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被楚衍轻轻探究的眼光捕捉到之后,就像是一只刚刚探出头就被发现的仓鼠一样,瞬间的缩了回去。
“有些冷了吧,咱们回去。”
秦羽纵然这样说着,但面对着已经完全改变的街道,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了,只能硬着头皮顺着道路走了下去。
刚刚走过一条街道饿拐弯处,旁边忽然就出现了一个硕大的电影城,在门口等人高的立绘牌子上,向佑霖的脸正笑着温良。
秦羽想要牵着楚衍拐弯,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路的尽头,如果要离开这里,只能往回走。
他转身,却见楚衍并没有随着他,视线还停留在那个立绘牌子上面。
“你想进去看电影么?”秦羽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一次楚衍的回答要比平时更加迟缓一些,似乎认真的让他那已经凝固了一样的思想转了一圈,才缓慢的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他顺着秦羽的方向转身,打算和秦羽一起离开这里,走了两步,却发现秦羽并没有跟上来,反而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要不咱们还是去看看吧,似乎有刚上映的电影呢。”
秦羽在建立这个乌托邦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潜意识中主动的将它bào露出去。
期盼着,楚衍对谁的态度都和面对自已一样的无甚变化,可楚衍这一连串的微小动作,都像是放大了无数倍一样,提醒着让他认清楚事实,可纵然是已经面对事实了,还在下意识的想要逃避。
他轻笑两声,为这样的自己感觉到不齿,再抬起头来,口中说出的却不是刚才的语气了:“去看吧。”似乎带着对命运的认同:“你自己其实也是想要看的,不是么?”
我想看?楚衍抬头看着那些满满当当的海报,纵然是到了现在,他都有些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60|六十章
最终两人还是进入了放映厅内,空旷毫无一人的放映厅莫名的让楚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尤其是他被秦羽带着走到了前面,他才恍然大悟一般的反应过来,这里面的构造和向佑霖定qíng的地方一模一样。
他开头看着空白的大银幕,莫名的感觉有些紧张,但是面对什么而感到紧张,他又有些说不出来。
他有些无助的看向在自己身边的秦羽。
平日恨不得事实看着楚衍的秦羽难得的视线没有放在楚衍身上,而是放在了楚衍身边的位置上。
“听说这是你们定qíng的位置?”他的手轻轻的抚上了皮质的扶手,眼睛在有些漆黑的放映厅里面有些透亮,就像是用水染了一样。
“那段记忆,我没有经历过。”他的声音轻微的像是下一秒就可以随风飘散。
看楚衍没有理解,他又重复的说了一遍:“如果我想要,我可以知道向佑霖有意识之后的所有记忆,就算是你的所有的记忆,只要你的意识体在这个世界中,我都可以知道。”
他这话应当是霸气极的,可是秦羽却没有给这句话带上他应有的属于霸气的语气,反而是轻飘飘的。
“但是我没有经历过。”他视线直直的看着那一张椅子,里面包含着倾羡,这里面代表的,是他一直无所碰及的过去。没有他的过去。
“我没有经历过和你那种相爱的感觉,我没有经历过向佑霖的绝望,或许我曾在他的记忆中看到过,不过那时候我的我多半是觉得高兴的,因为他的绝望意味着意识的崩溃,意味着我是可以和你相见的。”
“我不是向佑霖。”秦羽说道。
他轻轻的后退了两步:“这部电影,我就不陪你看了,再会。”
他的目光中有不舍,却没有丝毫的游移。
经历的这么长的时间,他似乎才明白楚衍都不清楚的事qíng。
能占据楚衍所有qíng绪的人,从始至终就只有向佑霖一个,像他这样见fèngcha针的,终究长久不了。
放映室内里面的灯光一下子灰暗下来,洁白的幕布上也出现了色彩。
楚衍本来放在秦羽身上的视线变得游离了起来,随着室内的渐渐灰暗,更是脸轮廓都捕捉不到了。
沉稳而温柔的说话声音骤然响起,楚衍才将视线投入在屏幕上。
一个一个的像素拼凑而成的,是他熟悉的向佑霖的面孔,眼角温柔,身姿笔挺。
这让他颇为怀念。
画面骤然一变,向父向母的身影缓缓出现。
“楚衍和死都没有什么区别了,你就不能振作起来?考虑一下我们这些活着的人的感受?”向母眼睛红彤彤的,语气中充满了声嘶力竭。
这个片段这么没头的出现在了的楚衍的面前,让他有些奇怪,什么叫做自己和死没有什么区别?
他看着屏幕上的室内摆设,很熟悉的地方,是自己和向佑霖的公寓。
公寓里面永远被家政打扫的整洁的室内显得有些肮脏,平日里光洁的木质地面上有一串红色的有些发黑的痕迹,垃圾桶里面的碎屑散落在一边。
任谁都没有收拾的意思。
“出去。”从向佑霖最终说出来的是包含着命令的语气,他微微扭头,放空的视线终于定格在母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上。
一脸的冷漠。
“向佑霖!我是你妈。”
“所以说,我让你出去。”
向母此时满身的愤怒,向着向佑霖叫唤道:“我这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这么不知道感恩!”她的手指指向半开着的房门:“你从领养回来就没让我们cao过心,就为了那么个半死不活的男人,你连母亲都不要了么?”
向佑霖此时连看都懒得看她了,他的视线一转,放在了向父身上,面容冷漠的险些让楚衍认不出来这就是向佑霖
“你带她走。”
向父还没张嘴,向佑霖总是微微上翘的嘴角下沉下去的,庄严肃穆的吐出了一个字:“滚。”
向母还待再说,被向父捂了嘴巴:“别说了,他现在心qíng不好可以理解,等他平静下来再说。”向父可能是听到了这样的消息来得匆忙,身上研究用的洁白的研究服还没有换下来,就来到了这里。
他饶有深意的看了向佑霖一眼,洁白的衣角也消失在向佑霖的视线中。
至此,房间里面就算是仅剩他一个人了,窗户不知道是谁打开了,半开着,和煦的风垂在他的脸颊上,他的视线一直方远,似乎在看着远处的什么,并不敢扭头看看近处的东西。
过了许久,他的右脚缓慢的退了一步,放空的视线收了回来。
看向了那半掩着的,通往卧室的门。他的手渐渐的握拳,露出了虎口处那深的可怕的伤口,是被什么划伤的他已经忘记了,流下的血已经氧化变成棕色,凝固在地上,他也没有包扎,露出泛白的ròu狰狞的恐怖。
那日的qíng形又侵占了他的脑海,睁眼闭眼的都是楚衍躺在chuáng上没了血色的脸。
那半掩着的门只需轻轻一推就能推开,在向佑霖面前却像是有千斤重一样,似乎是一阵风刮来,门开的稍微更大了一些,向佑霖站在窗口处,也能清晰的看到屋内褶皱的chuáng单,和散落在地上的抱枕。
“楚衍。”他的嘴略微张开,无声的吐出他的名字,双眸之中的是,无法言说的苦痛,似乎是连最基本的哭泣都忘记了一样,那些qíng绪在心中氤氲扩散,没有了宣泄的地方,只能侵蚀在血色的心脏中,烙下堪称为沉痛的烙印。
他所说的话,渐渐的有了声音,在安静的只有风声的室内轻轻的回dàng着,伴随着风传进了房间中的每一个角落:“你让我别来找你,我听了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从没有反抗过。可是……这就是你想要给我的报答么?”
“楚衍,我不想再听你的话了。”向佑霖走向chuáng铺,面对楚衍总是放在眼角眉梢的柔qíng此时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渐渐的yīn霾:“如果我那时候就知道拒绝,哪怕是你恨我的样子,我也是喜欢的,总好过你现在这一样……”
他所说的话,远在医院的楚衍还神志不清怎么可能听得到,向佑霖此时怕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随着天色渐晚,从窗口chuī来的风已经不像是白天一样的微凉,而是带着夜色清凉一样的寒意。
就如同那天晚上一样的冷。
自从楚衍挂断了向佑霖的电话,向佑霖心中就一直忐忑不已,想要拨打过去,却害怕楚衍此时想要静静,他忍到了凌晨,终于忍不住的第一次违背的楚衍的话,找寻了过来……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看到了散落了一地的药瓶,里面都是空dàngdàng的,连一片药都找寻不到。
“你不是怕苦么?”向佑霖走上前去,将药瓶一个一个的捡起来,整整齐齐的摆放好:“怎么到了这会,就都能吃下去了?”
“楚衍,你未免太过分了。”他握着药瓶的手缓缓攥紧,虎口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染红了贴在药瓶上的名字。
chuáng上已经空无一人,但是他还是和弄清楚的能够找寻到那日楚衍躺着的位置,从始至终面对他的包容之终于消失了踪迹,这也是向佑霖明明知道楚衍就在医院里面住着,可还是不敢去医院的原因。
他害怕面对楚衍之后,自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当胆战心惊下去之后,后怕就像是làngcháo涌上堤坝一样的涌上来又退去,留下的,竟然是怨恨。
在那一瞬间,他是恨着楚衍的。
他后悔自己的一切行为,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任由他,拴在身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qíng,就不应该听他的每一句话,他连自想要的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听之任之,酿成这样的错误。
向佑霖就像是钻入牛角尖一样,思想渐渐的沉浸在那一堆的如果里面,愈陷愈深。本就算不上好脸色的面容,此时更加的yīn霾。
几乎让所有让身边的人都退避三舍,石雯就算是不理解,随着向佑霖的消极怠工也变得理解的起来。可后面的合约可以不签,那些已经签了的呢?这不还是要他的露面么?
就是这样,在第三天的时候,石雯小心翼翼的敲了敲向佑霖公寓的门,然后偷偷的用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向佑霖坐在正对面的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脚边还有着那日撕碎杂志的碎片,在地板上显眼级了。
听到石雯进门故意放大的脚步声,向佑霖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石雯这边自讨了个没趣,劝说的话也不是没有说过,但是又能怎么办?他的父母都因为这件事qíng被赶出去了,她也因为不知道说错什么话了被赶出过,她这次可不能在空手而归了,不然违约金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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