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白突然就有些恍惚,这种被人紧张被人在意着的心qíng,有多久不曾有过了呢!人原本就是群居动物,有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可以在艰难困苦里守望陪伴,在寒风凛冽中拥抱取暖,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美好,让人难以舍弃。四年后,十五年的承诺已尽,自己真的还能毫无留恋地离开吗?
第二日一早,叶紫刚刚洗漱完毕,在坐在镜子前任丫鬟挽发,就见白兰撩起帘子走了进来。她微微行了个礼,叶紫便挥挥手让原本给她梳发的那个小丫头退了下去,“留白那边怎么样了?”
这一年来,白兰已经习惯了公主这幅人前稚气未脱,人后却少年老成的模样,更是遵循她的吩咐时时关注留白的一举一动,此时便与叶紫说起今日刚得知的消息来。
“皇上今日不知怎么了,几乎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遣到留白公子的宫中去了,也不知是不是昨日不曾出了那口恶气,还想叫御医折磨公子的伤势呢!”
白兰还对昨日女皇为了正君竟然连公主都要打的事qíng耿耿于怀呢,此时的语气就透出几分怨怼来。
这丫头不明白,叶紫却是明白的,现在的叶青岚想必已经是两年后的叶青岚了,所以才会对留白受了几鞭子就无比紧张。
想到这里,她勾了勾嘴角,轻蔑一笑。知晓了留白受伤的缘由,此时她恐怕恨不得狠狠捅自己几剑呢。
因为叶紫的缘故,这辈子的许多事qíng还是发生了改变,至少在叶青岚的记忆中,前世的她是不曾下令要打留白鞭子的,不过按照她的xing子,如果当真亲眼看见留白一掌把李啸然打伤,做出这样的事也算合qíng合理。毕竟,失手推在地上和狠狠打了一掌可是太不一样了。
正因为如此,她就越发痛恨起自己来,为什么当初自己竟然会瞎了眼看上李啸然那般láng心狗肺、狠毒无qíng的人,她一想到自己为了这样的男人伤害了留白,一想到留白即使自己身受重伤也要护住她尸首的坚毅模样,就觉得掏心掏肺的恨和漫无天际的悔,惹得她心肝脾肺肾,寸寸都疼了起来。
御医替留白诊治之后前来回话,叶青岚一连问了好几遍留白是否当真无事,惹得一众下人都惊疑起来。那御医也心中疑惑,只作不知,“是,留白公子的确已经无碍了,公主昨日就唤了御医前去替他治伤,已经上药包扎好了。”
叶青岚这才松了口气,对叶紫和留白的亲密关系倒是不怎么在意。在上一世里,叶紫这丫头后来就极为喜欢留白,经常缠着他教她武功。这一世他们的相识提前了些,不过她也只当重来一世,历史却不会当真一尘不变,有些小小的变动也是应当的。她却是不曾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对留白感兴趣,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女子本就不会喜欢比自己大的男人,何况她叶青岚与留白平辈,自然觉得叶紫和留白差了一个辈分去,又怎么会想到男女之qíng上去呢!
虽然御医已经说了留白无事,她却还是有些担忧,想去亲自看望一下留白,走到他门口却又不敢进去,浓浓的自责和羞愧包裹着她,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就这样愣愣的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这才心中一紧,连忙躲在一旁的树丛里,隐去了身形。
来人自然是叶紫,她这一年来除了落水病重的那一次,可是每天都要往留白这儿跑的。虽说她心中也想到了叶青岚也许就在留白门外躲着,却也并不忌惮便是了。
她一见着留白就急冲冲地发问,“哥哥,你没事吗?我听说母皇今日一早派了许多御医来你这儿,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你可千万别随意用他们给你的药,李正君现在还昏着呢,我害怕母皇气急了你,觉得昨天仍不解气,又想了什么法子来……”
“我没事。”她这样絮絮叨叨的,把自个儿母皇说得如此不堪入目,留白摇了摇头,总算是开口打断了她。
叶青岚心中一痛,竟如万虫噬咬一般悔恨难忍。瞧瞧她做了什么,就连她女儿也这般看她。糊涂,以前的自己怎么就这般糊涂。当真是为了李啸然那个人什么都不顾了吗?小孩子看人是最准皀“忘了告诉你,少辰也是设计师。”沈念薇的脸因为剧烈的运动染红,外面寒风凛冽,满世界的白把她的肤色衬托得更加靓丽,“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少辰收藏的一双高跟鞋,那是他设计的第一部作品,本来是想送给我姐姐,可谁知道……”
鞋?
沐小言眯眼,即使心痛的快断气,她依然镇定的打断沈念薇,“我不管你有什么意图,但现在的墨太太是我。”
她不再和沈念薇继续纠缠,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谁也不知道,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沐小言藏匿在眼睛深处的液体豁然而下。
浑浑噩噩的来到医院,负责处理顾浩南后事的人看到她立刻迎上,“沐小姐,事qíng已经办妥了,顾浩南没有亲人,葬礼选在了后天。”
沐小言缓缓在医院的长椅上坐下,她双手支撑着头,“嗯,我在这里陪陪他。”
“沐小姐,你现在是有孕之身,晚上待在这儿会着凉的,还是回去吧,这里已经关门了,也没什么好看的。”男人提醒。
“没事,我坐坐就走了。”
男人闻言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她似乎没有勇气去看顾浩南,更没有那个胆进去太平间和一堆尸体过夜。
沐小言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在意她的人都要离开?
沐晖死了,冷秋琴隐居了,现在连顾浩南都要走了,留下她孤单单的一个人在世界。
沐小言的手qíng不自禁的捂上小腹,那里有一条小生命,是墨少辰的孩子。
之前,无论她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会支撑下去,可现在……
似乎什么都是假的。
墨少辰,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夺走我在意的人?
如果顾浩南还在,至少她觉得自己还有价值。
沐小言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白痴,男人心,她果然是不懂的。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顾忌墨少辰的感受,直接去质问他顾浩南的事。
她为什么要于心不忍?
鞋子,对了,沈念薇说的鞋子。
沐小言想起墨少辰书房的那双鞋,被他很好的收藏起来,就连包装都是jīng致的,也只有她相信是他送给自己的。
呵。
她抿紧身上的大衣起身,泪流满面的出了医院。
江南世家。
“小言,你回来了?”张姨看到她双眼红肿,紧张的问,“你这是怎么了,哭什么,三少出问题了吗?”
“他没事。”沐小言哑着嗓子道,整个人像是傻了。
她径直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浑身的神经怎么也松懈不下来。
“小言,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累着了?你先坐会,我给你倒杯水。”
沐小言确实很累,她不仅要料理顾浩南的后事,还要想办法去监狱一趟,把消息告诉顾承恩,也算给他一个jiāo代。
顾浩南的死,她再怎么难以接受,日子还是要过。
墨少辰那边,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去解决。
其实,她早就想和他离婚,现在知道了真相这个决定义不容辞。
可要墨少辰签字,好像太难了。
在客厅休息了会,沐小言上楼去了书房。
她没有做过多的停留,直接把那双鞋拿了出来摸在手心。
这双鞋一乍看倒没什么,只要摸在手里,或者在灯光下,无论是触感还是颜色,仿佛都与众不同。
沐小言深吸口气,眼睛像是进了沙子一般,她死命的用手揉着,却依然无法阻止眼泪的侵蚀。
蓦然间,她感觉到鞋子左侧凹凸不平,沐小言皱眉,将鞋子放到眼前,金色的鞋面上,刻着一个字。
沐小言开了灯,清晰的看到鞋面上刻的是一个‘歆’字,那个字不同于书面的工整,而是刻成了一朵小花,很有特色。
作为设计师的沐小言还是第一次见如此jīng致的做工和设计。
歆?是沈念薇的姐姐。
砰咚。
金色的高跟鞋从她手上滑落,沐小言怔在原地,她双手撑着桌面,瘦弱的身子摇摇yù坠。
沈念薇说的都是真的。
真爱从来都只有一个,她不是。
“小言,小言。”张姨听到动静跑上来,“你怎么了,没事吧。”
随后又看到掉落在地上的鞋,惊呼,“这双鞋真漂亮,是三少买来给你的吧?”
毕竟在张姨眼里,沐小言就是墨少辰最爱的女人。
沐小言抿着嘴角没说话,她默默的走出去,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生气。
“小言!”张姨放下些追出来,担心不已。
沐小言朝她摆手,“没事,张姨我想一个人待一会,没什么事别叫我。”
她想睡一会,可能一切只是一场梦,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天色已晚,沐小言回到主卧室,她先是把窗帘拉开,入目的是满院的白被灯光照耀,夺人眼球。
她在落地窗前站了许久,头脑是混乱的。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才有所知觉,双腿都站得麻木了。
是容清歌的电话。
“清歌,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沐小言故作轻松的问。
容清歌yù言又止,“三少醒了,一直在问你,要不你……”
沐小言明白她想说什么,如果换成以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过去,即便出了顾浩南的事,她也只会当时在气头上,只是现在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墨少辰。
“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容清歌想想也是,“嗯,大晚上的你一个孕妇我也不放心,那你早点休息,这里jiāo给我,你别担心。”
“嗯。”
挂断电话,张姨推门进来。
“小言,我给你熬了点骨头汤,你喝点。”张姨把热汤放在茶几上,准备走了。
“张姨。”沐小言叫住她,“你听说过沈念歆吗?”
张姨跟在墨少辰身边三年,沐小言想,或许她能多少知道些。
张姨想了下,随即一笑,“少奶奶,你说错了吧,是沈念薇,沈小姐。”
沐小言点头,“没事了,你去忙吧。”
看样子这件事连张姨都不知道呢。
等张姨走后,沐小言拟好了一份离婚协议书,她什么都没要,就要孩子。
她知道墨少辰不会答应,只能想个办法让他签字。
他们,就这样吧,既然没有爱,就不要在一起。
夜,无眠。
凌晨的时候,沐小言好不容易睡得迷迷糊糊,却又在这个时候接到医院的电话。
“沐小姐不好了,顾浩南的遗体不见了。”
沐小言听后猛的清醒,她一边穿衣服一边打电话,“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清楚,过来的时候就不见了。”打电话的人吓得要命,“沐小姐,你说会不会是闹鬼了?”
“医院负责人怎么说?”沐小言绝不相信闹鬼一说,这个时候的她已经穿好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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