连道谢,付了诊金后就送他离开了。
等返回房间后,周沅已经醒了。
此时他羞愤jiāo加的将头埋在被窝里,觉得自己竟然被吓昏过去实在是太丢脸了,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良和外公。
可一睁开眼,就看到陆良拿着毛巾给他擦汗,避也避不过去,索xing躲进被窝眼不见为净。
躲了好一会儿,他发现外面没什么动静了,便有些好奇的探出头去。
谁知一伸出头,就看到黑脸的外公站在chuáng头前,正负手看着他,看他又要缩回去,沈尤喝道:“躲什么!!”
周沅一愣,倒让沈尤找到了可乘之机,一把将他身上盖的被子掀开大半,让他无处可躲。
“遇事只知道逃避,没有半点男子气概!”
沈尤似是被他这举动气着了,严厉的训斥起来。
周沅哪见过这阵仗,顿时咋舌的看着沈尤,呐呐无言。
他现在觉得,有这么一个外公,还能养出他妈那种xing格,真是个奇迹。
陆良见状,微笑着打岔道:“周沅刚醒,兴许jīng神不太好……”
他的未尽之言其他两人都听出来了,周沅对此瞠目结舌,陆良这舌灿莲花的技能什么时候点亮的?
沈尤也忽然想起周沅是个病人,就顺了这个台阶而下。
他点点头,面色没什么改变。
“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等你好了再说。”
这句话一出,莫说周沅,陆良都傻眼了,这是秋后算账的节奏啊!平常人不都顺势揭过的吗?
摔!他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
周沅更是心尖一颤,又想到外公练剑时戾气和杀气齐飞的场景,只觉得前途无亮。
沈尤看见他们的反应,反倒眼中流露出几分笑意来。他满意的转身走了。
他一走,周沅就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呼――”
陆良唇角翘起,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半眯着,似一只餍足的黑猫。
“你害怕沈外公?”
周沅慌乱的移开眼,避开他凌厉的视线。他只是摇着头,一言不发。
陆良轻叹一声,也不再追问。
“你有点中暑,这两天就不要跑出去了,好好休息,还有,藿香正气水每天三次。”
周沅闻言霎时皱了皱鼻子:“啊?还要喝那玩意儿啊……”
“你就忍忍吧。”
陆良一边将他头上的毛巾取下,浸了水拧gān,一边无奈的给他回应。
当毛巾换了水,拿到了跟前,周沅便有些不好意思:“我、我自己来吧。”
陆良一愣,之后便知道他在不好意思什么,只觉得啼笑皆非:“你现在可是病人,乖乖躺着就好了。”
周沅说不过陆良,他有这个自知之明,因此在陆良反驳了之后,他就没再提起了,只是紧抿着唇,眉头也皱了起来。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时,松子抱着一个瓜子跑了进来,一下就跑到了chuáng上,就抱着瓜子站在周沅枕头边,似乎有些好奇,歪着头看着周沅。
周沅眉头一松,又变成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陆良头疼的看着松子,将它从chuáng上提了起来,抱到自己身上。松子很给面子的转移了地方,三两下又蹿到他肩上啃瓜子了。
周沅指着松子笑骂道:“你这小东西,才几天就只认得陆良了?”
要知道可是我把你带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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