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艳的桃花在他瓷玉一般细腻的指尖怒放,肆意绽放,如虹光一般于他指尖旋开曼妙的色彩。
然而不过一瞬,桃花盛极而败,惹人怜惜的花瓣最终不过暮暮垂已,尽数化为灰烬如萤火一般从他手中散去。
穆临寒这才收回手,“你们说吧。”
迟墨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做了什么?”
他回答:“用灵力布了个结界。”
听他这么说,迟墨忍不住抬头望了望漆红的房梁,又将四周环视了一圈。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有人会用这种非科学的东西。
虽然说在新时代也有人可以利用声波的频率在中间造设一道壁垒,也同样可以起到类似的效果。但很明显,穆临寒的结界显然不是这样的。
“你看不到的。”
穆临寒对迟墨如是道。
她还在找着那所谓的结界。
他解释道,“没有灵力的人都是看不到的。”
期间,封轻云一直看着他们的动作。
他的脸上有着似有若无的哀凉,目光有些出神地落在迟墨身上,唇角慢慢地扬起,又在不知道想些什么后迅速压下,眼神变得悲凉起来。
穆临寒看着他:“太傅似乎有话说。”
封轻云猛然惊醒。
他像是一只惶惑不安的雀鸟,在穆临寒尾音落下时倏地站了起来。
迟墨也随之一起看向他。
若说封轻云刚开始或许还能在脸上表现出几分冷静之色,然而在迟墨落落穆穆的眼神扫过来时,他却已开始自乱阵脚,无法维持那单薄的镇定。
“我……”封轻云来回踱了几步。
他想说些什么,然而话音出口,他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沉下了目光,苦笑着留下了一句“当初那些杀手并不是我与内子派去的。”就打算离开。
然而穆临寒的一句话却让他不由自主的顿下了脚步。
“这应该不是太傅最想对迟墨说的话才是。”
见封轻云只是脚步一停就又想走,穆临寒继续道,“我以为太傅最想告诉迟墨的是她的亲生父母究竟是何人。”
这句话说出口,迟墨和封轻云便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他们眼神中的含义并不相同。只是前者眼波流转时带上了几分恍然大悟,而后者晦涩的瞳眸中却只有痛苦闪现。
封轻云并不想让迟墨知道这些。
“国师,求您……不要说。”
穆临寒的名字就像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代名词,封轻云自然不会意外他会知道这些。
然而他恳求他,不要说出来――知道了,也请别说出来。
只可惜,与无所不知和无所不能同样的,任xing妄为也是穆临寒的代名词。
“太傅不想告诉迟墨姑娘,你就是他的生父吗?”
封轻云的恳求对他而言一无是处,他一句话,便轻巧无笔地揭开了尘封在过去的无人知晓的真相,以及封轻云掩饰的尚未愈合的创口。
封轻云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反驳道:“不!我不是!”
穆临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迟墨伸手拽住了,“别说了。”
她沉着脸,表qíng比平时要显得更加冷漠,伸手拉着他就走了出去,“跟我走。”
封轻云看着她,只觉得浑身冰冷,有所企盼的心qíng坠入深崖。
生父――
他怎么可能,担得起她这个称呼呢。
她在恨着他啊。
他唯一的亲女在恨着他啊――
而且,兄妹相恋,那是不伦大忌啊。
他要如何……要如何忍心令自己的亲女背负这个罪名。
封轻云看着他们相携而去的身形,只觉得全身的气力都随着她方才望过来那冷漠至极的一眼中散去,甚至连提起唇角做出一个苦笑的表qíng都无法做到。
何人见过这位意气风发的太傅大人如此颓靡的模样。
就是姗姗来迟的安沉秋也是将眉一皱,将里屋环视了一圈,确定没有刺客之流这才行礼道:“太傅大人。”
封轻云才是从梦中猛然惊醒,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浑噩。
“安将军。”不待安沉秋接话,他便开口请求道,“我突觉身体不慡,可否劳烦将军顺路送我一程。”
安沉秋没想到他竟是与云锦黎嘱咐自己的口谕不谋而合,不禁觉得有些困惑,却依旧回道:“自是可以。”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有一个猜测。
莫非是迟墨姑娘对太傅说了什么?
不过这只是他的猜测。
但迟墨和封轻云之间却已经不是猜测了。
“你真的是封轻云的女儿。”
穆临寒看着把自己拉到观鱼台的迟墨,轻轻地眨了眨眼,又重复了一遍。
然而听到他说的,迟墨却只将眉折的更深了点。
她正要说话,耳边却响起穆梵的声音。
“卧槽!什么玩意!真的假的!你TM在逗我玩吧!”
和束歌吵了一架,穆梵也是把脏字运用的得心应手了起来。
“小丫头怎么可能是封轻云的女儿!”
要真是那样的话,她和封丞逸岂不是亲兄妹乱伦了!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却是蹙起眉忧虑地看向眉心已是被折出了一道浅浅的印子的迟墨。
穆梵一个旋身,就轻巧无比地落在了迟墨的身前,握住她的双手将她拉到了自己面前。
“小丫头。”他轻轻地喊了她一声,就突然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倒是迟墨抬起头看见他五彩斑斓的脸时忍不住松了松蹙起的眉,嘴角泄露出一丝笑意,“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听她问,穆梵唇角陡然一抽。
他扫着余光暗暗瞟了眼身后不知何时站着的唐淮墨,立刻松开了手,攥紧了手放在唇边装作若无其事的咳了两声,目光游移,“那啥,今天天气不错哈。”
“穆梵。”身后的唐淮墨温声道,“回去之后我会为你涂膏药的。”
穆梵一抖,内心yù哭无泪。
也不知道穆长风这发的是哪门子的疯,突然间的跑来说要与他切磋武艺。
你说他一暗卫哪敢跟自家主子切磋武艺呢。就算穆长风也是武艺jīng湛,但比之他这种刀尖舔血、为杀而杀的暗卫不还是没两下看头嘛。没办法,他也只好让着他。谁知自家主子今日正好发疯,说是切磋点到为止,招招却袭向他命脉。
他是武艺超群不假,但也耐不住这么打还不还手的呀!没打出人命就算不错了。
穆梵忍不住苦笑。
反正他可不信穆长风现在能有这么好心会给他上药,估计又是把那些能疼死人的膏药拿出来了。
满意的看着穆梵垂头丧气的表qíng,唐淮墨开始问起穆临寒刚才说的事。
“封轻云是宝儿的父亲?”
但他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穆梵的。
毕竟,穆梵这次做的着实过分了点――
唐淮墨刻意不去想他对小徒弟的旖旎的想法。
“是。”
穆临寒回答他。
他不会说谎。
或者说,琳琅天上的每一个人都不会说谎。
坦诚是他们生来的美德,并作为一种神明的恩赐妥善保存着,所以穆梵才能那么无畏的对迟墨说,他喜欢她。
唐淮墨倒算是有些特殊。
他也没说谎。
他不说喜欢迟墨,因为他自己都对那份过于复杂的感qíng有些困惑,觉得无法琢磨。
但迟墨显然并不喜欢这个话题被提起,“不要再说这个了。”
“为什么?”穆临寒问她,“你不相信我吗?”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
她看上去有些不悦。
“你应该看到太傅并不想你把这件事说出来。”
已经不是不想了,他甚至是恐惧着他把这件事说出来。
可穆临寒对他的恳求视而不见。
站在她面前的青年眉目疏朗,长身玉立,如昆仑之雪,遥遥的便只能相望。
他说:“我想娶你,可是兄长看起来不同意。他们说琳琅天上外的人讲求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如果你回了封家,那我就不用管兄长了,直接去提亲就可以了。”
对人qíng常理懵懂如婴孩的青年轻轻地说着,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宛如凝着冰雪,像是瓷器轻叩间发出的响声,好听的不可思议,然而话语中的凉薄却也令人生寒。
迟墨有些被气笑了,“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去罔顾别人的意愿,将他不愿意说出口的事qíng告诉别人。”
这是侵|权|隐|私,这是犯|罪。
尤其,“尤其是以喜欢为名义。”
穆临寒定定的看着她,片刻,他问道:“迟墨,你在生气吗?”
他不懂这些。
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这些。
就像是笑,就像是生气,就像是要顾忌别人的想法。
他不知道要去做这些,所以肆无忌惮的做着令人不快的事qíng。
他现在还是不懂。
可他却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手掌摊开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恒如冰雪般亘古不化的眸子终于在注视着眼前一身青衣白发的少女时有了些许波动。
“你不要生气了,我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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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日开始,退掉社团,沉迷码字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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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88】
迟墨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就算是再怎么生气,在穆临寒这么一句话下也没办法继续生下去了。
毕竟穆临寒毕竟什么都不懂。
就算他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博古通今无所不能,这也无法湮灭他在感qíng上近乎懵懂无知的真相。
何况如今木已成舟。
于是迟墨只好说了,对着唐淮墨和穆梵。
“我是他的女儿。”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而这个可能于她而言也是如板上钉钉,再无反水的可能了。
穆梵几乎是瞬间,接着她的尾音问道:“真的假的?”
他着实有些难以相信。
“小丫头不是你捡来的吗?”他问唐淮墨。
唐淮墨的表qíng也是前所未有的冷沉。
纤长的眼睫轻轻地阖着他的眸子,他只是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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