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幽谷,迁于乔木_江亭【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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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郭绥都看出些门道来,他不敢问李孜,和杨学海jiāo换了一个眼神,也慌忙躲开了。
李孜错过了这个眼神,他窝在车里讲电话,是他爸打来的――
“还好,今天去拜菩萨……小郭跟着呢……好,你们定就好了,定好日子我回去就是了……不用那么好吧?大伯现在不就是在那里,一年要三千多块钱……小郭跟我说的,我怎么不知道……行行行那你们定,讲好钱是我出啊,你们不要cao心……好……好好好,我知道……嗯……挂了。”
郭绥听他挂了电话,说:“老板,上次舅爷要我给他买的东西我已经寄回去了,你有空问问他收到没有?”李孜的父亲从辈分上来算应该是他的舅爷,当然也不是嫡系的,认真考据就远了。
李孜问:“什么东西?”
“他要买一点红参和桂ròu,我在上次咱们买党参的那个地方买了一点给他。”
“下次他要买东西你跟我说,我去买,不要花你的钱。”
郭绥很不好意思:“没事的,舅爷也难得要一次。每次过年回去他都给我那么厚的红包。”
李孜严厉地说:“一码归一码。他是长辈,给晚辈红包是应该的。”
车子进了市区,杨学海才想起来崔爱华的电话。他在汽车站附近先下车了。
郭绥才说:“老板,舅爷是不是要迁太爷爷的墓?”
李孜点头:“重阳的时候咱们回去把这个事qíng办了。我看迁到公家祠堂也好,贵是贵一点,起码有保障。太爷爷在下面过得好,才能保佑我们在上面顺顺利利。”
“去年给太爷爷上了香,过年的时候我妈病就好了。”
李孜笑:“你妈那是懒病,什么时候你娶了媳妇儿生个孙子给她带,她保证什么病都没有。”
郭绥也乐了:“我整天在店里哪有时间呀,老板你也该结婚了。”
李孜舒舒服服枕着沙发说:“看缘分呗。”
贾小伍低喘一声,舒舒服服she了出来,他好奇地拉着贾原的手,嗅了宿他手上的浊液,那东西摸上去又滑又凉,有点腥噪的味道。他伸出舌头去舔,贾原感觉到他伶俐的舌尖稍纵即逝,他猛地把手缩回去,脑袋里都是贾小伍舔jīng的念头。他觉得浑身燥热:“脏的要命,赶紧吐出来!”
贾小伍拱到他怀里,蜷缩在他身上,贪恋哥哥身体的味道:“味道不一样。”
他的意思是和真的尿味道不一样。贾原很无奈:“不能吃的,吃了要生病的。”
“我们什么时候再去电视台玩?”贾小伍完全在自己的世界里。
贾原说:“要等秦老师把试镜结果公布了再说。你喜欢去电视台玩?”
贾小伍撇撇嘴:“嗯,不用上工。”
他还是孩子天xing,不喜欢工作只喜欢玩。贾原把他抱在怀里,掖好毛巾被。天气开始冷了,他考虑是不是要换厚被子。他心里算着钱,估摸着什么时候可以去看房子租单间:“小伍,我们搬出去住好不好?你和哥哥单独住,不和大家一起住了。”
贾小伍乖巧地凑上来亲他的嘴巴:“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住了?”
贾原说:“我们单独住,你想gān什么就可以gān什么,想什么时候洗澡就什么时候洗澡,没有人占着厕所尿尿对不对?到时候给你一个单独的柜子,你的衣服、玩具、书都可以放着,不用都堆在chuáng下面,chuáng大一点,你可以跟虫宝宝一起睡好不好?”
虫宝宝是贾小伍的一只毛毛虫绒布玩偶。他小时候没东西玩,喜欢和昆虫混在一起,把什么蟑螂蜈蚣甲壳虫都往家里面抓,贾原很心疼,想给他买个玩具。他有一天经过菜市场,门口一辆货车拉了一箱玩偶低价处理,他用十块钱买回了这个等人高的毛毛虫,浑身绿油油的,虫节泛着亮huáng,红色的头部上面两颗塑料球做的眼睛,打磨地光滑漂亮。
贾原把它带回家,和贾小伍说这是家里新成员叫虫宝宝,以后可以和小伍一起睡。贾小伍摸着那只虫眼睛就不肯放手了。他从小就展现出专一而深qíng的特质,这只玩偶被他从十几岁抱到现在,换了几次住处还是不舍得扔,洗的上面的毛都快掉光了,他仍然对它qíng有独钟。
后来他们搬进宿舍,上下chuáng的单人的chuáng位本来就很挤,贾小伍一定要和哥哥睡,两兄弟抱在一起还勉qiáng能塞下,再不能有一只玩偶的空间了。小伍最终依依不舍地把他的虫宝宝放到了chuáng下面。
“那我和虫宝宝和哥哥一起睡,可以吗?”贾小伍有点心动,这是他人生一大愿望。
他们三个是一家人,一个都不能少。
贾原捻着他的刘海,亲吻他的额头:“嗯,哥哥抱着你,你抱着虫宝宝。”
贾小伍一锤定音,同意了搬家的方案:“好,我和哥哥住。”
他欢呼一声跳下chuáng去,趴在地上摸索半天把心爱的 宝贝找了出来,吧唧一口,兴奋地宣布这个好消息。那只可怜的毛虫双眼都已经歪掉了,黑色的眼珠子摇摇yù坠。贾小伍为了这两只眼珠子和他哥哥学会了怎么fèng纽扣,自己一针一线又把两个塑料小球fèng上去了。
“哥哥它到底什么时候变成蝴蝶?”贾小伍想起这一茬来。
贾原曾经说,这是个毛毛虫,毛毛虫是要变蝴蝶的。但是他们在一起很多很多年了,贾小伍都长大了,毛毛虫还没有变成蝴蝶。
做哥哥的没说话。贾小伍不满地又叫了一声:“哥哥!”
贾原睡着了,贾小伍摸到他平稳的呼吸,他把虫宝宝小心翼翼放回chuáng底,扯过被子替贾原盖好。他跪在chuáng边俯身亲吻贾原的嘴唇,缓慢地肆磨吮.吸,他用力很轻,仿佛会碰坏了贾原的嘴唇,乍起如一阵风似的掠过,最终化成了叹息。

第10章

在贾小伍的记忆里,贾原是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降临在了他的生命里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qíng。
他记得那是一个晴天,阳光很暖和。他和一只猫抢完食物――猫最后差点也成了他的食物――当时他并不比那只猫力气大,唯独胆子不小,猫朝他吼,他也朝猫吼,两方轮流叫阵后,他鼓足勇气先发制人,一口咬在猫脖子上,rǔ牙深深扎入毛皮,鲜血迸she进嘴里。他满足地喝了一大口。
这顿午饭很难得,不是每天都有新鲜的流làng猫撞到手上来。贾小伍费力地撕了猫皮,扯过一条腿来就咬,到嘴的猫突然被人夺去。
“不能吃的!”那是一个变声期男孩儿的声音,有一点哑,抑扬顿挫很好听。
贾小伍怒向胆边生,他理直气壮地嘶吼,去抢自己的午餐。
少年轻松躲过,把手里的死猫甩得远远的。鲜血的味道一下子淡了,贾小伍闻到他身上似乎有食物的香气,他立刻忘掉了心爱的死猫,伸手就往人的身上摸。少年很惊讶:“你……看不见?”贾小伍停下来,想了想这句话,什么是看不见?
一个热腾腾冒着蒸汽的东西靠近他的脸,他嗅到gān燥的温暖的气息,有人轻轻说:“吃不吃?”
贾小伍凭着本能一口咬住,那是个包子。他吃得不亦乐乎。
后来贾小伍记得有人给他洗澡、换衣服,有人和他说话、吃糖,有人把他抱在怀里,在他旁边睡觉。这个“有人”其实是同一个人,他记得贾原的声音,听了一次就能记住。
直到吃饱喝足有力气躺在贾原的chuáng上抠肚脐眼儿,贾小伍才想起来问:“你是谁?”
少年回答:“我叫贾原。你叫什么?”
贾小伍说:“我叫小伍。”
贾原本来没期望会有答案,他挺惊讶的:“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后来贾原说,你在这里玩,哥哥要去洗衣服。贾小伍问,哥哥是谁?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去搞清楚,哥哥就是贾原,贾原就是哥哥。这个哥哥本来是贾原一厢qíng愿认的,可不是他主动凑上去的。他以为哥哥是另外一个人。
晚上的时候贾原给他讲故事,摸着他的脸蛋,他说:“小伍你是不是天生看不见?”
贾小伍吸着手指头,把指甲咬下来,贾原拍掉他的手:“指甲脏,不能咬。”
他用指甲剪咔哒一声剪下一段指甲来,贾小伍听到脆脆的一声响,很好奇。他问:“这是什么?”
贾原把指甲剪放在他手里:“你摸摸。”他拉着他的手一点点摸,表面是光滑的,触感有点冰凉,刀锋上下咬合的部分十分锐利,贾原轻轻一捏,刀嘴就闭合,一开一拢很好玩。
贾小伍得了这个新的宝贝玩了好一阵,他把指甲剪当武器,挥得虎虎生风:“喝哈――”
贾原笑起来,他先是低笑,声音逐渐变大,然后哈哈大笑。
“傻瓜。”他说。
贾小伍歪着头,单纯而无辜:“傻瓜是什么?”
贾原安静下来,他答非所问:“你知道你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吗?”
贾小伍摇头。他连颜色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有模有样地反问:“你知道你的头发是什么颜色吗?”
贾原说:“我知道呀,我的头发是黑色的。”
“那我的头发也是黑色的!”
贾原有点得意地说:“这不算你知道,是我说的。你看不见。”
贾小伍是上学了之后才知道什么是看不见,什么是傻瓜。他有点失落,傻瓜是不好的东西。他仍然调皮捣蛋,贾原生气要打他,贾小伍抱头乱窜,大叫:“不能打!我是傻瓜!”
贾原停下来,站在原地,说:“你说什么?”
贾小伍缩在角落里很委屈:“我是傻瓜,你不能打我。”
贾原走过来抱他,他的手都抖:“谁说你是傻瓜,你不是傻瓜。”
“你说的!你先说我是傻瓜的!”贾小伍其他不好,偏偏就是记xing最好。
贾原亲吻他的额头:“对不起,是哥哥不好。你不是傻瓜。”
贾小伍不想原谅他,他伤心了。贾原承诺他:“哥哥以后不打你好不好?”
贾小伍这才点头。他这时候已经学会煮饭、洗衣服、拖地了,因为贾原做家务速度慢,活gān不完。后来贾原速度越来越慢,甚至连记忆也好像退化了似的,他老问:“小伍,你看到哥哥的钥匙没有,我记得就放在这里啊。”或者是:“你把小碟子又放到哪里了?”
贾小伍把他手边上把小碟子放到他手里:“就在这里啊。”
贾原揣着碟子放到眼睛跟前,看了好一会儿点头:“噢对对对,是这个。”
贾小伍含着糖偷笑。他在糖罐子里偷了糖,这是贾原第一次没有发现他偷。以前贾原一开糖罐子就能知道,贾小伍发现他看不出自己偷了糖,他变本加厉偷得更厉害。
第二天贾原在洗完澡后跌了一跤。浴室门口有一道突起的门槛,并不高,贾小伍也在那里摔过,他后来记得那里要跨过去就没再摔过了。贾原这一跤摔得很重,他跪坐在地上,膝盖磕在砖fèng上当场就破了。贾小伍听到了声音,他哒哒哒地跑过去,问:“哥哥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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